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烟头一路走到了驾驶室那里,把手里的餐盒举到了米雪儿面前,等她拿走一个后才坐到了副驾驶位置。
米雪儿的座椅早就松开了安全带,此时正双脚架在驾驶台上,怀里抱着从烟头那里拿来的饭盒,打开之后看了眼里面的合成食品,拿下餐盒里面附带的叉子,叉了一块举到眼前看了看。
“怎么样?”她把视线从那块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上移开,看向也同样打开餐盒的烟头,撅起嘴用下巴指了指居住舱的门。
“还行。”烟头用叉子拌了拌盒子里的内容物,叉了一块放进嘴里,面不改色的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米雪儿等烟头把那玩意咽下去之后,才一脸好奇的对他问道:“怎么样?”
“还行。”烟头又叉了一块,看了眼依旧举着叉子的米雪儿劝道:“总比营养糊好吃不是吗?”
“好吧,你说的对。”
虽说心里知道这玩意调味调的确实不错,可不知是这种配餐最便宜还是后勤的混蛋搞错了批号,导致这条船上本来应该多样化口味的配餐只有这一种味道。
这就有点愁人了,毕竟再好吃的玩意也架不住连吃一星期不说,还得接着再吃三个星期啊。
于是米雪儿吃了几口就真的吃不下去了,她干脆把盒子盖起来放到了一边,嘴里叼着叉子一颠一颠玩了一会,才对另一边已经唏哩呼噜吃完了,用盒子附带的餐巾纸擦干净了嘴,正在剥用来清理口腔的口香糖包装的烟头问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嗯?”烟头很诧异的看了眼米雪儿,心说老子瞒你的事多了,你说的是哪件?
他当然不敢把心里想的什么直接说出来,面前这位好奇宝宝要是找到了突破口真的是能烦的人脑浆都挥发出去。
嚼着薄荷味的口香糖,烟头给自己点了根烟,有了嘴里凉丝丝的薄荷作用,劣质合成烟草的味道也没那么辣嗓子,反而显得柔和了不少。
“你别装。”米雪儿从嘴里拿出叉子来,在耳边晃了晃,像是拿着个指挥棒:“我觉得你知道什么。”叉子在指间转了一圈指向烟头:“统合教,你平时可没这么多好奇心,那本手册你看了几遍了?”
问完之后米雪儿生怕烟头拿什么话来堵她,赶忙又补充道:“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就像是你以前说过的一样,我下场了!”
她对烟头摊开双手一副你能奈我何的作态:“这次别想瞒着我!”
“对我坦诚一次,OK?”
烟头考虑了一下,低头把口香糖吐在了吃完后当作垃圾桶的餐盒里,抬头看向米雪儿问道:“记得那个帮我们处理了船的人吗?”
“当然记得!”米雪儿为烟头的坦诚表现表现的很兴奋,她一下就坐直了,脑后扎着的辫子都跟着跳了一下:“你那个不露面的朋友嘛。”
不过刚说完她就为蓝日号的又一次离她而去感到伤心,幽幽得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能把那小可爱留下来呢?”说完之后赶紧对烟头竖起根手指示意他闭嘴:“我知道拉,知道不能留尾巴,就是有点可惜呢。”
“嗯,之前的船票也是他帮忙的。”
“啧!”听到船票这一茬,米雪儿脸色一下就没那么好了,毕竟被坑的是烟头好吧!
“他对金钱有些特殊的嗜好。”烟头说到这里,不好意思的用手挠了挠鼻翼:“以前我们因为这个产生过一些分歧,所以现在我没什么优惠折扣了。”
“好啦好啦!”米雪儿敏锐的发现烟头想要把话题岔开,她忍住那如同雨后蘑菇一样疯长的八卦心,鼓着腮帮子对烟头说道:“快说!”
烟头倒真没这个心思,他属于那种要说就不会瞒着……的人,所以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对米雪儿说起了当时的情景:
时间回到一周前……
烟头正盯着面前米雪儿传过来的那份驾驶员之家的招聘合同,上面很详细的说了有一条船需要驾驶员和安保人员,而这条船的目标则是一次为期三个月的长期航行,目标是为一条深空裂解采矿船进行技术支援。
“要什么来什么!”米雪儿在驾驶台那里双眼盯着数据在看,声音里的兴奋盖都盖不住:“深空啊!我就不信那帮人能追过去了!”
‘看,或许机会来了挡都挡不住不是吗?’
“我考虑一下。”烟头对米雪儿说道。
他的手指颤动,输入一串字符:‘你做得?’
