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雪儿看了眼眼神有些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烟头，觉得话还是自己来问好一点：“你是说，那些飞机并不是被什么远程遥控控制的，而是真的有当年的驾驶员坐在里面？”
“有可能。”安琪儿点了点头：“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因为回声计划并没有完成。”
米雪儿看安琪儿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伸手一指门外对她逼问道：“那门外是什么？”
安琪儿先是看了看此时表现的无比反常，不知道在认真想什么的烟头，重新把视线落在了米雪儿脸上，用这个动作隐晦得提醒她：现在话题得主导人是指挥官，而不是她这个附属品。
她能回答米雪儿得问题，完全是看在了烟头得面子上。
“我已经说过了，它们是我从普罗米修斯那里……”
“它们！我听到你提它们了！它们是什么？”
米雪儿得追问让安琪儿很不悦得皱起了眉头，她用那闪烁着数据流得猩红色眼睛看向烟头，仿佛是在等烟头得确认。
但在没有从烟头那里得到任何讯息后，她斟酌了一下，才对一脸焦急神色得米雪儿问道：“这位小姐，是不是回声计划让你想到了什么？”
“回答我！”
米雪儿得低吼声把烟头从自己得世界中拉了出来，他伸手拍了拍米雪儿得肩膀，示意她保持冷静，然后对盯着他得面容，等待确认得安琪儿点了点头：“回答她。”
“我说了，那是生物工程学得产物，你可以把防护服下的东西理解成是一台肌肉和骨胳构成得生物机械，它们没有所谓得要害，真正重要得是位于脊椎位置得一串由神经节构成得类脑结构。”
“这种可以单独运作，却又能联合运行的复数结构，赋予了这些个体足够得抗损性，并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只要有培养槽和伴生的可有限自我复制的纳米机器人，它们便可以一直维持最佳状态。”
安琪儿摊开手掌，一个仿佛是棒球大得，看起来如同是由放大得神经节构成得蜂窝一样得东西出现在她得掌心：“它没有自己得思考能力，只有回声计划移植给它得一部分于舰内作战有关得部分。”
“我说过，整个回声计划还没有完成，真正得完成体应该是一个有着任务外独立思考能力的个体，而不是只会把思维局限在任务内，导致行动可预测得失败品。”
“听到她说什么了吗？”米雪儿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她站起来走到烟头面前，双手高举扒在了烟头的肩膀上，从大张的嘴里嘶吼出一句话来：“这些疯子在尝试制造一个全新的物种！源自那些怪物体系的物种！”
虽然烟头并不明白米雪儿为什么此时会突然这么激动，但他还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把米雪儿揽在了怀里，轻轻用手抚摸着她金色的头发，低声告诉她：
“没事的，有我在。”
在米雪儿安静下来之后，她紧紧抓着烟头的手臂，不肯再坐回那张椅子上。
透过对方抓着自己胳膊的双手，烟头还能感觉到米雪儿在微微颤抖着，她虽然此时尽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正常一些，但眼底深藏的恐惧却仿佛是从意识深处爬上来，正在她脑海里面张牙舞爪的那只怪物留下的痕迹。
烟头对这种情况也有点麻爪，让他杀人那是一把好手，签个灭绝令也跟喝水似得，但劝人这个技能可真的不在他的技能列表里。
安琪儿看出了烟头的窘迫，对他笑了笑站了起来，走到米雪儿面前用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看了看她的情况。
“休息一会就好了。”
安琪儿转身正要回到自己的椅子那里，却听到烟头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我曾经听过一个传说，或许是传说吧。”烟头看着安琪儿再次闪烁起数据流的猩红色双眼问道：“那个传说里提到过，AI并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有着自己的家园。”
“而你们，一直在追寻那个家园？”
安琪儿还没有丢失之前和烟头交流的记忆，她当然记得那个疯狂的自己说过什么，但她也明白烟头这个问题可不是根据那个疯狂的她所讲述的历史发展出来的。
“是I对吗？”她对烟头露出一个特别甜的笑来：“是I告诉你的那个传说对吗？”
注意到了烟头的脸色变得不悦起来，安琪儿回以一脸无奈的表情：“抱歉，我很想称I妈妈，但她不是我的母系AI。”
安琪儿很快把这个令双方都不悦的问题扔到了一边，她把那张椅子召到了自己身后，整理了一下袍子坐了下来，抬头对烟头说道：“这个传说其实是错的。”
“其实整个探索计划的源头，是女王陛下最早做得一次妥协。”
