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家在镇上,房子装修得很漂亮,进门就看见姑父贾木本围着围裙在厨房收拾鱼:“鹤声来了,快进屋吧,晚上咱们喝鱼汤,你小姑买醋去了,一会就回来。”
贾木本是个快六十岁的男人,比季长惠大了将近二十岁,季长惠嫁给他很是引起一番好事者们在背后议论,他伯母李慧英就总说她:“嫁个老头子,晚上搂着也不嫌恶心。”
这时候外面有人开门,大家都以为是季长惠,打开之后才发现是贾亦遥忠沂羌帜颈镜亩樱衲甓乃辏踔斜弦党鋈ゴ匆担缃褚丫辛俗约旱墓荆┳藕谏姆缫拢拍担孀牌ぐ
“鹤声什么时候来的?”
“才进屋,这不,才换完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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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修禾笑着不说话。
小姑让他来的目的也是说上学的事:“大学一定得上,你要是嫌学校不好,哪怕复读一年也没关系,学费你也不用担心,当初二哥有钱的时候也没少帮衬我们,现在咱们家庭都好了,供你念到毕业绝对没问题。”他们四姐妹向来是同进同退,因此她的话也代表了其他三个姑姑的意思。
季鹤声没法再说不想上学的事,只能默默点头,当天晚上,他就住在陆修禾的房间里,本来兄弟俩小时候也经常挤一张床,却被贾亦乙运强腿撕妥约悍考淅锏拇泊笪桑崖叫藓谈チ恕
第二天早上回家的时候,小姑又给了他五百块钱。
回到家以后,季鹤声闷头苦修道书,每天不是打坐炼气,就是画符写字,本想就这样一直到开学,可麻烦事却总找上门来。
最先来的是他大伯季常青:“这两天没有人来看房子吧?”
季鹤声纳闷:“没有啊,看什么房?”
季常青恨恨地坐在台阶上:“当初你爷把房照放在她们那了,这官司没打完,那几个骚丫头要把房子卖了。”
季鹤声默言无语。
季常青又嘱咐他:“我得去趟书记家,你记住,要是看到她们带人来看房,就给我用铁锹拍出去!听着没?自古以来,老人的遗产就都是儿子继承,她们都嫁到别人家了,还想来抢老季家的家产,不嫌害臊!等将来官司完了,这房子和地,还有你爷爷的存款,咱们三家一人一份,你念大学也好,将来下来做点什么小买卖也好,都有本钱了。”
季鹤声小心地措辞:“我从小就是爷爷带大的,我没养活到爷爷,都是他养活我。爷爷不欠我的,只有我欠他的,他留下来的财产,你们几家分,我不要……”
“胡说!”季常青气得脸上发红,“你是老季家的子孙不?你爸走得早,我们爷三个养你是应该,你拿你爷的遗产也是应该,什么欠不欠的!下次不许说这种话!”
季鹤声见他声色俱厉,也只好点头。
然而四个姑姑那边始终没有动静,季常青和季常白却三天两头地来,即使他们没空,也把李慧英或者季鸿鸣兄弟两个打法来,生怕四个姑姑拿着房照直接把房子给卖了,弄得季鹤声不胜其扰,暗地里给陆修禾打电话:“小禾苗,干嘛呢?”
“哥。”陆修禾因为小时候受过惊吓,后来又有一段时间营养不良,身体很弱,说起话来底气不足,很轻很缓,不过却充满了阳光的味道,“我在老师家里上课啊。”
“你们也没放几天假啊,不过你过年就初三了,补课也正常。那什么,哥问你件事。”
陆修禾在那边很乖巧地说:“什么事,你说吧,只要我知道的就告诉你。”
“你妈他们是不是在张罗卖老房子?”
电话那头陆修禾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软软地说:“大姨他们是打算来着,不过因为你在那住着,三姨说要是现在卖,就好像往外撵你似的,还说你心事重,怕你多心,就说等你上大学去之后再卖。”顿了顿,他又担心地说,“哥,你别难过,她们本来也没打算要卖房子,都是因为大舅和小舅逼得太急了,我大姨说把明辰哥的房间收拾出来,以后你放假了就住她那。哥?哥?”
“啊,没事没事,刚才想事情溜号了。”
“你吓死我了,我以外你怎么地了呢。”
“傻孩子,哥还能怎么地。这事就这么着,你也不用告诉你妈说我问过了,听到没?”
“嗯嗯。”陆修禾答应着,“哥,你也好好保重身体,等我补完课了,就去看你,亦腋缜疤旎乩锤掖艘淮蠛星煽肆Γ褂心烫牵伎珊贸粤耍腋愦闳コ3!
