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安琪儿对烟头问出的这个问题表现出很惊讶的情绪来：“我当然知道他啊，他是女皇号在册的工程师之一……”

烟头盯着手上在灯光中缓慢旋转的身份牌，耐心得听完了安琪儿对这位温彻斯特工程师得生平介绍之后，才放下了身份牌，拿起了另一具尸体上得牌子。

再次用手指把牌子表面擦亮之后，他读出了上面浮现的名字：“简？”

这是个简单得名字，烟头无从分辨它是代号，还是名或者是姓，但显然做为一块帝国标准得身份牌，上面是不该单独出现这一个词的。

“她是探索舰队的成员。”安琪儿很快从自己的数据库中，找出了与这个名字对应的身份：“简是格列西号上的科学团队的一员，让我想想……她擅长的是行星地理学。”

烟头放下了手上的身份牌，他看向简的尸体，很快在她骸骨下的床垫那里，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安琪儿本以为烟头会再问些什么，但当她发现烟头沉默下来之后，只能选择自己打破这个沉默了：“指挥官，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两个人的问题？”

“因为我找到了破坏第四循环水槽的人。”烟头弯腰从尸体下方的床垫那里，把藏在其中的一块数据板抽了出来，他按了一下数据板的唤醒按钮，发现这块合成材料制成的板子已经因为失去电力彻底关机了。

“哦，是你提到的这两个人吗？”安琪儿在得到烟头的确认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不对呀，格列西号上的人是没有进入行宫的权限的，而亚瑟做为一名维护工程师，在没有得到权限的时候也是不允许进入行宫的。”

在安琪儿说出她的推理时，烟头把数据板交到了左手，右手打开了左臂下方附带的工具槽，抽出了里面的数据线，把它插到了数据板的下方。

然后他谨慎的没有选择直接把战甲的系统与数据板连接，只是开启了给它充电的功能。

数据板接收到电源后，屏幕上方一个正在充能的标志亮了起来，烟头明白这种型号的数据板在完全失去能量后，需要等待一小段时间让内部的元件充能到最低维护能源，才能让屏幕重新亮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对安琪儿提到这块数据板，

而是看了一眼地上的磁性手雷，对安琪儿说出了手雷的型号，然后对她问道：“听说过吗？”

“当然，这是帝国成立后第七年，由第16研究院定型的太空用磁性破障手雷，最早是专门配备给负责登舰突击的陆战队使用的，它爆炸时产生的定向射流，可以直接融穿大部分气密门的锁扣。”

“我说的对吗？”安琪儿上扬的声调显然是在暗示着烟头：‘快夸我快夸我！’

“很不错，安琪儿。”烟头如安琪儿所愿一般，夸了夸她之后，才接着说道：“那么第四循环水槽为什么会破损的原因便找到了。”

他看向自己来时开出的破洞：“我们的工程师亚瑟，或者是地理学家简，得到了一箱这东西，然后炸穿了水槽两侧的外壁。”

接着烟头转过头看向那两具维持着搂抱姿势的尸体：“然后他们把排空了的水槽当作了避难所，一直活到了……”

烟头的视线落在了手枪上，一种奇怪的感觉催促他走到了那手枪前，单膝半跪了下来。

他把还没充电完成的数据板固定在了自己的左臂上，拿起手枪双手配合着卸掉了上面的弹夹，通过弹夹背面的开口确认了一下里面残留的子弹数，又左右看了看找到了散落在地上的两个弹壳。

还在另一边等待的安琪儿，听到烟头说到一半又停了，赶紧催促道：“怎么了指挥官？”

“不太对劲。”烟头拉了一下手枪上方的套筒，因为岁月久远失去了润滑的机械结构涩的像是原本是一体一般，用了很大力气才能拉开。

“是的，我认为做为工程师的亚瑟，能从陆战队的武器库里得到装备，这件事本身就不太对劲。”安琪儿仿佛在另一个空间点了点头：“他的武装权限只能让他持有基本军事武器，也就是最基础的自卫权。”

“嗯。”烟头把手枪翻转了一下，从握柄不起眼的位置，找到了与亚瑟身份牌对应的个人编码：“安琪儿，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想说这件事不对劲，很不对劲。”安琪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先是简的出现，接着是亚瑟得到了本不属于他权限的武器，然后他们还炸穿了第四循环水槽，把它当成了您口中的临时避难所。”

“指挥官，我们先把破坏帝国财产这一项罪责放在一边。”安琪儿说道这里，突然叹了口气：“可惜，我没办法拿到入港管理记录，不然我就可以通过简来到女皇号的上的时间，和填写的目的推测出一些大概了。”