“喔!”米雪儿答应了一声,不知道从哪翻出个软包装的饮料包,抽出软管开始咕噜噜慢慢喝。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巧合,比如有一支来自内缘星域某个实验室的星际流感病毒株,不小心从实验室被某个敌对公司的商业间谍找到机会带了出来。这个间谍又在带着那根小小的冷藏试管时,不小心把它落在了轨道电梯上。’
‘而恰巧又有一个很好奇的人把它拿了起来,以为这是一件很有趣的小玩意,于是把它带在了身上,却忽略了那个试管附带的冷藏护套的电池马上就要没电了。’
‘于是在几个小时后,试管的保护和冷藏机构失去了电量,里面的小小恶魔泄露了出来。’
‘这位好奇的先生恰巧注射了流感疫苗,它恰恰是针对这一型变异株的,于是他很幸运的逃过了这次灾难,可弥散在空气中的小恶魔却被另外两位先生吸了进去。’
‘你也知道这种小家伙很脆弱,它在空气中存活不了多久,于是只有那两位先生……哦不,是一位先生和一位小姐倒霉了呢。’
‘星际流感的潜伏期是七天,所以当他们驾驶着一条交通舰到达了某个边缘星域的空间站,在那里与一位急切想要和未婚妻提前重逢的工程师汇合时,突然发现自己发烧了。’
‘那些小恶魔一直是每个空间站的噩梦,这些随着喷嚏喷出来的小家伙会附着在通风道和任何流通的空气中,空间站的封闭环境让它们的寿命成倍的延长,然后好去感染更多的人。’
‘于是联邦的疾控法案生效了,幸亏现在不是黑暗时代,不然这两位可怜人会被直接弹射到宇宙中,而不是被隔离起来接受完善的治疗。’
‘所以这次远程维护行动失去了一位优秀的驾驶员,还有一名有着丰富经验的安保人员,而联合矿业公司最近的能飞这种型号交通舰的补充驾驶员要赶过来,还需要至少半个月时间。’
‘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批派去的人了,第一批维护人员到了之后很奇怪的没有发回任何消息。’
‘当然,那位心急如焚的工程师并不知道这些只有高层才知道的秘密,他只知道按照联合矿业公司的臃肿机构的办事效率,他可能要等很久才能看到自己的未婚妻……或者另一批人已经上路了,他失去了这次提前重逢的机会。’
‘然后他想啊想啊,突然看到了驾驶员之家一个招募替补驾驶员的讯息,这给了他灵感。’
‘他通过自己的权限,给公司打了一份报告,以自己曾经在那条深空裂解采矿船上进行过长期维护,有充分的工作经验为理由,尝试说服公司高层给他一个可以招募临时替补驾驶员的权限。’
‘正巧这份报告被一个很热心的员工看到了,那位员工是这位工程师的朋友,他也理解工程师想要急切看到未婚妻的心情,因为他就是被邀请参加婚礼的一员,于是这份报告被飞快递送到了某个知情人的面前。’
‘考虑到这位工程师是资深的统合教教徒,并且他的母亲还是高阶教徒的背景,这份申请被批准了。不过出于成本控制原因,批复给工程师的资金只有正常在内缘星域进行货运飞行的价格,并且没有深空补贴,也没有额外的奖金,更没有什么附加款项。’
‘但是这位工程师还是把自己的要求挂了上去,甚至还把分配给安保人员的薪金也加在了驾驶员的薪酬上,因为他认为那条船上很安全,所以宁肯违反规则也要雇一个驾驶员就好。’
‘来回两个月的深空航行,冲击点航行技术是没办法解决对外通讯的,也就是说有两个月是与世隔绝的,而深空裂解采矿舰上出于成本原因每次都是与外界进行定期数据包的交流,还要忍受通讯延迟,并且还不是每天都有数据包。’
‘没几个人能忍受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还要与世隔绝,并且薪酬很低的合同。’
‘人都是社会化的生物不是吗?’
‘可是在这位工程师要等到绝望的时候,却恰巧有两个需要去深空躲避一段时间的人看到了这份合同,尤其是那位驾驶员,她很期待和珍惜这样一个能和某个人独处的机会,或许还能深入交流一下呢?’
烟头沉默的看着自己视网膜显示器上刷新出的这满屏的字符,他低头拿出烟盒想给自己点根烟,却意识到那个能抽走烟灰和烟气的玩意已经被捏坏了,只能又把烟放回了烟盒里。
他的手指颤动,打出一行字对J问道:‘这都是你计划好的?’
‘不不不,一切都是巧合不是吗?它就像是无形中推动命运的那只大手,又像是台球桌上被推动的白球,撞到了一颗又撞到了另一颗,被撞到的彩球又撞到了其它的球,它们互相干涉着让人无法猜测这些球下一刻会停在哪里。’
听完了烟头的叙述,米雪儿忍不住烦躁的用叉子挠了挠头,顶着满头的乱发哼哼了几声,才把搭在驾驶台上的腿换了个边。
“这个J到底是什么人?”她忍不住对烟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