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不过是口头而已,不作数,何况陛下早就下了圣旨说解除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不过——”
谢雨柔眸底带着试探,“凤小姐当真不后悔错过了这样好的亲事不成?要知道太子可是如今楚国最尊贵的男子了。”
好亲事?
凤柒简直要笑出声来,以身份来说独孤绝的确是目前楚京最尊贵的男子没错,只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终有一天她会把他拉下马,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最想得到的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消失。
似乎是感受到凤柒身上泛出的杀意,谢雨柔陡然间后背发寒,这凤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道霸道的嗓音强势的插了进来。
“凤柒,你怎么还没出宫?陛下勒令你早些出宫你居然还敢逗留,是想要欺君吗?”
凤柒转了眸去,便看到孤夜白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一身赤金华服映着他眉眼越发妖冶,丹凤眼微微上扬,尽显魅惑和嚣张。
对于谢雨柔,他看都没看一眼,仿佛谢雨柔是个透明人一般。
“世子说的是,臣女的确该出宫了。谢侧妃,我先告退了。”
这一次,谢雨柔没办法拦住凤柒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与孤世子一道离开。
两人背影被阳光拉长,相得益彰,十分般配的模样。
谢雨柔捏着拳头,眸底满是嫉恨之色,“他们……凤柒哪里配的上他!!!”
胭脂听了主子的话,神色变了下,“主子,咱们也该回去了。”
收回狰狞不甘的神情,谢雨柔又变回了那个温婉大方的东宫侧妃,只是胭脂知晓,她内心之中一定燃烧着熊熊妒火。
谁都不知道,谢雨柔对孤世子早有倾慕之心。
只不过孤世子的身份让她打消了念头,谢雨柔从小便立志一定要做楚国最尊贵的女人,为此她可以付出一切。
*****
去往宫外的路上,凤柒与孤夜白都没有说话。
孤夜白会在皇宫里,凤柒一点不惊讶,毕竟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应该在的。
“陛下今日上朝了,太子的好日子到头了。”
凤柒眸底没有意外,其实从楚皇让她配药开始,她就知道楚皇要开始收回权柄了。
“你似乎不怎么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凤柒奇怪的看了孤夜白一眼,独孤绝又没死,她高兴什么?
这副神情落在孤夜白眼中可就不是这个意思了,凤柒果然对独孤绝有点意思。
“的确没什么好高兴的,毕竟他还好好的活着呢!”
孤夜白磨牙嚯嚯,凤柒挑眉看了他一眼,这货居然说的话这么对她胃口?
“对了,世子,这是你要的东西。”凤柒想起什么来,从袖带里拿出一个玉瓶,递给孤夜白。
“什么东西,莫非是你送给本世子的礼物不成?”
说着,孤夜白嘴下意识到了咧开了一抹弧度,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这模样多憨傻。
凤柒摇头:“不是,是你排毒的药。”
“……”
孤夜白脸有丝丝龟裂。
“世子,臣女先告辞了。”
看着凤柒离开的背影,孤夜白心情抑郁,这个小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对他态度亲昵点。
“世子,您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响起一道娇柔的嗓音,孤夜白头也不回,高傲的说道:“关你屁事。”
谢雨柔脸色白了下,似乎是没有想到孤夜白会这么对她说话。
“主子……”胭脂扶着她,注意到她眼底的怨毒,“孤世子似乎跟凤柒吵架了。”
“他们两个难道有什么关系不成?”
谢雨柔低声呢喃,眼中浮起一抹算计。
回到苏家,凤柒就去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楚皇的药不是那么好弄的,加上太医院的太医们一个个明着不敢,暗中给她使了不少绊子,故而她很累,极其的累。
这一觉,她睡到了天黑时分。
做了一个不长不短的梦,梦里是她短暂而悲凉的一生,只不过这一次,凤柒仿佛是一个旁观者,冷静的看着,也看出了几分不对来,回味出一抹不太寻常。
独孤绝对她的确是没有爱意的,但是独孤绝却一直哄着她,能让一个身份尊贵的皇子刻意哄骗她一个孤儿死士,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然而梦中她并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她是被小白给拱醒的。
“喵呜!”
见凤柒醒来,小白呜咽一声,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爱的看着她。
“你有事?”
“喵呜。”
小白点头,凤柒下了榻,赤足落在地上,月光落在地板上,反射着她的玉足白如雪。
跟着小白她走到了窗檐边,眺望出去,是她栽了许久的花草,如今不少已经冒了头,长得快的都有小花骨朵了。
花圃中,一道岣嵝的身影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凤柒眉头一拧,随便套了件外裳,穿上鞋子走了出去。
“薛嬷嬷,你在找什么?”
