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隆隆噗隆隆”
夜里,睡得正香的臣建国,被窗户的撞击声给吵醒了。
他披上汗衫,去窗户旁查看。
只见一个10厘米左右大,暗棕的生物,正猛烈的撞击着窗户,似乎想飞进屋来。
“好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大一只蛾子?”,臣建国拿起手电照过去,猫着腰,想看个仔细。
只见那“蛾子”长了一个朝天的猪鼻子。
似乎是手电筒的亮光激怒了“蛾子”,它张开嘴,露出尖牙,疯狂的咬起了玻璃。
“蛾子”狰狞的面容吓的臣建国后退了两步。
他随手抓起了一个苍蝇拍,开始击打起窗户。
那“蛾子”发出“吱吱”的叫声,两只爪子在窗户上用力一蹬,飞走了。
“蛾子”吓得臣建国睡不着觉了,索性,就拎着一兜烟丝,出了房间。
招待所打更的李老头还没有睡,正坐在收发室的窗户后面发愣。
“来点儿不?”,臣建国在李老头的眼前晃了晃装烟丝的兜子。
李老头点点头,指了指收发室的门,示意臣建国进来坐。
两个人坐在收发室里,卷起了烟卷儿。
“睡不习惯?”,李老头点上卷好的烟,吸了一口后,问道。
“有个大蛾子,得有这么长,”,臣建国用手比划着蛾子的大小,“撞我的窗户,把我给撞醒了,那蛾子长得吓人,把我的睡意都给吓跑了。”
“净扯呢,哪有那么大的蛾子?!嘿嘿嘿......”,李老头忍不住笑起来,心想,臣建国怕是做噩梦了。
“嘿!你别不信!那爪子都老大了!我和你说......呀!你这脖子怎么流血了?”,臣建国本想和李老头详细的描述一番,忽然看到李老头的脖子上有一条细细的血柱。
老李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着手上的血,不以为意地说,“刚才撞了下门框,可能是门框上的钉子刮的吧,不碍事的。”
李老头从烟丝兜子里抽出一张卷烟用的纸,“啪”一下拍到了伤口上。
两个人就这样,坐了半宿,抽了半宿的烟。
他们偶尔聊两句,多半时间就是坐在那里,一起吸烟、发呆。
第二天上午,臣建国去了趟派出所。
下午,拎着一斤白面,回到招待所,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村了。
本来想和李老头道个别,但是里里外外都没有找到他的人影。
“奇怪了,这老李头天天都像长在收发室里面一样,今天怎么就没影了呢?”,臣建国一边嘟囔,一边扛起了行李,走出了招待所。
在村口的大墙边,臣建国打老远的,就看到墙角下躺着一个打了两个红补丁的军绿色书包,甚是眼熟。
他走近了捡起来一看,果然!上面绣着三个蓝色的字,“臣小小”。
这是儿子的书包,名字是自己媳妇给儿子绣上去的。
儿子的书包怎么会躺在这儿呢?
臣建国把书包挂到自己的脖子上,四下看了看,周围没有儿子的身影。
“这个混蛋羔子。”,臣建国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向学校走去。
“臣小小?他已经三天没来了!我还想今天晚上去你们家找你们谈谈呢!你们都是怎么管孩子的?还念不念了?!”,老师看上去,比臣建国还生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没管好孩子。明天我一准把他薅来,让老师费心了。”,臣建国难为情的连连向老师道歉。
出了学校的门,臣建国憋着一肚子的火,开始在村里转着圈的找起儿子来。
终于,在河边看到了臣小小。
那混小子正光着腚,和一群比他大的孩子,在河里扎猛子呢。
“三娘啊!快点去河边看看吧!三叔要拍死你们家小小啊!”,邻居老王的媳妇气喘吁吁的来给于芹报信。
于芹一听,扔下手里的白菜,抄起扫帚就往外跑。
臣小小是于芹和臣建国最小的儿子,所以于芹格外心疼这个老幺。
再加上那个年代,很多人都有在小儿子家养老的的想法,所以从于芹的心理上讲,自然也和臣小小更亲近些。
在于芹的保护下,整个家里面,除了大儿子臣小一敢收拾臣小小,别人连指头都不要想碰一下他。
今天臣建国,可真是摸到老虎屁股上了。
“你别跑!你给我站住!你个小兔崽子!我今天非拍扁了你不可!”,臣建国手里挥舞着大铁锹,正满村儿的追打着臣小小。
于芹见状,挥舞起手里的扫帚,开始在臣建国的身后追骂起来。
“臣建国,你要是敢碰他一根汗毛,我就拍扁了你!”
