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头用看神经病一般的眼神瞟了对方一眼,低头用毛巾随手抹掉了那块痰渍。
酒吧里喧嚣的音乐在继续,只有老板站在吧台后面,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用手指了指吧台下面挂着的一溜牌子,用手对他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
那些牌子上清楚的说明:不准动枪,不准动异能,不准不带钱。
而打电话的意思则是告诉烟头:违反规矩的下场是被维持治安的公司佣兵带走。
对酒吧的老板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明白了这个意思,烟头放下了毛巾,低头看了眼摆在自己面前的酒瓶和酒杯。
他本意是不想找麻烦,所以想干脆把剩下的酒喝完完事,毕竟对现在的他来说,浪费是最可耻不过的行为。
可有时候又不是人不想找事,那‘事’就会绕着这个明哲保身的人走的。
就比如现在:对面坐着的这个满口烂牙的家伙,估计自己都忘了为啥要找烟头的麻烦了,可烟头刚才那看神经病一般的眼神,却像是一支带着倒刺的利剑,深深扎入了对方那脆弱而纤细的小心脏里。
于是他摇晃着被酒精烧的发昏的脑袋,劈手把烟头面前的酒杯夺了过来,一脸挑衅的表情盯着坐在桌子对面刚拿起酒瓶,准备朝那个杯里倒酒的家伙。
‘嘿,这可不像你?’
看着面前这家伙一口喝掉了还剩下小半杯的劣质勾兑酒,然后被呛到了低头趴在桌上咳的肺都要从嘴里喷出来的德行,烟头挑了挑眉毛挪了下椅子,朝后坐了一些免得一会咳出血来喷到自己身上。
‘没兴趣。’
回了J一句,烟头干脆站起来拎起酒瓶晃了晃,看了眼那剩下的一点酒,准备离开这个让他感觉自己格格不入的地方。
但就像是之前说的一样,麻烦从来不会因为人不想去惹,从而乖乖绕路走的。
因为这张桌子是在角落里,所以烟头要走出去势必就得经过这个半趴在桌上,咳的跟个晚期肺痨似得家伙。
“等……等等!!”这家伙连咳带喘地抓住了烟头的装具带,抬头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向低头看过来的烟头,嘴角的白沫还没有擦干净,配上那一嘴烂牙,让人有种想要把手里酒瓶一使劲怼进去的欲望。
“赔……咳咳!赔我!”
听到对方这个要求,烟头挑了挑眉毛,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他是真压不住自己的那点幽默细胞了,从对方这句话里就能猜测出那满是酒精的脑袋里,到底转圜着什么样的逻辑。
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就算是烂人也有三两个捧臭脚的。
这不,在烟头认真考虑要不要把自己手里的酒瓶怼进那张大嘴里,具体又要捅多深的时候,伴随着椅子被拉开的声音,两个同样散发着一身酒臭味的家伙凑了过来。
看他们那副挫样,就知道和拽着烟头衣角这家伙是一丘之貉。
“小子。”果不其然,其中一个家伙开口就没吐出象牙来:“你的酒有问题。”他用下巴指了指趴在桌上的家伙:“治病很贵的。”
‘病’?
烟头下意识点了点头,觉得治这个病确实挺贵的,因为这家伙不但是心理有问题,眼睛同样出了问题。
不过在内心里,对方那句‘小子’,还挺让他喜欢的,所以他认真考虑了一下,用很正式的口气对对方问道:“那这事能不能算了?”
或许是烟头表现的太过软弱,或许是他此时穿着的一身一看就是免费领来的普通佣兵作战服,加上那屌丝的不得了的H型装具带太过有欺骗性,所以对方在考虑了一下之后,决定给面前这个弱鸡点颜色看看。
这其实也不怪这几个家伙没眼色,毕竟烟头身上的兵种识别标和他的增幅手套,都说明这是一个只要不用异能,就弱的跟渣一样的大路货异能者。
有句流传的很广的话说的好:‘如果在战场上随便开一枪就能打死人的话,开十枪打死的人里面,一定有四个异能者。’
没办法,廉价的植入手术让这个兵种的下限变得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低,起码正规拿枪的佣兵还得会用枪,说不定刚入职的时候还是某些部队的退役人员,最烂的搞不好还是某个黑帮的资深打手。
可异能者只要有个植入物,能撑起护盾挡住子弹,或者用异能冲击在木板上开个窟窿就可以完成入职手续了。
这么说或许有点过分,可异能者的简易上手方式就决定了这个职业的下限和上限之间的距离,绝对超过正常人的认知范围。
并且说句难听的,要烟头此时换个高档点的地方喝酒,绝对不会有这种不长眼的连三流混混都算不上的家伙来勒索他。
可环境决定了人的想象力,在这种破烂的酒吧喝着劣酒的人,很难让人把他与某些高大上的和惹不起的人物联系在一起。
再来个极端的比喻:高端人士穿他这一身叫艺高人胆大,叫贴近生活;可他此时这身打扮落在这几个人眼里,一看就是来淘金却找不到工作,还花完了所有积蓄,快要穷的卖屁股维生的不入流的货。
不踩他?踩谁啊!