“小……小姐。”
薛嬷嬷吓了一跳,她槁枯的脸上映着月光,仿佛暗夜里的鬼一样。
“你在找什么?”
凤柒又问了一遍,薛嬷嬷踌躇了几分,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精明,“老奴白日丢了一样东西,就过来找找。”
“是吗,那你慢慢找。”
见凤柒要转身,薛嬷嬷有点着急,“小姐老奴一个人找,恐有些慢,您能不能陪老奴一块找?”
“我没空。”凤柒睡了一下午,肚子早就饿了。
薛嬷嬷干笑几声,“很快的,应该就在这附近,小姐难道就不好奇老奴丢的是什么吗?”
“你丢的东西,我没什么好奇的。”
“可是,这件东西跟小姐有莫大的关系,小姐不想知道吗?”
“哦,我不想。”
薛嬷嬷第一次碰到这么难搞的人,明明她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偏偏她就是不上当。
凤柒注意到薛嬷嬷眼中的不耐和焦急,微微勾唇。
正想说什么,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妲苏奔了进来,小脸急的红扑扑的,“小姐,不好了,听雨阁那边出事了,继夫人小产了!”
“小产了?”
凤柒眸底一冷,王氏的胎她一直有暗中关注,胎像很好,也很稳,怎么也不可能小产的。
“是啊,府医过去看了,说是小产了,继夫人差点都跟着过去了,老夫人她们已经赶过去了,咱们赶紧去吧!”
“走!”
凤柒回屋里匆匆换好衣裳,带着妲苏离开。至于薛嬷嬷,她看着凤柒离开的背影,眸光微闪。
小姐居然这么关心一个继夫人,莫非她们之间有什么交易?
——————
听雨阁。
凤柒还未踏足就听到里面的哭声,凄凄惨惨,让人不由的心中悲凉。
老夫人气的脸色发黑,坐在位置上责问王氏,“你到底怎么照顾孩子的,好好的我的大孙子怎么就没了?”
“母亲,儿媳也不知啊。”
王金枝脸色苍白,眼睛通红,肿的跟核桃一样,醒过来的时候得知自己的孩子没了,她直接又晕死过去了一次,是被府医给扎了针才幽幽醒过来的。
没想到老夫人一过来,又责问与她。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谁会不在意自己的孩子?
“你不知?你不知孩子怎么小产的?啊?你倒是给老身说出个理由来!否则今天老身饶不了你。”老夫人才不管王氏是不是在坐月子呢,她的大孙子都没了。
她现在只想掐死王氏这个不中用的。
“祖母,夫人小产已经够伤心了,您就不要刺激她了,夫人还年轻,修养好身体还可以再生的。”
“原来是二丫头来了。”
老夫人一看凤柒来了,脸色有些讪讪。她不是不知道凤柒跟王氏走的近,她为她说话,是情理之中。
“二小姐……”
王金枝感激的看向凤柒,又垂眸伤感起来。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老爷居然都不来,他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父亲呢?”
凤柒扫了一眼,只看到老夫人、李姨娘和月姨娘在。杜氏和苏正德都不在这里,苏正德当真一点不在乎自己的子嗣吗?
“你父亲,公务繁忙,我已经派人去叫了。”
凤柒挑眉,“公务繁忙?今日下朝我记得很早的。”
细作之事肯定不是一次就能议清楚的,她回来没多久,就该下朝了才是。
闻言,老夫人有几分尴尬。月姨娘是个胆肥的,也不顾王金枝的病体,直接开口说道:“老爷一下朝就去了迭丽院,到这会儿都没出来呢,派人去迭丽院传消息,迭丽院拦住了。”
凤柒看了老夫人一眼,对方出乎意料的没有发怒,而且显然她也是知情的。
这就奇了怪了,老夫人转性了?
