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啊！啊！烟头？！你等等！！”
烟头一脸木然得看着屏幕对面鸡飞狗跳的女孩，她刚一转头就不知道被椅子后面的什么东西绊倒，结结实实得栽出了屏幕外，即使是隔着遥远的距离，烟头都能听到那边传来一声闷响。
须弥之后，从屏幕下方伸出来一只手对烟头摇了摇，伴随着懊恼的叹息响起，扳手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我没事，我很好，我真的没事！”
她放弃了收拾散乱屋子的无谓举动，撑着桌子爬了起来，把逃跑的转椅也拽了过来，坐下来用手上套着的皮筋把散乱如鸡窝的头发束了起来。
换了个稍微清爽一点的造型后，扳手顶着青了一块的额头，摘下脸上摔歪了的眼镜看了看，耸拉着肩膀叹了口气把眼镜摆到桌上，拽开书桌一边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了综合工具箱。
“烟头，怎么想起联系我了？”扳手用一个小小的电动改锥开始拆卸摔歪了的眼镜腿，她抬眼瞟了下屏幕上的烟头，用改锥尾部指了指自己的脸：“看来上个活不太好干？”
被扳手这么指了一下之后，烟头不自觉地用手刮了刮脸上还是颜色不匀的皮肤，闷声应道：“还行。”
紧接着他又对扳手问道：“最近学业怎么样？”
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对扳手示意道：“没事吧？要不要冰敷一下？”
眼尖的烟头透过屏幕边缘，看到了扳手这间狭小的宿舍的那张床上，扔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其中既有衣服也有看起来像是数据板一样的玩意。
“我没事，一会就好，别提了……”一提起这个扳手就更没精神了，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精气神，让坐在对面的烟头有种她灵魂都被抽离了的错觉：“糟透了！”
“糟透了？”烟头的表情让扳手觉得他有点没办法接受这个答案。
可做为当事人的扳手更加不愿意接受啊，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先是点了点头又用力摇了摇头，借着干脆把电动改锥扔到了一边，用手撑着突然变沉的脑袋，从垂落在额前的发丝后面传出一声痛哼：“是的……糟透了！”
烟头下意识把这个答案和史东做的手脚，以及斑马和淫虫的遭遇联系在了一起，他皱着眉头对扳手追问道：“怎么了？”
扳手从发丝的缝隙里，注意到烟头眼神变得危险起来，连忙对他摇了摇手：“不是你想得那样，是……”她用力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本不想告诉烟头这些坏消息的，但在烟头沉默得注视下，扳手还是叹了口气说出了实情：
“前天我的导师找到我，告诉我学校的管理系统出了问题，我这一届学生有一批人的学籍出了问题。”她抬起胳膊，手指比成枪形，远远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恰巧我就在这堆出问题的人里面。”
听到扳手这么说，烟头心里悬起来的那块石头才算是放了下来，可他流露出得轻松神色还是被扳手看到了。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扳手一下就炸了，她挥舞着手里得电动改锥，仿佛那玩意是法庭上咣咣落下得法槌，用力敲打着桌面，刚拆下来得眼镜腿就在她的敲打中一蹦一跳得逃出了烟头的视线。
“知道那代表什么啊你就这个表情！那是两门课程好吧！星舰工程学和星舰类神经控制系统理论！这里面不但有我的学时学分，还有我的论文啊好吧！”
扳手对烟头吼完就后悔了，停下了敲打桌子的动作，扶着额头沉默了几秒，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懊恼得呻吟声。
“哦……该死的，这是绝密，我不该在这里说的。”
“……算了。”她弯腰把掉到地上的眼镜腿够了上来，拽过一边的放大镜打开，边观察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边对烟头说道：“就是这样了，我有关那两门课的学籍资料出了问题，可能要重修，并且论文也没了。”
说到论文，扳手又是一声哀叹：“这是和军方合作的跨时代项目，错过这半年可能我就赶不上了。”
看到扳手悲伤的样子，烟头也没敢开口告诉她这都是史东在背后搞鬼，不然这个愤怒的小姑娘说不定能从屏幕里把手伸过来，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拽过去锤。
“就是这样了……”扳手干脆伸手把镜头拧了个边，让烟头能看到她附带了一个书架，凌乱的像是被飓风过境一样的单人床：“我正在准备重修资料，没想到你的通讯就来了。”
紧接着她又把镜头拧了回来，凑过来盯着屏幕对面的烟头：“说起来，烟头你从不会主动联系我，遇到什么事了？”
