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下人沏好了茶,端端的放在萧泽手边,萧泽拂了拂茶杯盖,热气腾腾,寥寥青烟升起,带着一阵清香扑鼻。
萧泽似不经意的开口:“听闻令公子福气好,有个容貌出众的相好,叫红袖。”
那语气并不是疑问,而是确切。
孙博峰心中大惊,脸色几乎也要挂不住平常的模样,他只觉得浑身忽的冒出冷汗,他放下手中快端不住的杯子,“叮当”一声磕在桌子上,茶水飞溅出几滴。
红袖的事情除了孙府中几个身边的老人,他一直将风声看的很紧,可这四殿下才住进来几天,显然已经知道了。
看来那晚的事,还是暴露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半个字都想不出,更别说是应答了。
萧泽转头直直望向孙博峰,那眼神如隐着针芒,锐而不锋,一股子压迫感涌上孙博峰的心头,他顿觉坐如针毡,几乎要生生跪在地上。
突然,萧泽又笑了,他轻缓开口,舒人心肠,仿佛刚刚那一瞬并没有发生:“看我,说是来喝茶的,怎的扯了这么多闲话,孙大人,莫要见怪才好。”
孙博峰僵着嘴角赔笑:“呵呵,殿下哪里的话,喝茶好,喝茶。”
他拂袖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再多僵持几秒,他定是坚持不住的。
萧泽真不再言语,只是坐在位上细细品茶。
这茶确是上乘,口感极佳。
一杯尽,萧泽优雅的放心杯子,敛了随性的神色,他开口道:“孙大人,想必你也清楚这次我奉父皇之命前来淮州的目的。”
孙博峰又跟着紧张起来:“下官知晓。”
他顿了顿,又迟疑道:“不知,殿下是有何指教?”以他多年的官场嗅觉,他已经听出了萧泽的话外音,刚刚那些前戏,是萧泽拿出来当下马威的。
萧泽很是满意,这孙博峰难怪年纪轻轻就做了一城的父母官,和聪明人说话不用费力,他喜欢。
萧泽指尖若有若无的敲着桌面:“指教倒是谈不上,但本殿下确实有事找孙大人帮忙。”
孙博峰立刻恭敬上前:“殿下尽管吩咐。”
萧泽撇了他一眼,那低眉顺眼的模样,也是很让人受用的。
他不咸不淡的开口:“这其一,我想要与那水匪头领当面协商和谈,其他不用孙大人操心,就是这消息,还是找个时间放出去比较好。”
孙博峰心下也明白,这看似是个可有可无的一环,但确实收拢民心最好的办法。
难怪皇上会把这等重要的事交给萧泽,这四殿下,不简单。
他一口答应:“这有何难,下官定让殿下满意。”
萧泽微笑着点点头,接着道:“还有其二,我与父皇都极是担心临王和临王妃一行的下落,虽已经一路加急派了各地官府寻找,但迟迟未果。”
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唉,再怎么说,那都是本殿下的弟弟弟媳,本殿下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孙博峰还在疑惑如何助他,毕竟到处都秉承皇命在寻找临王夫妻的下落,他们淮州自然也在其中。
却听萧泽淡淡开口,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本殿下希望从明日起,孙大人能派些手下,守好淮州各处进出城的道路,包括水路,连狗洞都不要放过。如有疑似之人,先不要惊动,即刻来跟我汇报就好。”
这哪里像是在找人?这分明像是抓潜逃要犯。
孙博峰也不敢议论,毕竟皇家之事,多多少少就是那些勾当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如何啊?”萧泽见他不做声,继而逼问,并不打算给他考虑的时间。
孙博峰身子一抖,那语气不善,危险万分。
他慌忙将头低的更深,回答道:“下官明白,明日就去安排。”
萧泽这才满意的收了气势,他低低一笑:“如此甚好,孙大人,茶喝完了,本殿下先告辞了。”
不等孙博峰直起身子,他又道:“歇着吧,不用送了。”
萧泽不疾不徐,终是走远。
一下子,孙博峰瘫在椅子上,气喘不止,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这还只是个皇子,他已经觉得自己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恨不得随时就要分家了。
他缓了片刻,又马不停蹄下去部署萧泽刚刚交代的事,若是做得不好,这脑袋还是随时可能分家,毕竟,只不过萧泽一句话的事。
唉,逆子,真是给他干了件好事啊!
第二日,淮州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当今四殿下要与水匪协商和谈一事。
“你们听说了没?四殿下明日就要和水匪头领见面了,那四殿下真是英勇无比啊,为了我们这些百姓,敢独身一人面对众多水匪。”一人坐在面馆,同身边一桌子小声议论:“我看四殿下,可不比那临王差多少。”
另一人随行的连忙捂住他的嘴:“皇家的事岂是我们这些人能议论的?你不要命了?”
那人大剌剌挥开他的手,声音却压的更低:“哎呀,这临王现在人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呢,四殿下要是把水匪这祸事除了,那我要是皇上,肯定把皇位传给他。”
背对着的一桌四人,两男两女,正好能将他说的话听个清楚。
那桌上青衣公子“噌”的一声将碗重重叠在桌上,那碗虽没碎,可桌子连着椅子都晃了起来。
他鹰骘着眼望着对面桌子上刚刚说话的人。
一下子气氛有些紧张。
那说话的人瑟缩了一下,没出息的冒了冷汗,连忙将后面的话全咽回肚子里。
随行的赶紧拉着他出了面馆,边走边低声斥责:“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那一桌子一看就不好惹,拦你还拦不住了…”
两人渐行渐远,青衣男子才收回目光,他冷哼一声:“现在有些人,真是不知死活。”
一旁的赤焰倒给他一杯温茶:“青池,算了,王爷和王妃吉人自有天相,现在过去这么久,肯定都好着呢。”
青池点点头:“我知道,想着,王爷也该联系我们了。”
一旁的芍药一脸愁容:“是呀,你家主子怎么还不给你们信,这都多久了,我都快担心死夫人了。”
她从小照顾江逐月,这次算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