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坐在地上，等着韦佬他们过来收拾残局。接下来，楼下的民兵也陆续赶到了楼顶，开始清理房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干，仅仅是坐在地上发呆，看着自己的血慢慢凝固，看着夜市越来越模糊为止

。 时间给了我一个很好的答案，我们最终找到了女孩们，也找到了张莹。幸运的是，她们只是被囚禁了起来，就在电梯门后面的杂物室里。当老兰救出她们的时候，那些女孩们脸上都无疑不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在她们眼里，至少在确认安全之前，她们看谁都是魔鬼。

拜托，都已经过去了。我心想。

“拜托，都已经过去了”！韦佬再一次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到楼下休息。我看着他的表情，但只是看到了一脸污血，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他心里会在想什么？大家此时都会开心吗？我不知道，我只希望他脸上的血不是他的。 于是我站了起来，勉强地在寒风凛冽的楼顶上慢步朝着楼梯口走去，同时我也在顶着脑充血带来的眩晕感，被韦佬搀扶着走到了17楼。

“张莹他还好吗？”我问。

老刘躺在沙发上，脸部略发惨白，他正在努力清理自己腿部的伤口。此时他并没有理会我，甚至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到来。直到我看到他腿部的伤口，我眉头一皱，估计他的腿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了。

韦佬则和老兰厌恶地看着这满地的尸体，两个人叉着双手，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

然后，我心不在焉地问了老刘一个很无聊的问题：“你还好吗”？

“去他妈的……” 我听到的，只是他的咒骂声，即便是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还是看到他无声地咒骂了一遍又一遍。许久，我看着他把伤口缝合，又往上面喷了喷酒精后，他才忍着剧烈地疼痛，对着我说了一句：

“简直不能再好了……”

“我本来以为你已经死了，那子弹应该是射向我的，但是它长了眼睛”，我说，此时我并没有去关心他的伤势，而是关心他日后的选择。

“该死的，老兄，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这样的情况根本就动不了，估计以后不能和你们行动了！”他略微失望地看着自己满是污血的腿，勉强移动了一下，最后咬着牙，忍着疼痛瘫倒在了沙发上。

他看着天花板，沉重地呼吸着。

“也许你应该休息一会，我们身上的担子根本就没有那么重”。我回答。

“呼……”，他再次痛呼了一声，嘴巴扭得厉害，尽管这枚子弹没有打到他的躯干，但是这一下仍旧很要命，如果不是我背包里还有药物，估计这条腿也不用要了。幸运的是，他没有死，我也没有死。

“你说得对，这不是我们的担子，但是你责任感比任何人都要高……告诉我，老韩，你这么做究竟是不是为了你自己”？他略微抬了抬声音，我知道他是在向我抱怨，他抱怨我把他拉到这一场斗争之中，是我把他的腿弄成这样的。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看见这些人……”

“这些人？你以为他们是谁？在这之前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没饭吃，没地方住，你以为他们会理你？”老刘愤怒地朝着我大吼，口水沫也随着喷到了地上。接着，他又补充道：“我现在中了弹，有没有人关心我？你说说？他们只是为了复仇，就因为他们死了亲人，死了孩子，我们呢？我们什么都没有失去，我们甚至还能回到家里。可是我却要跟随你的意愿，忍耐你的一时冲动，但是我却要来代替你的惩罚？”

我站在老刘身边，无话可说。

“这不是我的选择！你听明白了吗”！老刘气急败坏地朝着我吼道，于是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幸好人都走光了。他指着我，他指着我的鼻子，嘴角吐出口沫，仍旧对着我骂个不停。

最后，我开了口，“这的确是我的主意，但是我没有想到……”

“你没有想到？”老刘的话再次打断了我，让我口齿不清，我只能畏怯地看着他。“你以为干这些很刺激？就能让你变成人们爱戴的小英雄？放屁！你这简直就是在胡扯！万一这颗子弹没有打中我，而是打中了你，有谁会帮你？啊！我看你连下葬都没有人帮忙抬尸！”

“我……我只是……”

