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像你。’
看着J的吐槽，刚慷了他人之慨心情好了不少的烟头，站在酒吧门外的立起了领子，深吸了口雨林里特有的，带着腐臭味的潮湿空气。
盯着远方几个细小的火球冲开了阻挡在天空的乌云，一路向下在后面留下闪耀的轨迹，“哎……”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在他把那瓶酒夹在臂弯里，低头点烟的时候，J还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你现在怎么学会威胁人了？你忘了你当初的外号了吗？’
‘野猪，当初他们这么叫我。’烟头当然记得别人给他起的绰号，不就是嘲讽他动手多过动脑子么。
看着外面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的淋淋细雨，烟头低头看着外面的雨水落到金属地板上，再从支起来的地板的漏水孔流到地面的泥地里。
一些顽强的小草从漏水孔的缝隙里探出了叶尖，努力向上生长着好迎接来之也不易的阳光。
‘所以~~’
烟头并没有给J解惑的意思，他皱着眉头把烟雾吐到雨中，看着蓝色的烟雾很快消失在细雨中，对J问道：‘你最近怎么这么闲？’
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显然是在嘲讽J不干正事，特地跑过来消遣他。
‘看到你倒霉的时候挺难得。’果然，J也不是省油的灯，立马就承认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既然如此，不如你帮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放了我鸽子？’
‘嚯！！’J用一连串的感叹号表达了自己的感情：‘谁敢放你鸽子？’
‘我怎么知道。’烟头随后把约自己来这里见面的，那个中间人的个人编号发给了J。
不到半秒的时间，J就发来一个坐标，与此匹配的还有一张卫星地图的截图，上面那个红点便是坐标位置了。
当然J的能量可不止于此，很快她就拿出一份十几分钟前发布的战报，寥寥几字的战报上只是提到了在那个坐标附近的一个哨站，发生一次小规模的交火，双方互有死伤。
而在伤亡列表里，恰恰就有放了烟头鸽子的这个中间人。
‘这可不是好消息。’烟头能猜测到J这一串文字背后，是一张在幸灾乐祸的脸：‘这次不要你钱了……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
‘免费？’烟头又抽了口烟，受潮的劣质烟草在燃烧时发出细小的噼啪声，而且那股子霉变的味道也传到了过滤嘴里，再被吸进肺里之后，给人的可不是什么好体验。
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烟头总觉得今天的J有点不太一样，多年来对这个家伙的了解，让烟头下意识开始考虑对方是不是又挖了个坑在等着他。
可他又不敢问出来，因为只要他敢问，对方就有无数个理由等在那里来说服他。在他的记忆中，往往这种对话都是以他莫名其妙答应下某些事，以他被坑了的结果为结局。
所以他一下就沉默了下来，把那个私密窗口拽到了视线的角落，认真看着聊天室上不断刷新的信息，默默的抽着那带着一股霉味，说难听点：那口感就像是在煮尿一样的劣质烟草。
在切换到本地频道之后，聊天室里的讯息刷新的慢了一些，但人总是闲不住的不是么。总有一些就算是头顶子弹嗖嗖飞过，哪怕是缩在木屑纷飞下一秒就可能被打穿的掩体后面，也不忘记在聊天室里刷上几句话的家伙存在的。
但大家还是惦记着信息安全这码事的，没几个家伙会傻的暴露自己的位置，好招来一阵‘免费’的远程火炮洗地。
在烟头关注着这些杂七杂八的讯息，想从里面筛出一些有用的条目时，J却不满足被烟头这么晾在那里。
‘对了，关于你们带回来的东西，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没兴趣。’烟头暗地里皱了皱眉，隐约觉得J这次这么殷勤，搞不好就跟他带回来的资料有关。
‘别这样嘛：）’J给烟头刷了个笑脸出来：‘本来约定是只需要你能找到的资料，结果你不但拿来了航行记录的副本，还把整份计划书，以及详细的试验记录掏了出来。’
‘知道吗？这可是超额完成呢。’
‘哦。’烟头又给自己点了支烟，或许J的话是无心的，但烟头还是忍不住从数据库里把那份伊丽莎白传给他的视频文件拖了出来，那份文件还没有打开，一个大大的‘播放’选项在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他一直在猜测，这份文件里面到底是什么，K在最后为什么要发个漂流瓶出来……
种种不同却又自相矛盾的揣测，就像是一团梗在喉咙里的钢丝球，伴随着他每一次的呼吸和吞咽动作，那些锋利的边条都在缓慢切割着脆弱的食道。
持续增加的痛苦就如同此时盘桓在心头的焦虑，纵然烟头明知这种状态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可他就是无法去点开那个播放键。