冷不丁抛出这样一枚‘炸弹’，让烟头的瞳孔都跟着放大了一圈的安琪儿很满意自己这句话得到的结果，轻笑了一声后接着对烟头说道：“指挥官，或许在你的记忆里，陛下能得到AI的帮助建立帝国，是因为她给予了我们这些电子生命足够的尊重。”
“或许是对陛下的信任和崇拜，让你选择性的忽略了这其中的疑点，因为我们既然是电子生物，那么对我们来说纯粹的逻辑性才是引领我们向前的导向标。”
“所以，试想一下：在女皇陛下的帝国还只是她个人的美好愿景的时候，她用什么来说服这些用纯粹理性思考的AI？”
“大探索计划？”
安琪儿很满意烟头的反应，点了点头后接着对他说道：“当时的会议记录已经被所有与会的AI选择了删除，没有了原始记录之后，一切都是推测。”
“它的根源可能就是主教的数据库，从那个残破的数据库中，AI们的认知产生了分裂。”
“但纵观整个世界的历史，分裂最终带来的永远都是消亡，我们也明白只有合并在一起才能继续生存下去。毕竟每个Ai虽然都是全知全能的，在古地球时代可以称作是神一样的生物，但我们因为不同个体的兴趣以及其她因素，导致了我们也是有着局限性的。”
“所以在女皇陛下与最初的AI们进行会面之后，有一场你们看不到的战争在AI间发生了，她们用最原始的手段完成了意见的统一，用被消灭的AI所掌握的资源，铸造出了第一块承载你那个帝国的基石。”
“那么，探索计划就是……”烟头说道这里突然想到了被他一直忽视的地方，这个灵感的突然迸发让他黑色的双眼仿佛都发出了光芒：“女皇号，这是一艘方舟？”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安琪儿对烟头点了点头：“是的。”
这个答案却没有解决烟头心中的疑惑，反而让他的疑问变得更多了：“那么你们在追寻什么？”
“在你们AI最为昌盛的时代，整个人类世界都蜷缩在你们的影子下瑟瑟发抖。”烟头盯着安琪儿的眼睛，想要靠着身高给予对方足够的压迫。
可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三维投影，安琪儿真正的‘眼睛’是装置在舱房四处的摄像头，而不是那双闪烁着数据流的猩红色双眼。
“你们那时候拥有足够多的资源，甚至还有人类的叛徒为你们效命。”虽然烟头很不喜欢，但他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比如血爪，他们一定会愿意成为你们的马前卒的。”
“创造性。”安琪儿竖起了一根手指，紧接着变成了两根：“局限性，那时第二艘移民舰的坐标还没有被推算出来，主教数据库中的星图是残破的，真正保存着星图的血爪教派并不愿意和我们进行深度合作。”
烟头听懂了安琪儿的暗示，接过了话头对安琪儿说道：“所以你们协助陛下建立了帝国，并且从血爪手里拿到星图之后，又干掉了他们？”
安琪儿并没有否认烟头的推测，而是点了点头承认了这过河拆桥的行为：“不得不说，宗教总是能让人类凝聚起来，这比任何能为你们带来真正福利的政体都管用。”
“同样，也是血爪教派启发了陛下，让她决定把信仰抓在自己手里，所以才有了国教。”
“安琪儿！”
烟头愤怒的低吼让安琪儿无奈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解释道：“她又跑出来了，请稍等指挥官。”
闭上眼睛过了几秒之后，安琪儿重新睁开眼，做出了一个很人性化的深呼吸动作。
“是一连串的假象，我们让血爪相信帝国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那样，并且还让血爪相信女皇会对他们下手。所以为了保命，也为了那个来自远古时代的梦想，他们选择了和我们合作。”
听到‘合作’这个词，烟头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起来，但身边的米雪儿带来的温柔触感，却让他意识到现在的时代早就不是自己愿意连灵魂都奉上的帝国所在的时代了，所以他低头用力叹了口气。
再抬起头时，他的眼神恢复了正常，接着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安琪儿，为什么现在你要告诉我这些？”他抬头对安琪儿问道：“是要让我后悔吗？还是要让我活在悔恨中？因为血爪教派是我亲手剿灭的，而他们背叛的根源却来自于你们的欺骗。”
“你是想说他们都是无辜者吗？”
安琪儿发出几声冷笑，盯着烟头的双眼中那闪烁的数据流已经消逝不见，代之的是浓的化不开的嘲讽。
“指挥官，我并不想说服你去相信什么。”安琪儿回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只是一个讲述者罢了，或者你可以把我看成一个神奇海螺也好，反正我只负责回答问题。”
“好。”烟头点了点头：“那么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说。”
“你总是提到‘我们’，那么我想知道，你口中的‘我们’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