“当然没什么事。”烟头对扳手笑了笑，谎话随口就来：“我刚干完个活，现在你也看到了。”他刮了刮自己的脸，干脆向后坐了些让扳手能看到他身处的酒店客房：“我现在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正在恢复。”
对烟头的一脸惬意，扳手的回答是用力揉了揉脑袋回以一脸忿恨的表情：“好恨啊……”
然后烟头看到扳手瘪着嘴，双手抬起缓缓覆在了脸上：
“啊啊啊！这个世界好不公平！为什么有的人能舒舒服服的晒太阳住酒店！有的人就得重修啊啊啊啊！半年啊啊啊！”
好不容易发泄够了，情绪好了许多的扳手把手放了下来，看了看桌上拆的四分五裂的眼镜，对烟头挥了挥手：“好了，你滚吧，我知道你活着没死了就好，你也知道我正在倒霉期，所以有什么好消息都不要告诉我了。”
“嗯。”烟头点了点头，正要切断通讯，却听扳手在那边叫道：
“等等。”
“嗯？”
“那什么，那什么……”扳手眼神飘忽得压根没看屏幕，脸上不知道怎么的浮出两朵红云：“那什么……你的驾驶员朋友呢？”
“哦，你说洛林，她现在在陪她得朋友，暂时和我分开了。”
听到这个答案，扳手不等烟头反应过来，便丢下一句话断掉了通讯：“好了，你滚吧！”
看着骤然黑下来得屏幕中央那表示通讯断开得提示框，烟头沉默了几秒，才拽过一边得烟灰缸，给自己点了支烟。
小口小口得把这支烟抽完，他按照史东提供得第二行代码，拨通了对老爹得通讯。
比起扳手那边的秒接通，老爹这里反而让烟头等待了十几秒的时间，屏幕才亮了起来。
“我说是谁呢。”老爹靠在病床上，屏幕一侧的窗帘还拉着，或许是躺的时间太久了，老爹眼角的皮肤有点耸拉，和脸上那些皱纹加在一起，让他显得格外苍老。
“稍等一下。”老爹发出一声沉重的哼声，双手撑着床沿让自己坐得更直了一些：
“抱歉，我的脊椎还不能作太大活动，这样就是极限了。”
把自己摆好位置之后，老爹笑呵呵的对着镜头刮了刮自己的脸：“看样子你上一份工作完成的不太顺利？”
“还行。”烟头对老爹点了点头，随手拿起烟正要点燃，就听到屏幕对面的老爹开始嚷嚷了：
“喂！快点把那玩意从我面前拿开！”
烟头举着打火机叼着烟，用疑惑地眼神望向老爹。
“我已经两周没有抽烟了！”
“哦。”烟头吧嗒一声点燃打火机，用力抽了一口香烟，然后把肺里积存的烟雾吐到了屏幕上方的镜头上。
老爹用手遮住眼睛好让自己不看到那仿佛是扑面而来的烟雾，嘴里骂骂咧咧的诅咒着烟头。
他心里默数了一段时间，觉得烟头已经把烟抽完了，刚放下手就看到烟头嘴里叼着的那支烟才抽到一半。
面对无可抗拒的命运，老爹选择了妥协，他用力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家伙从来不知道尊重老年人。”
抱怨完之后，他盯着还在缓慢喷吐烟雾的烟头问道：“怎么想起联系我这个老人家了？”
“问问近况。”烟头故意用夹着烟的手指指了指老爹，让对方眼角气的一阵乱跳之后才借着问道：“很麻烦？”
“很糟糕。”知道烟头在问什么的老爹摇了摇头：“该死的医疗事故……”
“嗯？”烟头挑起一边眉毛，一脸好奇的表情：“碰上什么倒霉事了？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滚蛋！”老爹笑骂了烟头一句：“我也不太懂，之前我不是在做纳米替代治疗吗，医生说要用什么新型材料替换掉我损坏的那几节脊椎，他说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但被替换的脊椎会一直乖乖伴随我到死。”
“可是……”老爹说道这里气从心来，忍不住锤了下身下的床：“这个抽干了我所有积蓄的手术，顺便在干掉我接近一年的时间后，在即将完成的时候，他们告诉我用错材料了！！”
“你相信吗？妈的一个持续一年的手术竟然一开始就用错了材料！”
“他们用的什么？”
“我也不懂这个，好像是什么分子什么的。”老爹歪头想了想，告诉了烟头一串很特殊的金属代码。
“哦。”
老爹看到烟头一脸了解的表情点了点头，一下就觉得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对烟头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
“一种星舰骨架用的高坚固材料。”烟头耸了耸肩：“以后你就可以告诉别人，你是和星舰一样坚固的人了。”
“滚蛋！”老爹又骂了烟头一句，他看着烟头一脸施施然的表情再次点了支烟，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不然他会活活气死。
“对了烟头。”他喊了一声烟头，等对方抬头看向自己时，开口问道：“你有联系别人吗？”老爹指了指屏幕：“我估计这次医疗事故很麻烦，医院虽然免费给我提供了高级病房，并且还准备重新进行手术，但是……”
老爹皱着眉头对烟头说道：“他们限制了我的对外通讯。”
说完之后，他又有点忍不住，还是对烟头开口问道：“你说的这种材料，会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