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转了转眼珠，说出番令林语洁更难过的说辞：“这个你倒不用担心，就算手脚动不了，还有左七七在呢，她一定愿意照顾你，喂饭什么的不在话下。”

说着，她拍了拍左七七的肩膀，左七七会了意，笃定地点头道：“放心吧，我不会嫌你麻烦的。”

林语洁差点咳出一口老血，这两个人一唱一答倒是挺欢快，有没有考虑过她这个重症患者的感受啊，她可不想在床上度过漫长的人生。

末了，ER不再拿她开玩笑，正经地说道：“你并没有得什么病，只是还在进化，而且进化的速度加快了，现在你的大半个身体已经超越了物质形态的束缚。”

林语洁疑惑地问道：“那我不是应该在天上飞来飞去吗？怎么瘫在床上了，这可一点都不自由。”

ER帮她调整了一下靠枕的方位，使她能够更舒适地平躺下来，就像人们即将进入睡眠状态一般。

她用轻柔的仿佛哄小孩睡觉的语气说道：“你试试看，集中精神窥探自己的内心深处。”

自己的内心，这是随便能被看到的东西吗？林语洁不太理解ER的意思，但她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尝试着屏蔽外界的干扰，专注于自身的想法。

她的意识非常轻盈，仿佛一下子落到了漂浮不定的海面，这海面非常漂亮，上面浮动着许多细小的绿色光点，宛如萤火般一闪一闪的，随着波浪荡漾。

在这其中，她感到十分地安详，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舒适体验，她几乎不想再脱离这里回到现实中了，可一个声音迫使她清醒起来。

是ER的声音，像响亮的大锣在撞击，使整个空间都开始动荡不安：“林语洁，你清醒一点，看看周围有什么？”

林语洁划了几下水，发现自己并不会沉下去，才放心地抬起头，看到了头顶更加壮丽非凡的景色，是一片深黑色的天空，上面零星地铺着碎钻似的星星。

整片天空上没有任何乌云或飞机等，阻碍视野破坏美感的东西，这里的一切景色都呈现出极致的美丽，这难道都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吗？

林语洁带着困惑答道：“我看到了星星，很多星星，天空压的非常低，我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这些星星。”

ER的沉默了几秒钟，继续指引道：“你试试去抓一颗星星。”

“啊？抓星星？我真的能做到吗？”林语洁惊讶极了，但手臂已经下意识地伸了出去，去抓那颗离得最近的蓝色星球。

她真的抓到了！

摸起来凉凉的，湿湿的，好像用力一攥都能挤出水来，但林语洁没敢用力，生怕把这漂亮的星球给捏碎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这玩意捧在手心，仔细打量着说道：“这颗星星长得好像地球啊，上面有成团的白色云朵，深蓝色的海洋，绿色的大陆，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标志性的地理特征，譬如这座高耸的尼科尔斯山。”

ER的声音变的急切：“你能用意识看看星球的里面吗？”

林语洁深呼吸一口气，仿佛自己肩上背了什么重担：“好吧，我尽量。”

她像是一个刚学会游泳的人，就无畏地一猛子扎入到深海中，突如其来的的天旋地转和窒息感让她想要立刻退出，可拼命挣扎了几分钟后，她就习惯了这种处境。

林语洁慢慢地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确进入了这颗星球里面，而且是漂浮在高空中，风从下面吹上来，将她的衣领都吹的背了过去，黑色长发糊了一脸。

她不由得感叹道：“我去！这也太刺激了吧！”

先努力保持漂浮的稳定性，在云朵里钻了几个来回，沾了一身水汽，她开始变得大胆，自由随意地在空中反复进行三百六十度转体，然后迅速地俯冲至距地面几十米的高度。

这里虽然和地球一模一样，但并没有丧尸肆虐，人们都过着和平安定的生活，社畜们带着生无可恋脸在交通干线上挤公交，红色的公交车迟缓地向前慢慢挪动。

还有几个迟到的学生，叼着面包片一路狂奔，想要追上已经发动的公交车，但显然是徒劳，戴着墨镜疲惫到不行的司机根本没注意到他们。

公交车还是开走了，学生无奈地停住歇气，愤恨地咬了一大口面包片，将它揉捏成小球状塞进嘴里，把嘴巴撑得满满的。

林语洁看到他这副滑稽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还好那个学生根本听不见来自高空的嘲笑。

笑了一会儿，她又由衷地羡慕起来，真好啊，她脑内的这个星球真好，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味道，但又没有任何令人讨厌的情绪，就连那么一点懊恼和愤恨瞧上去都是可爱无比的。

那边的ER没有说话，林语洁便开始主动找话聊：“你说，会不会在这个星球里也有一个我啊，她说不定过着比我幸福数百倍的生活，实现了我正努力为之奋斗的全部理想。”

刚产生这种心思，她就立刻定位到了自己的位置，好像是在s市的一所高中。

林语洁兴奋地朝着那个位置飞过去，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支出来的肯德基广告牌，和那个印着蛋卷冰激凌的牌子一起摔到了地上。

“糟糕！要被人发现了！”她用外套挡住脸，慌张地朝角落里跑去，可周围的人都只是停下来看了一眼落地的广告牌，没人注意到她。

难道这些人都看不到她吗？

林语洁试探着走到阳光下，发现确实是这样，对于这颗星球里的人来说，她就是个不该有的存在，被因果律排除在外的空气人。

大家都以为广告牌是被风吹掉了，附近的几个小女生跺脚埋怨道：“吓死我了，这也太倒霉了吧，差点砸到头！”

几分钟后，肯德基的工作人员出来清理掉了碎裂的牌子，这条街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人们匆匆从她身边经过，没有人投来质询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