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于芹见到小雅脸贴着书的样子时,总是会找点儿缘由,向屋里没好气的吼她。
“一个丫头骗子,老看书有什么用!又费电、又费钱的!快过来把窝窝头蒸上吧!那么多张嘴,巴巴的都等着吃饭呢!”
臣小雅听到母亲也回来了,立刻合上书,去帮母亲做饭。
小雅是个干活麻利的,什么事情都图一个快。
在“最短的时间内,干最多的活”,这算得上是小雅的座右铭了。
她把早就团好的窝窝头坐到锅上,接着又“咣咣咣”的切起白菜、土豆、辣椒和干豆腐。
不一会,小雅就做好了家里常年都在吃的白菜炖土豆和尖椒炒干豆腐。
“妈,我想参加高考。”,小雅一边把菜从锅里韬到大碗里,一边说。
“真是,没完没了,我一辈子没读书,不也一样吃的饱,穿得暖。”
“妈,时代不一样的。”
“我就搞不清楚了,当年你明明可以报考个小中专,毕业直接就能分配工作了,你偏要考什么大学!人家孩子要是有机会考中专都要去烧高香的!”
“妈,我早就说过了,我的成绩根本考不上小中专。”
“那你至少也得试试吧。你成绩一直都不错,外一考上了呢,直接换个城市户口,政府给你发粮票,吃个商品粮,多好!”
“说那些都晚了。”
“要不,等你高中毕业,就让你爸在城里托人,找个工作吧。干两年临时工,到时候一转正,多舒坦啊。不行的话,你考个大专也行啊,时间短、早赚钱。”
“算了,和你说也你不懂。”
村里有一个去大城市上大学的哥哥,他曾带回来一张大学图书馆的照片,图书馆里的书一架子一架子的。
那哥哥说,知识能改变命运。
为这,小雅才坚持要读书,她要改变命运。
可到底怎么靠读书改变命运,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你就折腾吧,一个小丫头,非要读什么书,几沓子破纸,读它啥用?!你看看你大姐和你二姐,也没上什么大学,嫁个城里的老爷们,不也都过的挺好的吗!”
他们母女里每两天就会因为读书的事情拌几句嘴,现在小雅已经懒得再多反驳她了。
她自己决定好了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去做的。
于芹当然也不会强逼她,她给自己的子女充分的自由,对于儿女的选择,她只是给些建议和唠叨。
毕竟,那是子女的未来,外一以后他们过不好,回过头来埋怨自己怎么办?
臣建国修完了茅坑的蹲版,从井口打了盆水,狠狠的抹了两下脸后,拎起扔在门口的白面,便往屋里走去。
“爸爸回来了啊!我走了这么多天,怎么都没有个人出来接我呢?你们这些小没良心的!”,臣建国喊道。
臣建国28岁才有第一个孩子,大女儿臣小美。
等到了30多岁,臣建国才有了老三,也是大儿子,臣小一。
在那个年代,这也算得上是老来得子了。
也正因为这样,他对自己的孩子们都格外的宠爱,也没有太严重的重男轻女的观念。
小雅一听老爸的声音,忙扔下手中的刷锅的刷子,向外跑去,一头扎进臣建国的怀里。
“爸!你什么时候来回来的!”,17岁的小雅这时候像个10岁的小姑娘一样,搂着老爸的腰,兴奋的问。
“下午就回来了。”,臣建国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
“多大的姑娘了,还没个正经模样。”,于芹瞪了一眼小雅说。
“呀!白面!”,小雅接过臣建国手里的袋子,惊讶的说。
“哪里搞来的?”,于芹问。
臣建国神秘的笑了笑,“反正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
去镇上前,臣建国装了一兜于芹种的豆角子。
在去镇上的途中,又见河里面的鱼崩得欢,看周围没有人,就摸了几条。
这豆角子加上鱼,在镇上的市场上卖了3块钱和几张粮票。
3块钱正好够他在镇上住了三宿的招待所,粮票换完了一斤白面还剩两张呢。
不过,他不打算告诉自己的媳妇这是投机倒把搞来的。
自己媳妇的嘴不严实,他怕于芹哪天跟村里那些多事的老娘们儿说漏了嘴,给家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到是干了点儿正经事儿,我要不是看你还有点儿能耐,早就不和你过了。”,虽然于芹这话听着不太好听,但臣建国知道,媳妇这是夸自己呢。
“诶,小舒呢?”,臣建国用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四女儿,臣小舒。
“她们老师家有农活,让她去帮忙了。爸,你下午就回来了,怎么没见到你人啊?”,小雅问。
“还不是因为这个小兔崽子!”,臣建国又想起了下午的事,火气又冲上心头,举起巴掌,想去拍臣小小。
于芹“啪”的一声,把一个铁茶缸子摔到了地上,吓得臣建国立刻放下了刚刚举起来的手。
小雅回头看了看弟弟,这小子肯定是又逃学了,让老爸逮了个正着。
“爸,事情办得怎么样啊?”,小雅岔开话。
臣建国坐到炉子边,拿出旱烟袋,开始抽起来。
于芹嫌弃的瞪了一眼自己的爷们,她这辈子最讨厌,就是那股旱烟袋味儿。
“我以前的一个老哥们,现在在公安局工作。他说,现在管的比较松,疏通疏通,没问题。”
“真的?那太好了,我们以后就是城里人了。妈,这回你可以吃到商品粮了,哈哈哈......”,小雅歪着脖子,逗着于芹说。
“要是两年前就听我的劝,去考小中专,你两年前就是城里人了。”,于芹埋怨的说。
小雅没有理会母亲,她的注意力,完全被一只趴在门玻璃上的大“蛾子”。
那蛾子的两扇翅膀都贴在玻璃上,一动不动,好像是在观察屋里所发生的一切。
“好大的一只蛾子。”,小雅不禁喃喃的说。
“蛾子?”,当臣建国顺着女儿的目光望去,“蛾子”已经飞走了。
“我昨天晚上,在镇上的招待所也见过一只大蛾子,真是稀奇了。今年不会要闹什么自然灾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