虽然挥刀而下,我却并没有砍下去。
我喜欢看方舒被我吓得瞳孔骤缩的模样,这几天来,我都以此为乐。
“饿了吗?”我问她。
几天滴水未进,她柔·软的嘴唇,变得干涸,上面还起了一层薄薄的皮。
我伸出手去,想替她撕掉。
毕竟,在我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个精致的女人。
即便是怀孕的时候,她也会穿着高跟鞋,画着精致的妆容。
怀孕生子,似乎对她影响不大。
她和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有着同款为生活奔波劳碌的老公,不能时刻陪在身旁。
从朋友的角度来说,方舒其实对我很好。
她是我觉得,继李嘉明之后,我最亲近的人了。
如果,我没发现那件事的话,或许,我们会成为一辈子的朋友。
我妈生日那天,我照例去替她扫墓。
李嘉明打来电话,“徐静,你到底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还是那句话,别拖了,对你我都不好。”
“嘉明,没有回旋的余地吗,我们再好好谈谈?”
“我不管,最晚下周一,我们民政局见!”
李嘉明还是老样子,当年求婚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心急:“我不管,最晚下周一,我就要和你扯证!”
现在的这番言论,和当年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当年他逼我结婚。
如今,他逼我离婚。
是的,我们马上就要离了。
失去孩子的我,脾气越发地古怪。
常常无缘无故,抱着给淘淘买的衣服和玩具,一哭就是一整天。
除了哭之外,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我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生无可恋,再也无法燃起一丝对生活的勇气和向往。
“哭哭哭,就知道哭!”
“我特么还没死呢!你哭个屁啊!”
我不相信,这些话,是从李嘉明嘴里说出来的。
那个斯文英俊,总是对我柔声细语的老公,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对我大吼大叫。
在我以泪洗面的第二个月,向我提出了离婚。
失去孩子对他来说,似乎不算什么。
他冷血无情的就像陌生人一样,把我为孩子置办的一切,统统丢进了垃圾桶。
“徐静!”他说,“我们离婚吧。”
没有任何一句安慰,他决然冰冷的眼神,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如同俯视蝼蚁一般。
从那一刻起,我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或许已经不爱我了。
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弃我如敝履。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不明白。
我已经失去了淘淘,我不能再失去李嘉明。
而且,我好像病了。
路过天桥的时候,我向下看去,忽然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响起,是那个女人。
她说:“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我惊慌的回过头来,慌张地看着周围的人群,寻找她的踪迹。
然而,我什么都没找到。
这时一只手突然拍在我肩上,我身子一顿,僵直地回过头去。
李嘉明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你怎么了?”
刚刚还被恐怖吞噬的我,脑子里紧蹦着的那条线,突然断了。
我扑到他怀里,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
“嘉明,不要离开我,不要
我的举动,让李嘉明始料不及。
他忙开口说道:“你发什么疯,松开,你赶紧松开!”
我是真的病了。
开了一堆我念不出名字的药,还约了之后的心理治疗。
从医院出来,我上了李嘉明的车。
他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我,“开完药了吗,开完赶紧走,我还有事儿。”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是新换的。
那首铃声很奇怪,听起来很耳熟,我肯定在哪儿听过。
我猛然间记起,方舒的铃声也是同一首,一首阿尔法脑波音乐。
她说,这样以后有人打给我,我也能顺便胎教了。
我当时还调侃她,想得还真多。
我拿出手机,给方舒打电话,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李嘉明像是怕我听到一样,他的声音很低,很柔,还带着笑意。
对面是个女人。
为了证实刚刚的猜测,我又打了两次方舒的手机。
眼见李嘉明挂断了电话,我听见方舒在电话那头说道:“静静,有事吗,这么急,我刚和我老公通电话呢!”
我回:“没有,就是想你了,你哪天有空,我们聚聚。”
方舒:“我最近有点儿忙。”
我说:“那等你不忙的时候再说吧。”
挂了电话,我看向李嘉明。
都说女人发现老公出轨之后,智商堪比福尔摩斯。
在李嘉明回过头来看我的一瞬间,我觉得,我猜对了。
“嘉明,谁的电话?”
“一个客户。”
“哪个客户,我认识吗?”
李嘉明系好安全带,回头警告我:“和你说了也没用,打听那么多干嘛!”
我笑着看向他,“女客户吗?好看吗?”
他没好气地白我一眼,“神经病,犯病了就吃药!”
“不是神经病,是抑郁症,我的情况有些特殊,刚大夫说……”
“有病赶紧治,别耽误我离婚!”
我低下头,攥紧拳头,指甲都扣进肉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疼。
比起他们对我的伤害,这些完全不算什么。
李嘉明把我送回家,就借口有事,出了门。
我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镜子里的我,神情枯槁,憔悴不堪,哪里像个刚30岁的女人。
自暴自弃了一阵,我吃了药,找出衣柜里最漂亮的那条裙子,画了精致的妆,在他向我求婚的那家店订了外卖。
一切就绪之后,我坐在餐桌旁,等那个还是我老公的男人回来。
李嘉明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了。
他没开灯,看见餐桌旁身着红裙的我,吓了一个趔趄。
“妈的,你干嘛,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扮鬼吓人啊!”
开了灯,我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他这才发现,满满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一口未动。
李嘉明面容有些缓和,声音也软了几分,对我挤出一个敷衍的笑:“今天什么日子?”
我指着墙上的日历,那是我年初就圈好的,“相识8周年纪念。”
或许是我的提醒,让他良心发现。
他缓步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在我对面,看着我的目光,也柔和了起来。
“都那么久了。”他说。
我点点头。
“不过,婚还是要离的。”
我没吭声,痴痴地看着他。
“房子留给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嘉明,我们喝一杯吧,把这些不开心的事,都抛在脑后。”
“你死了这条心吧,这婚,我离定了。”
说完,他起身,“以后,别再做这些多余的事,明天,我就搬出去!”