“别再找理由填充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了，拜托，你会死的……”老刘再次失望地看向我，眼神中透露出少些迷茫，我仿佛是他误入歧途的孩子一般，朽木不可雕。

……

“老刘……我们走吧……”

最后，我哽塞了，面对他的脾气，我只能这么回答。

“fuck！老韩！你个混蛋！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fuck！”他再次咒骂了起来，又痛苦地用拳头一遍又一遍地敲打在软绵绵的沙发上。

面对老刘的责骂，我很是失望。我没有再去思考更多的事情，也没有去理会其他的人。说到底，我究竟是在干些什么？我完全没有必要去帮助这些平民，我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办法帮助自己。我本意只是希望和老刘进来小偷小摸顺走一些食物，然后我们就回家，呆到这件事情结束。而老兰和韦佬呢？他们没有太多的行为约束，更没有为自己考虑得太多太多，他们每一步行为都是看情况而定，而且没次都为他人谋私。那么我是不是受了他们的影响？我骨子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使命可言，我甚至没有过人的天赋和能力，在这种世道里乱来，只会让我死得更惨，我只是希望少惹麻烦。

没有人希望麻烦盖到自己头上，更没有人会主动去惹麻烦。更何况我不是什么救世主，做再多的事情，终究也只是勉强。

于是我拖着老刘，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大楼，至始至终，他仍旧在我耳朵旁骂个不停，他咒骂着自己的人生，咒骂着我。但是只是因为他腿伤的缘故，他不希望自己受伤，我也不希望。 就当我一步一步迈向大门的时候，我才发现，老刘已经昏过去了。他伤口应该是发炎了，我心想。这里或许多多少少还剩下一些药物，可是就老刘这么大一个人，腿部还流了血，可是没有一个人会来帮助他。

我失望地看着这个地方，看着那些民兵自顾自地收拾着地上的装备，收拾着地上的食物和资源。 没有人会理会我们，更不会有人理会老刘。 我把他放到了社区中心的管理室门前，管理室内仍旧紧锁着，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个社区管理到底有些什么。眼下，我只想在其他人染指之前，去尽快地收集这边的资源。

于是我翻箱倒柜，搜寻死者身上的东西。来来去去搜索了好一会，也勉强搜到几根巧克力棒，还有一些没打开过的矿泉水。

“药……药……”，我不止一次在心里念着这句话，同时也在尽力去搜寻着社区里面的箱子。有的医药箱里已经空了，只剩下一些注射器针头还有一些没用的腹泻药品。

“fuck！该死！” 我不相信这里的医疗用品能这么快就用完，除去创可贴以外，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有用的药物，那就更不用提抗生素和消炎药了。 最后，我喘着气蹲坐在空箱子旁边，身心疲惫。

“你这是在干嘛？” 我听到这句话是从背后传来的，但我没有回头去搭理，此时我已经不再去理会谁和谁，我什么也不想，只是累得要死，累得要死……

“嘿，你没有给老刘处理伤口吗？嘿！”

“别TM烦我了，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处理，拜托，你看看这里还剩下什么？这里已经是一团糟，我甚至连思考都不剩了，你还指望我去救他？”

我已经听出这是韦佬在说话，但是我真的很累了。

“好吧，我本来只是想提醒你管理室的药品还有剩的……”

“我不想听你开玩笑……老兄，我这会没心思……”

“是真的，你忘记那串钥匙了吗？”

“忘了”，我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忘得一干二净，老兄，我真的累了……”，我说完，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那好吧，做事情总得有始有终对吧……”韦佬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那扇门，最后，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才看到他正在用药给老刘敷伤口。

我看到了这一切，我是说我看到了老兰和韦佬正在救治老刘。 然后，我坐了起来，看着他们把老刘的伤口清理干净，看着他们打了药，敷上酒精贴，并且绑上厚厚的一层纱布。最后，他们解决了老刘的伤口，并且笑着看向了正在发呆的我。

可能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吧。我心想。可我却在这两个人身上看到了与老刘与之不同的一面，或许他们的精神比起我和老刘还要高尚，但是我的的确确被他们的行动所打动。

我长呼出一口气，最后因疲惫而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