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前,她让乔富贵找来干活的匠人,对宅子进行改造。
在七天后的现在,化粪池已经用水泥做好了,陶瓷烧制的管道埋在地下,顺利通过排水测试,厕所安装了陶瓷马桶,浴室能进行泡浴、淋浴,厨房有洗菜洗盘子的水槽……
谭玉秀画在图纸上的设想,均得到了实现。
检视一番改造的质量,她仔细看过乔富贵记的账,将账目一一结算。
最贵的支出莫过于烧制管道和马桶,管道尚好,马桶却是匠人从未做过的东西,难度相对较高。
“二娘子,”乔富贵好奇,“马桶这东西,真的不臭?”
“对,不会臭。”谭玉秀肯定地说,“用的时候肯定会有臭味,但用完之后绝对不臭。”
乔富贵挠了挠脑门:“要是不臭,我也整一个。”
反正砖窑的匠人有了烧制马桶的经验,他去整一个用不了多少钱。
“马桶不贵,但马桶要搭配化粪池,不然臭味还是会有的。”谭玉秀笑道,“你可以向大户人家推荐马桶和化粪池,他们用得起。”
“做化粪池要水泥吧?”乔富贵本来怀疑水泥的作用,亲手摸过凝固的水泥,才晓得谭玉秀所言不虚——
水泥的硬度确实不下于石头,是一种好用的材料,不比有钱人修建房子用的糯米灰浆逊色。
不过,他亲眼见过谭玉秀制作水泥,那并不是容易得到的材料。
对于乔富贵的话,谭玉秀笑了笑:“水泥是可替代的。至于用什么替代,轮不到我来想,毕竟我的房子弄好了。”
前屋主留下的几张架子床,她让乔富贵卖了,定做的四柱床还在木匠家里。她验了四柱床的质量,木匠和乔富贵把床搬到宅子里,进行组装。
和床配套的蚊帐被褥在裁缝店,谭玉秀同样验了货。裁缝夫妻将被褥送到宅子,贴心地把蚊帐挂好,铺好席子,摆上枕头和折叠的被褥。
谭玉秀付了钱给裁缝和木匠,顺便付了乔富贵的酬劳,说:“宅子你待会儿打扫一遍,白天打开全部门窗通风透气,晚上关闭门窗,如是三五天即可。”
“好的,二娘子放心便是,我做事你了解,从来不敷衍。”乔富贵拍着胸脯,“二娘子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可别客气!”
如谭玉秀这般大方的人可不多见,他巴不得遇到的每个客人都像她。
中午快到了。
谭玉秀今天没有买食材,走进仙来楼,点了一荤两素一汤,道:“我要带回家里。”
柜台后算账的祝保定抬起头,朝她露出笑脸。
她走过来,说:“掌柜,我有些话跟你说。”
祝保定请她进厢房。
厨房里,张欣悦听说谭玉秀来了,掌心迅速被汗水湿润,尤其是她得知谭玉秀跟祝保定进了厢房之后。
谭玉秀来干什么?
借口上茅厕,张欣悦悄悄地绕到厢房另一面,蹲在墙根下偷听谭玉秀和祝保定对话。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厢房里的谭玉秀都能听得到。
这大女孩危机意识不弱,还会偷听。
谭玉秀饮了一口酒楼的茶,对祝保定说:“我在巷子里遇到赵大刚,他要我伺候他,你相信吗?”
“啊?”祝保定的脸色变了,“那个败类!”
伙计赵大刚的品性,他作为掌柜,岂会不了解?
一拍桌子,祝保定站起来,满怀歉意地说道:“二娘子,我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厢房外的张欣悦捂住嘴,一双杏眼盛满复杂的神色。
房间里的谭玉秀请祝保定坐下,问他:“你打算给我什么交代?是辞退他,还是把他送进牢里反思?亦或斥责他,要求他道歉?”
“这个……”祝保定思忖道,“我不想伤害二娘子的名声。”也不想伤害大厨的心。
要知道,赵大刚是大厨的亲侄子。
谭玉秀看得出祝保定的心思,说:“你给他安排一桩看起来不错的差事,让他高高兴兴地走,越快越好。”
祝保定迟疑了下,点点头。
大不了几年后让赵大刚回来孝顺大厨。
接着,谭玉秀说道:“茶很好喝。”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示意他安静。
祝保定眨眨眼,看着她走到打开的窗前,探手一抓,像拎小鸡一样轻易地把蹲在窗外的张欣悦抓起来,提到厢房里。
猝不及防被逮了个正着,张欣悦低呼一声。
对上谭玉秀和祝保定看来的眼神,她紧闭着嘴,低头不语。
“你来说吧。”谭玉秀请她坐,拎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看在你爹娘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坦白苦衷的机会。”
茶里冒出水蒸气,张欣悦看着茶汤,脑海里思绪翻涌。
说?
不说?
她被赵大刚叫去小巷旧屋,隔着一堵墙的谭玉秀听到了多少,她并不知道。她没忘记谭玉秀说过不会告状,如今掌柜也在,谭玉秀要她坦白……
张欣悦的眼睛湿润了。
谭玉秀做过小女孩,搂着她的肩,温和地说:“我问你答,好吗?你是甄胖子派来仙来楼获取东坡肉、佛跳墙秘方的,是吧?”
张欣悦没说话。
谭玉秀说:“我跟甄胖子有仇,祝掌柜跟甄胖子也有仇,你是偏向我们还是偏向甄胖子?”
张欣悦抿唇,说了第一句话:“我不能偏向你们,我……”
她的想法浅显得谭玉秀看一眼就懂,谭玉秀说:“甄胖子捏着你的把柄,你必须听从他的吩咐?让我想想,你能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
未及谭玉秀思考,张欣悦哭着说:“花瓶,我打碎了古董花瓶,他要我赔五百两!”
“呸!”祝保定怒道,“他能有什么古董花瓶!你多半被他诓骗了!”
张欣悦陡然瞪大了眼睛,料不到甄胖子骗了她。
见她这表情,谭玉秀端起茶递给她,说:“别害怕。你认真想想,若是价值五百两银子的古董花瓶,甄胖子会允许你碰到花瓶吗?”
张欣悦接过茶,捏紧了拳头,恨恨道:“不会!他是个小气鬼!我洗盘子,他都要盯着看,唯恐我弄碎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