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就像梦一场，林语洁站在拥挤的市中心街道，看着这些人或者疾驰的车辆从她身体里穿过，感觉自己十几年来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崩塌的渣都不剩了。

过了一会儿，她冷静下来，按照记忆朝自己之前念书的学校行进，双脚轻轻一蹬就离开了地表，像根羽毛似的飘起来。

林语洁继续对ER说道：“我刚才出了点小问题，现在打算去我念书的高中看看，你那边不急吧？”

ER温柔地说道：“你随意。”

她得到了肯定，更加信心十足地朝目的地飞去，来到了那所高中的上空。

白墙红瓦，窗明几净的教学楼出现在她眼前，这个在人类与丧尸的战斗中被摧毁的建筑物，竟然奇迹般地在这里重现了，如同复刻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林语洁还看到了她自己，穿着夏季的校服短裙，像个真正的少女一样在楼梯间奔跑，赶着跑进即将上课的教室门。

她突然产生了一个调皮的想法，想和自己打个招呼，她挑了个角落站定，对着满头大汗的自己招手道：“嗨！”

这个世界的林语洁居然真的停了下来，面部表情由焦急转为惊讶和恐惧。

什么？难道她能看见？

林语洁慌张地后退到阳台的边缘，却发现她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身后的天空，林语洁跟着转过头，朝那个方向看去，随后也愣在了原地。

身后的人发出低声惊叹：“眼睛！”

没错，此刻的天空呈现诡异的紫红色，中心的云层密布并卷成可怖的漩涡状，在漩涡的最深处有一只硕大无比的，不知道可不可以称作是人的眼睛。

这只眼睛有些熟悉，林语洁不禁开始怀疑这或许是自己的眼睛，身体还保持着窥探这个世界的姿势，但意识却已经飘了进来，可这会引起骚乱的吧。

如果这个星球里的人意识到自己只是别人眼中渺小的东西，地球外面不仅仅是宇宙，还有更庞大的物种，就像镜面里的死循环……

果然，在身后的自己发出惊呼后，更多的人注意到了这只天上的眼睛，因果律受到重击，林语洁看到城市和天空，都像电脑程序格式化的碎片一般剥落，露出后面恐怖的黑色。

她的第一反应是：不行，不可以，不能因为她的缘故，害得这个美好的星球被毁坏掉！

林语洁向ER询问道：“我该怎么做？我的出现似乎对这颗星球产生了很糟糕的影响。”

ER好像在说话，但是她一点也听不清，周遭世界瓦解的速度非常快，再这样下去她也会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林语洁咬咬牙，运足力气朝天空飞去，那只眼睛是最后的安全地带，她不得不一头钻入紫红色云雾的深处，而身后的黑色也在加快速度追逐着她的脚步。

死去的人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简简单单地消失了，和黑暗融为一体，原来死亡竟是这么简单的概念，生命的力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在黑暗接触到脚底的一刹那，林语洁闭上眼睛，下意识地喊道：“左七七，我还不想死！”

若论死亡，她其实早就死过了，但那只是肉体的死亡，如果被这黑暗掩埋，她将承受精神的肢解。

一种脱水的虚弱感传遍全身，林语洁经历了几秒钟的真空状态，随即恢复了清醒，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浑身都湿漉漉的，流出的汗液浸透了两层单衣，靠枕也像刚用水洗过似的。

“呼呼……”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大口地喘息着，不由得感叹道：“活着真好啊！”

左七七没有靠过来，而是盯着她的手发呆，林语洁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她现在动弹不得，要想看到自己的手都要花费好一番力气，努力地歪着脑袋，蹭着靠枕的边缘望下去，林语洁的心脏再次咯噔一下子沉底了。

她惊讶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这这……这是怎么，我，ER你给我解释解释。”

林语洁的左手完全失去了人类形态，从里到外都变成了钻石般闪耀坚硬的模样，本体上还生长出了许多小的结晶颗粒，瀑布似的从床上垂下来。

看上去挺值钱的，但是鬼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变成丧尸都已经够惨了，她不会还要进化成什么钻石人之类的奇怪物种吧？

ER显然也没见过这么神奇的画面，努力用自己的知识储备解释道：“你现在进化的状态，应该已经很接近终极了，我也挺好奇的，生物的极限是什么样子。”

林语洁极度嫌弃地说道：“就这样？”

ER摸着下巴说道：“不，你现在只是处于过渡期，终极背后肯定有很不可思议的景象，那将是全部现有知识的尽头，足够颠覆任何人的三观。”

林语洁看她那双眼睛都要冒出光来了，不禁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下这些知识分子的奇怪追求，她对什么终极不终极的可不感兴趣，只想知道自己这辈子到底还能不能下床走路。

“说到底，你心里也没准吧，现在说的话都不过是猜测而已。”林语洁心如死灰地无奈道。

ER如实答道：“那肯定的啊，半体星球确实比地球要先进几百年，但也只是普通生物，逃不出各种定律的束缚，离终极还有好大一截的距离。”

她突然蹲下来，凑到床边兴奋地问道：“快和我讲讲，你后来都看见了什么？”

林语洁本来不想搭理她，但想了想，她现在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要是再没有ER和左七七的陪伴，还不得无聊死。

于是，她只好吐出一口气，慢悠悠地讲道：“我看到了和地球几乎完全一样的星球，那里也有一个我，不过那边没有丧尸病毒和半体星人，大家都过着和平的生活，那里的我还在上学。”

说到这里，林语洁忍不住恨恨地瞪了ER一眼，要不是这讨厌的家伙来捣乱，她应该也能继续那样平静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