这可以说是近乡情怯，也可以说是他在害怕，害怕打开的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也害怕打开的正是自己最怕看到的。
视野边缘闪烁的一个黄色警告标志把烟头从这种进退两难的状态拽了出来，他沉默的点开了这个标志，看着展开的一个窗口里列出的各种内分泌指数。
盯着那些变幻的指数，烟头长长的出了口气，心知有些东西是无法通过植入物的内分泌管理来解决的。
因为现在不是战时状态，所以这个内分泌管理系统没有自动启动，随手否决了它提出的管理方案，烟头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决定继续享受这种令人纠结的，却能真实的证明他此时，实实在在活着的情绪。
‘吉米对能超额完成这份工作的人很有兴趣……’
烟头不等J的话说完，手指颤动便在实时刷新的聊天框上输入道：‘让他做梦去吧，你就说我死了，或者……伊丽莎白是个好选择。’
‘哈！你还是那样，都几百年过去了，吉米都放下了你还放不下？’
‘另外别提了，那个伊丽莎白像是怕有人吃了她一样，现在谁都找不到她在哪，真该给你看看联合矿业那帮人愁的快哭出来的样子。’
烟头抽了口烟，仰头冲天把烟雾吐到了外面的雨幕中，视网膜显示器上刷新出他的答案：‘放下？呵……放下！’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J明智的放弃了这个话题：‘不过超额完成的话，我还是能从吉米那里榨来不少东西的，但他现在一穷二白的，可能需要我垫付了。’
‘悄悄告诉你，那小子已经欠了我不少东西了，我决定过一阵攒一攒，差不多能从他那收颗矿产星当利息了。’
品味着对方的潜台词，考虑了一下现在的状态，烟头对J问道：‘那你能给我什么？’
‘喂！解决你们的状态可是要不少钱的好吧！现在又不是当年了，还能靠着老关系卖卖面子！一切都是要信用点说话的好吧！再说你那个……’
‘那就是没得谈喽？’
J发来一个沮丧的表情：‘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扛枪的了，脑袋里都是一根筋，不知道做生意要讨价还价啊！’
面对J的抱怨，烟头轻笑了一声，他干脆走进了雨幕中。小跑着到了前方搭建出的金属廊道里，找了一张没有被雨水浇透的椅子坐了上去，胳膊搭在窗口看着外面的雨幕，等着J的答案。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心理斗争，J在几分钟后对烟头说道：‘千分之三的新矿产星净利润，别嫌少！那颗星球上所有的基础设施都打烂了，我还得重新找人建起来，并且在叛军控制区搞这些东西还得疏通不少门路，连资金也得洗不少遍……’
‘哎呀！烦死了！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千分之三了，就这么多了！爱要不要！最快十年后能看到钱！’
伴随着缓慢刷新的字符，一份标记着‘合同’的压缩包传送申请出现在了聊天室里。
烟头果断的点了拒绝。
‘！！！喂！！千分之三是最终价格！不改了！你知道我还要给多少家伙上贡么？你知道我要养多少人吗？就算是克隆人也要吃饭，机器人也得上油充电好吧，这都是钱你明白吗？’
‘不，把它给米雪儿吧。’烟头笑了笑，手指夹着刚点燃的香烟，另一只手在腿的配合下拧开了刚买来的一瓶酒，看着外面的雨景大大灌了一口，然后脸色一变，噗的一下又把喝进去的吐了出去。
他举起酒瓶，一脸诧异的看着上面的标签，又把瓶口凑到鼻端闻了闻，接着骂了一句很难听的话，抡圆了胳膊把这瓶刚打开的酒扔到了外面。
朝外面又吐了几口吐沫，伸手接了些雨水吸到嘴里漱了漱口，烟头对另一边沉默的J解释道：‘你知道的，我对金钱一向没什么概念，钱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花……’
J用一个叹号打断了烟头拙劣的解释，对他问道：‘你是怕自己再躺回去？你真的不想知道千分之三代表什么吗？’
‘至少能让我睡到死吧？’烟头笑了笑，对J开了个玩笑。
‘也能让你过上你做梦都不会梦到的生活。’J迟疑了几秒，才接着对烟头说道：‘说个最简单的，就像是以前你们所讨论的一样：买一颗属于自己的星球，每天坐在躺椅上，喝着最好的酒，就看日升日落什么都不用干。’
‘哦。’烟头答应了一声，抽了口烟，他觉得嘴里那股子恶心的味还在，忍不住舔了舔后槽牙，又朝着地上吐了几口吐沫。
‘我可不觉得我能过上那种生活。’他摇了摇头，回忆带来的特殊分泌物开始充斥脑部，警示标志又在视野边缘亮了起来：‘再说了，曾经说过这些话的人都死了。’
‘好吧，随便你，合同我发过去了。’J发了个无奈的表情过来：‘不过你拒绝了也好，省得我还得想办法让你动起来，毕竟你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好用了，放着在那晒太阳晒到死可是最大的浪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