“听说是良娣怀了太子的子嗣,老爷高兴着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凤柒了然,独孤绝虽然府中姬妾无数,可是却无一儿半女,唯一一次怀孕的还是上辈子的她,只不过被独孤绝给无情扼杀了。
想到自己无缘见面的孩儿,凤柒眸底冷厉一闪而过。
“妲苏你去叫老爷过来。”
妲苏一福身,脆生应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你这是做什么,你父亲会生气的……”老夫人干巴巴的开口,凤柒对上她浑浊的眼,一字一句的说道:“莫非祖母当真一点不在乎苏家的子嗣?三妹妹有身孕了是好事,可毕竟是别人家的。”
“你这话说的……”
老夫人眼神闪烁,什么叫别人家的,那可是太子,不过她内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毕竟王金枝小产的才是她苏家的骨血。
苏雪瑶就算有血脉了,跟她苏家也是关系不大的。
一刻钟后,苏正德匆匆赶来,他身后跟着风情万种的杜氏。
见到杜氏脸蛋上明显被滋润的红晕,月姨娘眼底浮起一抹嫉恨。
“老爷,夫人小产了!”
“怎么好端端会小产?”苏正德没有关系王金枝的意思,一进来就劈头盖脸的质问王氏,“你到底怎么回事,连孩子都保不住?”
“妾身无能……”王金枝泪如雨下,心里难过极了,她本以为会得来苏正德一声宽慰,却没想到他一开口与老夫人一样,都是责问的口吻。
凤柒冷了冷眸,“父亲就不要在这个时候刺激夫人了,难道不是盘查一下,到底为何会小产吗?”
苏正德和老夫人说的话都是差不多的,真不愧是母子,一样的讨厌。
“难道不是夫人体质不佳的缘故吗?”
杜氏故意凉凉的开口,“这怀孕啊不是那么好怀的,做母亲的可得仔细万分,要是不仔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出事了。”
苏正德、杜氏质问的幸灾乐祸的话萦绕在王金枝的耳畔,她脸色越发的惨白,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她死死咬住唇,手微微抓紧被子,“府医一直有给妾身诊脉,说孩子很健康,妾身的身体也很健康。二小姐也说了……”
说完,她求救的看向凤柒,期待她跟自己说一句话。
凤柒对上众人的目光,点头,“的确如此,夫人体质很好,按道理是不会出现小产的症状的。”
“二小姐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是有人要害夫人?”月姨娘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开口说道。
凤柒唇微微抿着,“的确有这样的可能。”
而最可能的人就是杜氏,整个府中,唯有她会做出这么心狠手辣的事,但是其他人也未必没有嫌疑。
“你这话什么意思?”苏正德眉头一拧,“你又要搅合风雨吗?”
“父亲,那是一条生命,也是您的孩子。您当真一点不在乎吗?”
苏正德一噎,“怎么可能不在乎……为父毕竟是丞相,只是不想闹得满城风雨罢了。”
“老爷,你一定要为妾身的孩子做主啊!”
王金枝哀恸大哭。
老夫人也不悦的皱眉,“正德,这可是大事,你膝下子嗣本就不旺,如今有人居然暗中加害夫人的孩子,一定要查出来,严惩不贷,以正后院之风。”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杜氏。
杜氏后背一凉,挺了胸口,满是自信的说:“老夫人说的是,老爷,你可要给夫人一个交代。”
“是啊,老爷,夫人小产这可是大事。”
众人纷纷进言,苏正德最后一挥手,“既然如此,就你来查吧。”
凤柒被他指着,微愣了一下,随后欠身回道:
“是,父亲。”
“天色不早了,母亲,儿子先扶你回去。”苏正德处理完事,丝毫不想多呆,找了个借口就扶着老夫人离开了。
他一走,其他人跟着走了。
杜氏临走之前朝着王氏得意一笑,眼中满满的跟我斗你还太嫩的眼神。
王氏被她气的眼前发黑,身子本就虚弱,这下子直接气晕过去了。
“夫人——”
王金枝的丫鬟惊叫了一声,凤柒走到王氏跟前,搭上她的脉搏,之后转身,“我给你开药,你立刻抓药给你主子服下。”
“是,二小姐。”
丫鬟眼中泛着红,忙不迭地的点头,夫人要是倒了,她们这些人都得散。
开了药方之后,凤柒坐在王氏跟前,又拿出一根银针,扎了一下她的人中。
没过一会,王氏幽幽醒来,看到凤柒之后,她鼻头一酸,眼泪就流出来了。
“别哭了,你刚小产,哭对你眼睛不好。”
“嗯嗯。”王氏匆忙拭去自己的泪,可是眼泪依然不止,孩子没了,她这个做母亲的比谁都痛苦,偏偏这个府中除了她和凤柒,就再也没有人在意这个孩子了。
“二小姐,我孩子,是被害的。”
“我知道。”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王金枝的身体她看过数次,一直都很好,只不过最近忙着给孤夜白制药,她耽搁了几天。
“你自己有没有什么发现?”