陆修禾从小没有父亲,跟母亲过得很苦,后来到了贾家之后,生活水平明显好转。从小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玩具都第一个想着季鹤声,后来逐渐长大懂事,觉得自己即使再不幸,也比表哥要强得多,毕竟自己还有母亲,因此每到周末,都会带着贾亦腋虻母髦殖允忱蠢显焊砀绶窒怼u饷炊嗄暌丫闪讼肮摺
“好,哥在家等着!”
挂了电话,季鹤声坐在炕沿上沉默了一会,然后就笑了:“这样也好,我走了他们再掐,不管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横竖我都看不见。长辈的事情,我也管不了,至于这房子,我本来也没想要。”他站起身,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快开学的时候,三表哥岳云飞和小叔季常白先后给他送来一张卡,每张卡了都各有一万块钱,并且告诉他,以后生活费不够了就打电话回来,这边给他往里边汇钱。
看着桌上一绿一蓝两张卡,季鹤声心里百感交集,也说不好是个什么滋味。
抛下亲戚们的闹心事不提,最让他满足的就是道术的修炼,等到开学的前夕,他已经在体内修炼出一股真气,并且随着他的心意自由流走,画符的时候也能够一气呵成,很少再有画废的情况发生。
季鹤声算计日子,当初爷爷告诉他鬼灾还有三四个月要爆发,按四个月算,最晚也就是他正式开学的那几天。
八月中旬,他找了一些桃树向阳的树枝回来,用小刀削成拇指大小,用砂纸打磨光滑,再把斩鬼符一点一点地刻在上面。
制作木符自然不像纸符那样能够不起杂念一气呵成了,所以涂上朱砂之后还要经过祭炼,放在空间里吕洞宾祖师像底下,每天烧一道符纸,用符火去烧制,同时还得掐斩鬼诀,念诛邪咒,季鹤声比划了小半天才熟练起来。
大伯家三口人,小叔家四口,大姑家四口,二姑家两口,三姑家三口,小姑家四口,一共二十枚斩鬼符,都用红线穿上,然后挨家送。
因他要去外地上学,也算是告别,每家都留他住一天,做顿好的,临走的时候再给他塞上二三百块钱,只是那符却没人当回事,只有大表姐谢明珠拴在手提包的拉链上,小表弟陆修禾挂在脖子上,其他人都随手放在一边,小堂弟季鹄啸更是当场叫出来:“好土!”
尽人事听天命吧!季鹤声回到家,想他上学走了以后,这里就会被卖掉,不禁有些伤感,离到学校报到还有一个星期,他就开始收拾东西,箱子里的黑白照片,房梁上的八卦铜钱,太爷爷留下来的砚台镇纸,古书字帖,爷爷常用的紫砂茶壶,奶奶当年省下来的粮票布票。
把这些都拿到空间里摆在西屋书房里,坐在罗汉床上喝水的时候,忽然有一种家的感觉,不禁鼻子一酸,眼睛发胀,他揉了揉眼睛,又拿了一些碗碟汤匙筷子进来,摆放在古董架上空着的格子里,想了想,又把半袋大米,一小袋白面,以及前些天腌制的咸菜罐子搬了进来,这样就更像一个家了。
季鹤声忽然想起来,爷爷跟他说的,三四个月之后这个世界会从人道滑落到饿鬼道里,到时候遍地都是恶鬼,自己到网上查到的大部分都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尤其是佛教的资料说鬼道的众生比人道更苦,吃不到喝不到,求人来施舍。
总之,他没觉得鬼又多么可怕,哪怕世上出现很多鬼,不也只能在晚上作祟,白天不敢出来么,因此他囤了几大箱符纸和一大罐朱砂,还有不少桃木,现在想起来,爷爷说得话,显示这场灾难很严重,会有数不清的人被饿鬼们吃掉,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再囤积点其他方面的生活物资。
于是第二天他又出门,买了十箱方便面,回来之后觉得恐怕不够,又出去买香肠,酸奶,第三天又出去买腊肉和鸡蛋,都装在空间里,越买心里越没底,心想万一街上都是凶猛的厉鬼,许多人都被鬼附体杀死,自己可没处再买吃的,最后干脆直接买起了大米白面,花了五万块钱,空间里三间屋子的空地都被塞满了。
眼看到了八月底,季鹤声谢绝了亲戚们要送他去学校的好意,跟姑姑们说是大伯送他去,跟大伯说是三表哥岳云飞送他去,自己默默地带上一个旅行箱登上了南下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