“不过他们把第四循环水槽，当成避难所这个行为就很是问题了。”安琪儿的语速慢了下来，听起来像是她也在认真思考：“所以我很好奇，他们在躲避什么？”

这时烟头手臂上的数据板已经完成了最低充能，屏幕闪了几下亮了起来，而在这时候，烟头也拿起了亚瑟腰带上的弹匣包，那是一个三连装的结构。已经开始腐朽的合成材料制成的小包轻飘飘的，还没等烟头把它放回去便碎成了一堆碎片纷纷扬扬得落了回去。

紧接着烟头从视野的边缘看到那数据板亮了起来，他翻转左臂把它重新拿到了手里。

也就是在这时，沉默了几秒的安琪儿忽然对烟头问道：“指挥官，我突然意识到一点很奇怪的疑点。”

“嗯？”烟头手指在数据板上划过，上面出现的是一个有着灰色眼睛，正冷冷得隔着一层屏幕，盯着烟头的女性的半身照片。

“我指的是您出现的时间点。”安琪儿缓缓诉说着自己的想法：“您为什么没有在帝国刚覆灭时出现？我相信那时候您如果需要的话，一定能得到第一探索舰队发回来的跳跃坐标。”

“为什么偏偏挑选了这样一个时间点？”

“指挥官，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您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烟头手指小心的在数据板的半透明屏幕上划过，骤然出现在他眼前的红色字体占据了整个屏幕，那是一行被特别放大的字，上面写着：‘我们最后的努力失败了！为了帝国！现在进入终结程序，帝国的骄阳永不落日，帝国万岁！’

看着这行字，烟头皱起了眉，他把视线从屏幕上挪开，落回了尸体身上，开口对另一头等待着的安琪儿说道：“安琪儿，你或许不知道，但在帝国的秘密记录中。”

他吸了口气，用这个动作给了自己足够的力气之后，才开口对安琪儿说道：“第一探索舰队早就覆灭了，整个舰队只有一艘船回来，而那条船被清除了所有的导航记录。它不知道在帝国的边境独自飘浮了多久，才被巡逻舰队找到。”

烟头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回忆自己看到的景象，紧接着他又把眼睛睁开，重新落回了数据板上：“在把那艘船拖到最近的海军船坞后，我们的人打开了船舱，得到的只是一些早已腐烂的尸体。”

“没有任何人活下来，也没有任何导航数据留下来，帝国的AI在复原了一部分尸体上的个人终端中的数据后，才找到了一小段视频。”

“根据那段视频，帝国的AI集体认为，第一探索舰队已经失败了。”烟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们全部牺牲在了某个未知的黑暗星域。”

烟头手指上数据板上上下划动，很快发现这是一份发自格力西号上的命令，下方还有舰长的数字签名，而在下一页则是‘终结程序’的执行顺序：

‘1，由格列西号派出星球地理学家，配合女皇号进行轨道轰炸，务必摧毁所有源头。’

‘2，激活战舰自毁程序，我们不能让污染扩散出去。’

‘3，请还活着的人，为了帝国，为了你们在帝国的家人，选择把秘密永远埋藏在这片星域，你们会在医疗官那里得到足够的药品。’

“安琪儿。”烟头神情复杂的盯着这些字符：“其实，我确实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东西。”

“你是说那艘船带回的东西吗？它是哪条船？”

“不知道。”烟头说出了一个令安琪儿啼笑皆非的答案，然后他又接着解释道：“那条船根本没有帝国的识别码，它是从舰队的后勤舰中的修造厂里，用备件拼凑出来的。”

“在帝国的内部资料上，我们叫它……”

一个特殊的名字，从重组的记忆中出现了，它就仿佛是一个源自历史中的恶毒诅咒，让烟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说出了这个让帝国踏入了末日进程的名字：

“黑船。”

“……黑船？”安琪儿轻声重复着这个受到诅咒的名字，她很快从自己的数据库中找出了与这名字对应的传说：“指挥官，你是在说这是一条受到诅咒的船吗？”

紧接着，她又对烟头问道：“那条船上有什么？它把什么东西带回了帝国？”

随着烟头的手指划动，数据板上的页面被翻到了另一页，那是一封很长的信，或者该说是一份有些变调的报告，它的开篇是这样写的：‘简·奥斯丁，隶属927团地狱犬中队，我在探索舰队中的隐藏身份是一名帝国派驻格列西号的行星地理学家……’

‘……我想说的是，无论谁看到这篇文字，都请你相信我所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