王氏凄苦的摇头,“没有,自从怀孕后我就一直很小心,吃的食物都是自己小厨房做的,根本不通过大厨房。门也很少出,大部分都在院子里休息着。”
“可是,刚满了三个月,就突然出事了。”
王氏怀孕还是苏正德歇在他院子里的那次,之后没多久,苏正德再次被杜氏拉拢过去,就鲜少踏入听雨阁了。
本来有了孩子,王氏心中也不是很在乎这一点,可如今孩子没了。
王氏觉得天都要塌了,她无比期待的孩子,就在她眼前,眼睁睁的没了。
凤柒眸底微寒,果然杜氏这么自信不是没有理由的,她一定经过周密的部署了。
“这段日子你把你的吃穿用度都给我细细说来……”
王氏苍白着脸慢慢点头,缓缓说起来。
一直到丫鬟煎了药送来之后,凤柒查过没有问题之后,起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思索王氏的话,从王氏的描述来看,她的确没有跟杜氏有过正面接触。
想来也是,杜氏不会这么愚蠢,下手还被人抓住机会。
“小姐,夫人真可怜,孩子好好的就没了。”妲苏叹了一口气,扶着凤柒边走边说。
凤柒唇畔微冷,“这府中的牛鬼蛇神太多了。总是打也打不过来。”
王氏要想在苏家站稳跟脚,杜氏必须要解决。
翌日。
凤柒起身后,先去给老夫人请了安,之后直接去了听雨阁,一边陪着王氏,一边看着账本。
长公主嫁妆铺子这些年真的是一笔烂账,凤柒倒是不想问这些琐碎的事,可是她不愿意便宜杜氏分毫,打算仔细的研究一下。
同时,也算是与王氏同处几日,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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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昨日下朝不欢而散,因为太后与皇帝在朝上为了凤家争执起来了。
这是许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的场景。
同时也是帝后宣战的第一幕。
独孤绝暗喜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圣旨陡然下来——
他被禁足了。
接完圣旨之后,独孤绝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肯出来,得知太子心情不悦之后,后院的女人们也不安分起来,纷纷蠢蠢欲动,想要在这个时候做点什么。
镇国公府。
孤夜白百无聊赖的坐在自己的院子里,老国公哒哒赶过来,一巴掌糊了过来。
孤夜白快速闪身避开,眸光清冷。
“有事?”
“还问有什么事,让你带你看中的姑娘上门给你祖母看看,都催了你多少次了,人呢?人呢?”
“……”
老国公不提,孤夜白都忘了这件事了。
“你这个臭小子,哪里去?”
老国公看孤夜白一声不吭转身离开,气呼呼的喊道。
“去给你找孙媳妇去。”
“嘿!这臭小子。”老国公扯出一抹笑意。
追白跟在孤夜白的身后,问道:“主子,您真的要去找凤小姐吗?”
孤夜白斜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
“属下只是觉得凤小姐对您的态度实在太过冷淡了,您身份尊贵,楚京多少姑娘巴不得得您青眼呢,您何必一直热脸贴冷屁股呢……”
追白话还没说完,屁股就被人踹了一脚。
迎面对上孤夜白冷飕飕的表情,“你知道的不少啊,嗯?”
“属下……属下没有,属下想起来老国公让属下去办事还没来得及办,属下这就去办。”追白捂着屁股弹跳着溜走了。
他怕再不走,就要被凶残的世子爷给扭断脖子了。
孤夜白微微眯眼,侧目看了一眼一旁木着脸的追风,“你也这么看本世子?”
“回爷的话,属下没有。”
“哼!”
孤夜白冷哼一声,表明了不信,只不过妖冶的眉眼中浮起一抹烦躁。
凤柒这个女人,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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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孤夜白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看着紧闭大门的丞相府,孤夜白眸底划过一抹幽光。
身后,陡然响起一道调侃的声音:“哟,这不是世子爷嘛,在人家门口干哈呢,含情脉脉的。”
孤夜白头都没回,直接一道掌风飞了过去。
说话之人,飞速起身,躲开他的攻击,嘴中啧啧称奇。
“干嘛这么凶狠嘛,人家说错了吗?”
“你在不好好说话,本世子就缝上你的嘴。”孤夜白冷笑着回头,对上了燕无极欠扁的脸。
燕无极唰的一下,打开扇子,笑眯眯的说道:“华青楼有上好的桃花酿,要不要小酌一杯,以慰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