“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没有。
“那个女人漂亮吗?”
李嘉明身躯明显一顿,为了掩饰尴尬。
他大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是该吃药了!”
说来也怪,在我吃药恢复,日渐好转的那段日子,每隔几天,我都会跑去之前做产检的医院。
虽然我没能留住淘淘,但我时常会想,如果她顺利出生,会是什么模样。
就在那天,我又一次故地重游,路过候诊区的时候,我远远看见了方舒。
她靠在李嘉明肩上,一副娇弱的模样,时不时朝他撒娇。
男人弯下腰,替女人揉着脚,边揉边说:“老婆大人,辛苦了,等儿子出来,我替你好好收拾他!”
我一个趔趄,忙扶住了身边的墙壁,掏出手机,打给方舒。
半晌,她接了电话:“喂,静静,有事儿吗?”
“没,就是好久没见,想问问你孩子怎么样了。”
“挺活泼的,刚刚还在踢我。”
“哦,那就好,你老公最近如何,要不要以后我陪你产检。”
方舒沉默了一会儿,开了口:“静静,不用了,我这阵子一直想联系你,但又怕你触景生情,所以……你不怪我吧?”
“怎么会呢,我现在好多了,明天还打算去面试呢!你真不用我陪?”
“不了,我老公为我推掉了很多工作,现在专心陪我,你可别来打扰我们二人世界啊!”
我笑,“瞧你说的,我可不想当电灯泡,我这边还有点儿事儿,改天再找你聚聚!”
挂了电话,我神情漠然地走出医院。
脚下像是踩着云朵,空荡荡的。
我已经不知我身处何地,地狱还是天堂。
那晚,我妈托梦给我。
她劈头盖脸地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孬种,我这辈子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以前她经常这样骂我。
测验成绩不好的时候,她骂!
大学考得不如同学家孩子好的时候,她骂!
工作之后,工资不如对门家孩子的高的时候,她还骂!
只有一次她没骂我,就是我把李嘉明领回家的那天。
她布满皱纹的脸,每一道褶子,都笑得撑开来。
她很满意李嘉明。
也很满意,我爱他。
这下,连我妈都坐不住了,我实在是不能继续自欺欺人了。
……
五月的天,湛蓝湛蓝的。
阳光有些刺眼,我走进了一家侦探社。
一个英俊又有些邋遢的男人,藏在一张堆满了书的大桌子后面,见我来了微笑着起身招呼。
我简单说明来意。
他眉头皱都没皱一下,说道:“没问题,只要您付的起相应的报酬,我们会满足您所有的要求。”
男人的办事效率很高,一周之后,我拿到了我想要的所有资料。
方舒和李嘉明的通话记录。
方舒和李嘉明的开房记录。
李嘉明为方舒购买房产的证明。
那个骚扰我的神秘电话的来源。
清除了我手机里被植入的木马。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永不出错。
那个电话,果然是方舒打来的,她隐藏的可真好。
至于手机里的木马,我叹了口气,来自李嘉明发给我的一个视频的链接。
我拿着资料的手,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兴奋,颤抖不受控制。
男人看着我说道:“有了这些,您可以报警。就算离婚,法官也会站在您这边。”
我点头表示感谢,又问道:“窃听器装好了吗?”
男人有些为难地看着我,“装好了,不过您确定要这么做吗,如果这样做了,您的优势可能……”
我从包里掏出几叠钱,丢到他的桌子上。
男人没再说什么,递给了我一台笔记本电脑。
就这样,我开始了监听的工作,没日没夜,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细致到,我连方舒一天去几次厕所都清楚。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只是一想起李嘉明离开时的冷漠表情,和方舒假惺惺向我示好的模样,我就恨从心起,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就这样,到了五月中的某天,事情发展到了我不可控制的局面。
那天,方舒打了个电话给我,她没说什么,只是刻意寒暄了几句。
挂断电话,我听见了耳机里李嘉明的声音:“你怎么还给她打电话?”
她回:“为什么不打,我本以为她会抑郁自杀呢,结果,她反而越过越好了,这口气,我怎么能咽得下。”
李嘉明说:“算了,别气坏了身子!”
方舒:“怎么,心疼了?”
李嘉明:“没有,我对天发誓,我现在心里就只有你和咱们的宝贝儿子!”
方舒:“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李嘉明:“必须的。”
方舒:“嗳,我问你,你是不是还恨我在汤里给她下药,让她流产。”
李嘉明:“说什么呢,我这辈子就想要个儿子,那个女人的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快来让我摸摸,哎呦,我儿子在踹我!”
我颤抖着摘下耳机,眼泪噼里啪啦地砸到键盘上。
淘淘离开我的前一晚,我确实喝了方舒送来的乌鸡汤。
我扣上电脑,使劲儿摔在地上。
如果说,听见他们对话的那晚,我第一次动了杀心。
那接下来的事,就是一针强力的助推剂,让我不得不置他们于死地。
……
实施报复的第一步,我去了李嘉明和方舒的爱巢。
在小区楼下,遇到了出来遛弯儿的两人。
两个人看着我同时愣了。
我笑着打招呼,“老公,方舒,这么巧?”
方舒脸色骤变,急败坏地看着李嘉明,“怎么回事儿,她怎么来了,你让的?”
李嘉明无辜的摇头,转而怒气冲冲地朝我走来,“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我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现在还没离婚,你买的这栋房子也算是婚内财产,即便写了她的名字,我也有权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