于是自然而然的,为了展示自己的肌肉和彰显所谓的‘秩序’,站在最前面的家伙,嘴里骂骂咧咧的对烟头伸出了拳头。
而刚还趴在桌上咳的快挂掉的家伙,此时却‘奇迹’般的恢复了神志,双手一环,抱住了烟头的腰。
眼瞅着,这个来自外乡的生面孔小子就要挨揍了?
正当众人以为烟头只是又一个走错路,进来借酒浇愁,结果却被酒吧恶霸揍得愁更愁的倒霉蛋时,烟头却皱着眉头用很随意地动作闪开了迎面过来的勾拳。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就连没喝酒的酒吧老板都注意到,他是如何靠着一个拧腰的动作就让挂在他腰上,如同树袋熊一般的家伙飞出两个桌子远的。
紧接着对他挥拳的家伙被一脚踢在了膝盖上,清脆的骨节断裂声被喧嚣的音乐盖住,这家伙跪倒在地之后,从神经上迟迟到达的痛感才爬到大脑。
一时间被如同海潮一般涌来的痛楚讯号折磨的无所适从的大脑,只能操纵口腔肌肉放松,从肺里挤压出气流通过颤抖不已的声带。
“啊!!!!”长声惨叫盖过了喧嚣的音乐,向前扭曲的脚掌后面连着的是撕裂的韧带,和被反着被挤出来,在裤子上凸起好大一块的膝盖骨。
烟头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他空着的手接住另一个家伙的拳头,五指慢慢用力,细小的骨胳爆裂声从指缝间传出来。
那家伙疯狂挣扎着,伸手打在烟头的胳膊上,却无法阻止自己的手就像是被轴承挤在中间,慢慢骨折变形的可怕未来。
最终从嘴里吼叫出的怒骂变成了大声的呻吟,又随着身高的降低成了不断的求饶,最后随着碎裂变形的手指被放开,那声音里混杂了细小的哭声。
烟头甩了甩手上并不存在的血迹,揉了揉有些发紧的眉心,随手拿起刚才搁在桌上的酒瓶。
他看向那个被自己甩到另一张桌子上,哼哼唧唧从一堆破烂的玻璃中爬起来的家伙。
那家伙伸手想要扶一下旁边坐着的人,却被对方躲开了,手没撑到东西又趔趄着跌倒,手掌直接压在了一堆碎玻璃上。
烟头拎着酒瓶本来打算就此离开的,可心中不断升腾起的戾气却让他又转了回来,居高临下的低头看着半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的家伙。
“钱。”他沉声对地上的家伙说道。
地上那哥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抬头一脸懵逼的表情。
“百分之五十。”烟头盯着那双昏黄的眼睛:“我还给你留了医药费不是吗?”
他看那家伙嘴唇颤抖着还想反驳,干脆弯下腰用手帮对方揩了揩刚才摔倒时沾在脸上的玩意,接着把手在对方衣服上蹭干净,手腕一转单手抓着对方的领子就把这个大汉给拽了起来。
盯着他的那双透出恐惧神情的眼睛,烟头把嘴唇靠近对方的耳边,悄声说道:“你看,这里只是一个边缘地区,你应该清楚外面布置了多少异能侦测器,又有多少个被泡烂了起不到作用。”
“再说,这里又是该死的雨林,外面有多少有毒的玩意?”
“设想一下,要是有一只幸运的小家伙,在异能场的帮助下,躲过了那些驱虫措施,不小心通过通风管爬到了你的床上,钻进了你的被子里,等待喝的烂醉的你回来。”
“会如何?”
他缓了口气,接着又说道:“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烟头把对方随意挂在腰间的胸牌抬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操作员是吧?”
“是操纵外面那些工程机械吗?那些是什么型号?马克几?”
“不过无所谓了,想必你知道这些有着两条腿的工程机械,因为一些小小的设计问题,容易出故障吧?”
他在对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眼角余光盯着后脖子那里竖起的汗毛:“我记得有个倒霉的家伙,因为一点小小的故障,好像被自己的机器给挤死了。”
“就是一点小小的电路问题,导致两条机械臂突破了设计时的限位机构,把驾驶舱给拍扁了。”
“意外总是很多,不是吗?”
他放开抓着对方的衣领,还帮这家伙整了整,然后伸手啪的一下拍在那满是油汗的脑门上,这一下拍的对方打了个大大的冷颤。
“好了好了!好了好了!!”这巴掌拍下去唤醒了对方的神志,他举着双手挡在胸前,后退了两步对烟头说道:“百分之五十是吧!给你都给你!”
看着终端上刷新出的入账提示,烟头伸手拍了拍对方发青的脸,摇了摇头走到吧台那里。
他指着吧台后面酒柜上最贵的一瓶酒,按着价格刷了一下:“给我那个。”
把那瓶酒抱在怀里之后,又把终端刷了一下,端起老板墩在吧台上的啤酒杯示意道:“这一轮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