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街道上,下水道开口向上蒸腾着附近餐馆废水带来的泔水味,仅剩的一盏路灯闪烁着,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努力呼吸着为数不多的空气。
路灯下站着一个穿着大衣的身影,接近午夜冰冷的空气让他忍不住搓了搓手竖起了领子,刚把一支烟放到嘴里,头顶的路灯再次因为电路问题闪烁了几下黑暗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他不小心把刚掏出来的打火机掉到了地上,正要弯腰去捡,身边便突然冒起一串火苗。
在那火苗带来的微光中,他看到了面前突然多出来的一个身影,对方的领子竖的很高,和作战背心的肩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谢。”
他凑过去在对方打火机的火苗中点燃了嘴里叼着的烟,接过对方递来的卡片用手指搓了下上面的凹槽,确认数目没错后塞给对方一个小型存储盘:“你要的都在这里。”
打火机熄灭,他用力抽了口嘴里的烟,交易得顺利让他忍不住想要和对方聊上几句,朝着黑暗里那人之前站立的方向他开口说道:“嘿哥们,不得不说,你这个联络方式可够老的,要不是……”
头顶的路灯闪烁着恢复了光明,他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那人之前站立的位置,只有一个他刚才掉在地上的打火机孤零零的躺着,要不是那张卡还捏在手里,他说不定会以为自己碰到了什么不该见的玩意。
回到车里的烟头,抬头看了眼不远处那路灯下左右找不到人,把双手插在兜里低头匆匆离开的掮客,或者该说是中间人。把对方刚才递给他的存储盘打开,看了下外面贴纸上手写的一行代码,打开自己的终端,把那行代码输了进去。
这行代码自动运行后把他导入了一个伪装网站,烟头把存储盘与自己的终端连接起来,须弥之后秘钥被确认,网页自动变成了一个双向的音频聊天室。
“现在用这种老法子联系的人不多了,让我有点怀念过去的日子,做为奖励,我可以免费给你一个消息。”
那明显是被软件改变过的粗糙男声从喇叭里传了出来,略微上扬的语调仿佛是正在考虑如何赐予臣子奖励的君王:“请谨慎挑选你的问题,这个保密频道的时间有限。”
“我要七小时前一次对一间公寓的袭击细节,是什么人主导了袭击,他们得到了什么,具体伤亡情况。”
“这可是一连串问题。”
听到对方的暗示,烟头打开了聊天室的输入框,从身上掏出一枚卡片刮开下方的涂层,把那串代码输了进去:“回答我。”
“先说免费部分:袭击团队是临时组织的,他们大多是退役特工和某些签订了特殊协议的人,是职业干黑活的影子佣兵。”
“这些人有着完善的保密制度,每次行动的人员都会进行随机组合,所以我需要时间来调查到底是什么人完成了这次袭击,而且详细报告可能还躺在地区警局的桌上。”
“那份报告就是免费的部分了,给我一分钟。”
时间缓慢流逝着,一分钟转瞬即逝,烟头得到了对方传来的一份电子文档,其中包含了弹道报告和对现场的初步检测。
但这份短短几页的报告看起来像是个还没出学校的新手写的,其中提到的部分还没有烟头自己看到的多,甚至那些弹道报告本身都是互相矛盾的。
看完之后,烟头关闭了报告页面:“这有联邦政府的人的影子?”
“当然,影子佣兵是一个庞大的隐秘系统,它就像是佣兵联合会的影子,里面自然包含了各种各样的人,自然也会有负责湮灭现场的清洁工。”
“现在到了收费部分,你知道的,清洁工是一个有着独特洁癖的人群,他们会挑选自己的雇主,不过我恰巧知道一个清洁工最近很缺钱,也不怎么挑活。”
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数字,纵然知道对方是狮子大开口,但烟头还是认真得把几张卡片刮开,输入了下方得代码。
“狩猎愉快。”
说完这句话之后,对方便切断了通讯,屏幕上只留下一份简单得文档,打开看了看之后,烟头回头看了眼车后座留着得那些装备箱,把手里失去作用得卡片扔到了身后,脱掉了身上碍事得作战背心,发动了汽车。
依照着汽车得导航,烟头有条不紊得准备着:他先是去一家有外卖得24小时营业餐厅给自己打包了一份外卖,接着去到最近得五金店买了一套最便宜得家用工具组。
然后才戴上了顺手偷来得,带着工具店LOGO的棒球帽,一手提着装着工具组的塑料箱子,一手提溜着打包食物的纸袋,来到了那位清洁工位于城市曾经的工业区附近的隐秘住所:一个‘工棚’。
或者该叫工作室?安全屋?保密房间?