臣建国没有停下脚步,他今天也豁出去了,这臣小小要是再不好好的管管,怕是要废了。
三人就这样,在村子里兜起了圈圈。
“诶呦!”
正当这追逐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突闻一个下滑的叫声。
是那臣建国的媳妇一个没踩稳,摔了个大跟头。
臣建国见状,忙扔了铁锹,回来搀扶自己的小娇妻。
“芹啊,摔坏没有啊?”,臣建国心疼的上下检查起来。
于芹16岁的时候,就嫁给了比自己大11岁的臣建国。
27岁结婚,在那个年代,绝对是晚婚了。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恨不得未成年就娶媳妇了。
像臣建国这种家境的男人,只能先拼命的攒钱,等攒够了彩礼钱,才能娶得起媳妇。
所以,对这来之不易的娇妻,臣建国是百般的疼惜。
“我拍扁了你!我拍扁了你!”,于芹没有理会臣建国的温存,一个转身站起来,挥舞起扫帚,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顿狂扇。
臣小小站在远处,看着妻管严的老爹被母亲那顿爆cèi,扶着墙,笑的前仰后合。
天已经擦黑了,于芹终于扇够了自己的爷们。
她拎起臣建国的衣领子,给远处的臣小小一个手势,示意他跟着回家。
“哟,建国又被媳妇给cèi了?!哈哈哈......”,好事儿的人见到臣建国的狼狈样,调侃的说。
“我这叫爱!你懂个屁!有本事跟我比扛麻袋!”,臣建国回头骂道。
于芹用力的向前了一下臣建国的衣领,骂道,“赶紧走!没羞没臊!”
臣建国一路被娇妻拎着,面对途中遇到的嘲笑声,臣建国一准的,都给瞪回去了。
其实也不能全怪村民们好事儿,臣建国确实是个稀罕物。在这个村里,怕是找不出来第二个像他这样怕媳妇的老爷们了。
但臣建国不以为意,他是生产队里最能干的老爷们,他称自己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臣建国常说,“我是凭自己的本事怕老婆的。”
进了自家的院子,于芹一把将臣建国扔进了室外的茅坑里,“茅坑的蹲板折了,赶紧钉上去!”
臣小小和自己爹做了个鬼脸,就跑回屋里去找三姐,臣小雅。
“三姐,给!”,臣小小从兜里掏出来一块已经捏的有点儿化掉的糖,塞到了三姐的嘴里。
在六个兄弟姐妹中,小小和小雅的关系是最好的。
臣小小刚出生的时候,臣小雅刚刚上小学,因为于芹照顾不过来那么多的孩子,就让三女儿带着小小去上学。
但是小小经常哭,影响老师上课,学校最后强制小雅休学了。
小雅在家一边照顾小小,一边帮妈妈料理家务。
不管带弟弟和做家务活有多辛苦,她每天都还是会抽出几个小时来自。
所以,蹲在家里这几年,她没有落下一点功课。
一直到小小五岁的时候,小雅才重新回到学校,经过学校的考核,允许小雅直接上初中。
现在,小雅已经高二了,除了外语和语文,其他成绩都是班级里最好的。
很多时候,老师都要拿小雅解的数学题做标准答案。
不过,这也让班里大队书记的女儿,海燕,格外嫉妒
于芹向屋里望了一眼,小雅还在看书。
她一直没有办法理解,读书是男人的事,一个丫头,懂得做家务就够了,干嘛非要没日没夜的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