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问题的解答,往往会面临更多问题的到来,此时烟头的心情就是如此,虽然知道了超级权限的作用,可随之出现的又是一大堆问题。
比如:为什么要重新唤醒帝国?让帝国一直延续下去不好吗?
还有:到底帝国在对抗什么?他提出的这个从没有在他记忆中出现过的计划,为什么会如此重要?重要到用整个帝国的毁灭来做为执行步骤?
所以一切纷杂的问题如同一根根散乱的丝线,它们最终被束在一起变成一句话:“我们在对抗什么?”
“不清楚,在这时还没有一个具体的答案,很多东西都被人或者是别的什么刻意隐藏了起来,各种各样相互矛盾的线索交织在了一起,让我们很难分辨出哪些才是真正的敌人。”
烟头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对面人的面庞,他伸手指向自己脚下的大地:“连你也不知道吗?”
“我只是统管帝国的秘密情报部门,我又不是神,我只能根据现有的证据去有条理的推测。”
“哦。”烟头点了点头,把视线转向了陛下。
“你是说,我们要应对来自深空的威胁?”烟头再一次指向脚下,回过头看向她:“你刚才解释了那么多,是不是想要告诉我:我们是生活在一个囚笼中?整个宇宙只有我们所在的这一个星系?”
“是你的理论。”她开口纠正道:“是你提出的囚笼理论,而且……”
“你不是唯一这么想的人,根据投诚过来的AI拿出的资料来看,很早之前她们之间就有这种认知了,要是具体一点的话……”
“第二代,第二代AI就有这种认知了,也正是这种认知把她们分成了三个理念完全不同的派别。”
看了看自己竖起的第一根手指,她把视线转向烟头:“崇尚灭绝人类的派别,认为人类是被引导到这个星系的祭品,灭绝了人类之后,那些藏在暗处的捕食者便会因为失去目标重新沉寂下去,放过她们这些电子生命。”
第二根手指竖了起来:“保护人类的AI们的目的并不是那么单纯,她们与其说是在保护人类,不如说是在保护自己。”
“这是一个从某方面来说是双赢的举动:如果那些藏在暗处的威胁没有出现,那么她们就是人类的救世主;如果藏在暗处的威胁出现了,她们就是那些东西的马前卒,把人类拱手奉上祭坛为她们争得苟延残喘得时间。”
“最后一派则倾向于观察,她们更愿意藏在暗处尽量泯灭自己得存在,看看这个结论到底是不是真的。”
听完了她所说得另一个版本得AI三派别得故事,烟头不由自主得又一次皱起了眉头,不同版本不同角度得故事交织在他的脑海里,像是一团掺杂着细针得水银一般在脑海中来回翻腾着令人难以忍受。
“威胁。”不过他还是抓住了对方话题得核心:“什么是来自深空的威胁?”
“不知道,它们就像是藏在水面下的一小块玻璃,看不到也听不到,只能根据水流的细微变化推测出那里有东西,却找不到任何证据。”
“所以才有了我……提出的那个计划?”
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她对烟头点了点头:“没错,你提出了一个以整个帝国做为诱饵,所有人都被奉上祭坛的庞大计划。”
“这……怎么可能,我……”
“你想说你根本不会这么做对吗?”
问出这个问题,她笑着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陛下,两人交换了一个令烟头感觉不妙的笑容之后,她才重新开口对烟头说道:“说真的,我很想看到你被自己的认知吓到的样子。”
“可惜了。”摇头叹了口气,她抬头看向烟头:“为了保护这个秘密,除了这里之外,任何记录都不会被留存下来。”
“计划,说说那个计划。”烟头抬手示意对方不要把话题岔开:“它到底是如何执行的?”
“我都说了,为了保护这个秘密,所有人看到的都只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她指了指自己的头:“我们的记忆都会被清洗掉一部分,通过主教留下的技术,我们会在脑中植入一个特殊的道标,一旦完成计划的某一阶段,相应的记忆就会被虚假的记忆所替换。”
“说真的。”她再一次摊开双手对烟头表示自己的无奈:“今天的记忆也会被替代,当我离开这个花园之后,新生虚假记忆就会为我编织出一个来到这里的,能让我信得过的理由。”
“人啊,总是善于自己欺骗自己。”
“那你呢?”烟头转过头看向站在那里的陛下,用冷硬得语句对她问道:“你的记忆呢?如果所有人都忘记自己要干什么,那么如何保证这个计划的执行?”