说是工棚,但这位代号是螺丝刀的先生,是一位在城市市政系统工作的登记员,年轻时在市政维护系统消耗的时间让他一直在被各种小病痛折磨着。
所以当他拿着从黑市买来的高价止痛药,推开工棚的门时,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逃跑,而是看着站在屋内正在欣赏他‘收藏’的人愣了一下。
也就是这愣神的半秒,让他看清楚了对方搁在桌上的手枪。
“不得不说,我第一次见过清洁工敢把犯罪现场的东西带回家的。”
转过身看向站在门口的螺丝刀先生,烟头伸手搭在了搁在一个不锈钢托盘中央,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人头上。
“听着先生,无论你是什么人,我想我都可以给你一个让你愿意听的答案。”
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跑,螺丝刀先生腆着他肥大的肚子,对着烟头举起了双手,他视线不由自主得落在那个今天刚带回来的‘纪念品’上:“如果那是你的朋友或者其他什么人,那么我想你一定想知道其他三个在哪,相信我,我能帮你把他们找回来。”
“哦?”
几分钟后,螺丝刀先生低头看了眼自己被胶带捆在椅子上的双手,头顶的那盏白织灯明明没有什么热辐射,他却感觉到自己像被放在空无一人的荒漠上,整个人浑身上下都不由自主得冒着汗,口干舌燥的想喝一口他最爱的冰镇饮料。
烟头拖过一张椅子,坐在了螺丝刀面前,慢条斯理得吃完了最后一口外卖,放下商家附带得筷子,对螺丝刀摇了摇头:“说真的,这家东西一点都不好吃,放了太多得油,腻得让人吃上一口就想把这个口袋连着里面得东西都扔那个厨师脸上。”
“别去这个该死的餐馆,别给他们哪怕半个信用点。”给对方亮了一下那个包装袋正面印着得餐馆LOGO,烟头随手把那个纸袋扔到了脚下。
顺着对方得动作,看到了那搁在椅子旁边得工具箱,想到自己会遭遇什么得螺丝刀使劲吞了口吐沫,扯起脸上得肥油陪着笑应和道:“是的是的,这些无良商家就是这样,我可以给您介绍个更……”
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对方闭嘴,烟头弯腰把那工具箱提溜起来,打开然后转过去让螺丝刀能看到那些卡在其中得各种各样得电动工具。
“说真的,像你这么胖得人挺少见的。”把箱子重新放回地上,就这么任由它敞着,烟头拿出对方刚才带来得止痛药,看了看外面得标签,又倒出一片来放到鼻前闻了闻,把那淡黄色得药片又扔回了药瓶里。
“从某种角度来说,我很不喜欢你们这些毒虫。”
“止痛药,毒品,违法麻醉剂……”烟头摇着头一脸惋惜得表情:“这些都会降低你们中枢神经对疼痛得敏感度。”
又摇了摇头,烟头再次强调道:“这样很不好,会让我的工作变得令人怎么说呢……”
他像是一个真正享受并且对拷问乐在其中的变态一样,抬起头深深嗅了下弥漫在两人中间的紧张空气:“我还记得,有一次接了个活。”
“那是一个毒虫,他的老板很好奇,为什么这个毒虫每次上缴的账本,总是与他拿到的货不符。”
“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听到烟头像是邻居闲聊一般的语气,螺丝刀紧张的都尿了,感受着胯下传来的湿热,他忍不住开口叫道:“拜托!看在随便什么的份上!你要什么拿走好了!我的秘密账户也给你好了!”
再次竖起一根手指示意这位胖子别说话,烟头摇了摇头:“我很讨厌对方打断我说话。”
他歪过头看向对方,一脸疑惑得表情:“给我个提示,我说到哪了?”
不等对方说话,烟头又换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点头:“对了,毒虫,其实他的老板要的并不是他把那些货是自己吸了还是卖了钱自己装了,而是随便找了个理由以安抚他其他的手下,知道那老板真正要的是什么吗?”
拽着椅子,向着对方靠近了一些,烟头把嘴凑到螺丝刀耳边说道:“他要他受苦,因为那个小子上了那老板的情人,而这……是我最擅长的。”
低头看了眼沿着椅子滴答到地上,积聚了一小滩的淡黄色尿液,烟头一脸嫌恶的表情后仰拉开了双方的距离:“所以我就像这样,把他绑在椅子上。”
转回头看了眼身后打开的工具箱,烟头皱着眉想了想,对螺丝刀问道:“我上次一开始是用什么来着?是先把他的胳膊盯住,用锤子一点点砸碎?还是先拔掉指甲再用锤子砸碎手指,最后把剩下的部分钉住?”
“有些记不住了。”他对螺丝刀不好意思得笑了笑,伸手在太阳穴边做出搅动的动作:“你知道的,有时候干得太多了,人的记忆会产生渗透效应,会用一部分其它的记忆,填补之前缺失的部分。”
“所以,螺丝刀先生。”
把双肘支在大腿上,烟头前倾身体与螺丝刀对视着,几秒之后才开口问道:“我只有一个问题,它是今天发生的,所以我希望你能诚实回答。”
“先别着急点头,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浪费时间,所以诸如什么告诉你我就死定了,对方你惹不起之类的话就不要说出来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了。”
等待螺丝刀忙不迭的点过头之后,烟头抿了下嘴唇开口问道:“我要一个名字,你是从谁那里接到今天的活的?”
“好了,你可以说话了,我希望我能听到一个清晰的声音告诉我一个我想要听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