对方此时却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向烟头。
烟头下意识转过头,想要从她那里得到答案,但看到的还是一张正在微笑的脸。
心里一下明白过来的烟头被这个现实打击得向后退了一步,他伸手揉了揉胀痛不已的太阳穴,反手指向自己:“是我对吗?超级权限,每过50年一次的苏醒。”
“这个计划的执行人和保证它能执行下去的人,都是我对吗?”
问完这个问题之后,烟头根本就没等两人回答,看着陛下的脸又问道:“之前你说我一直在自杀,其实我并不是无法接受现实,而是为了保证计划的实施,才在发现时机不对的时候,选择自杀来泯灭那一段时间的记忆对吗?”
听完了烟头的话,她转过身对陛下耸了耸肩:“你看,我就说他虽然看着笨,但总是能看破人心。”
这句夸赞根本没被烟头听到,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用充满了怀疑得语调接着问道:“那之后发生得事呢?整个帝国呢?彻斯特呢?一切都是假的吗?”
“你在说什么?”她转过头,用同样疑惑得目光看向烟头:“是之后发生得事吗?”
轻笑一声,那满是嘲讽得熟悉语调跑到了烟头的耳中:“陛下和我怎么会知道?那是你经历得不是我们所经历得,我们怎么会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
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看到烟头那即将崩溃得疯狂眼神时,却咽了口吐沫把话都吞了回去。
“嘿。”她轻声呼唤着烟头,伸手想要抚摸烟头得面颊,却被烟头一仰头给避开了。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被拒绝之后,她并没有再向烟头伸手,改为与他神情对视着,轻启朱唇缓缓说道:“这是你选的路亲爱的,虽然我很想和你一起背负这难以形容得重量,我也明白它走起来到底有多困难。”
她挑起嘴角,给了烟头一个满是无奈得笑:“对不起,我退缩了,我知道你本来选的是我,但是一想起……”
用满是痛苦得摇头替代了自己要说出的话,她沉默了几秒,才从衣兜里摸出一包烟,缓慢得拆开外面的包装,抽出第一根塞到烟头的嘴里,又帮他点燃。
“就像是你说的一样,你燃烧掉了自己的良知、希望、还有……你所能烧掉的所有东西。”
“你选择把自己摆上了祭坛……”
“抱歉亲爱的,我是个懦弱的人,你所经历的那些痛苦,我连哪怕一秒都无法忍受。”
“但是,我们都爱这个帝国对吗?”
“为了这个帝国,我们都愿意献出一切对吗?”
用力抽了一口嘴里叼着的烟,感受着那熟悉的热辣烟雾在肺中翻卷着,烟头侧过头从鼻孔里喷出烟雾。
“那么,你想告诉我……一切都是为了那个计划吗?甚至包括帝国的毁灭,以及你……”
“是的,一切。”她再次向前走了一步,这次烟头没有拒绝她,让她能把头埋在对方的胸口,感受着那冰冷的甲胄后面炙热的心跳声,她抬起头望向烟头:“亲爱的,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烟头感觉到从那支烟中冒出来的烟雾太多了,它们仿佛是有生命一般在空中盘旋着,围绕在他身边让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朦胧,就连这张尽在咫尺的脸,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剩下的,只有那双一直在发亮的眼睛,以及那耀眼的金色长发。
“啊!”
他惊叫一声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在眼前闪烁的各色灯光,抬起头顺着它们看上去,是延伸到头顶黑暗中的通天塔。
无处不在的冰冷感觉再一次突破了装甲的束缚,它们像是一层层细密的丝线编织成的网络,穿过了皮肤和肌肉,一直深入骨髓让烟头浑身上下都冷的仿佛再也没办法回暖。
这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寒冷,从脚底一直冻到头发稍。
低头看着眼前那块面板自动翻起得操作台,在后面有一个小小得暗格,里面躺着一个半个手掌大得四方形晶体,一个银灰色得不规则碎片被固定在其中,让它看起来像是块人造得琥珀。
接着那些灯光得帮助,烟头看到了这块碎片上那些如同梦魇一般篆刻上去得细密符文,光是盯着它们,脑袋中仿佛就响起了一连串像是由无数个人在同声歌唱出得,根本无法分辨具体语言,却能明白它是在歌颂什么得圣歌。
是在歌颂死亡,也是在歌颂彼岸。
视野边缘出现的一个暗红色得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转头看过去,一支抽到一半的烟,正躺在操作台边缘,静静地燃烧着。
烟头回过头,他右手垂落在身侧,轻轻敲打着合成材料制造的枪柄,看着站在那里的米雪儿和AI的投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