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春娘有一事……”
拿起筷子指了指面前的敞开的餐盒，端着个泡沫餐盒的裴秋实对着春娘催促道：“有话就问，别搁筷子，大冷天的一会就凉了。”
“嗯。”春娘低头扒了口餐盒里的饭，鼓着腮帮子低头细细嚼完，用力咽下之后才抬头看向大口吃着的裴秋实：“先生，为何今日不对那贼子动手？有春娘在……”
“你啊……你说你个吃素的，怎么成天就想着宰了这个宰了那个。”
摇了摇头，逗了春娘一句，裴秋实正要开口解释，突然眉目一凝，放下筷子对春娘压了下手掌。
山丘下方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没过一会车灯的光芒便从路口另一侧出现，一辆警车开了过来停在路边。
看着熟悉的人影关闭车灯推开车门走了下来，裴秋实直起脖子放声喊道：“我说方大爷，您老人家不在家看老婆孩子跑我这鸟不拉屎的地？我可不管饭啊！”
“知道你小子是个铁公鸡性子。”老方打开后备箱，拎出个大塑料袋对裴秋实晃了晃，里面层层叠叠放了不少打包餐盒：“这不是有了么！”
说罢他提溜着餐盒，又从后备箱里拎出瓶白酒来，手指上卡着几个杯子，一摇三晃人还没走过来，一股子菜香就飘了过来。
春娘闻到这股子肉味，不由自足的伸手把大袖挡在鼻前，微微皱眉。
此时看到老方过来，姥姥也不得不现身，拄着拐杖给老方行了个后辈礼。
斜着眼睛瞟了眼姥姥，老方大刺刺站在那受了一礼：“我说你个小树苗比我还小不少年岁呢，你们植物成精的寿命最是绵长，怎么看着一副马上就要翘辫子的模样？”
被老方这么一顿说，姥姥心里就是有火也得压着，陪着笑小心分辩道：“这不是之前受伤伤了根本，慢慢调养嘛。”
“哦。”老方点点头：“行吧，你养着去吧，这里也用不着你伺候。”
说完就绕开姥姥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春娘给他让开的石墩子上，看了看桌上摆着的两样打包来的素菜，皱着眉头看向裴秋实：“我说小子，你这才多大人，就吃素养生了？小心吃几天把眼珠子吃绿喽！”
“最近火气大，还不让人吃点清淡的了？”白了老方一眼，裴秋实搁下筷子，示意春娘带着东西先走。
待春娘把桌子上东西收拾好后，老方把手里的塑料袋墩在了桌上，本来他还等着春娘帮着布菜呢，却不想人家直接端着手里的素菜转了个身就不知道去了哪。
“啧啧，你家啊……”被晾在那里的老方脸上有点挂不住，摇了摇头正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裴秋实的话顶了上来：
“我觉得挺好的。”
“真是个碰不得的刺猬性子。”摇了摇头，老方也没计较，自己把餐盒拿出来一溜排开，刚打开盖子一股子肉香就飘了出来，然后他又把酒杯分开搁在两人面前，正要拧开手里酒瓶的瓶盖，就看裴秋实一伸手盖在了自己面前的酒杯上。
偏头看了眼停在另一边的警车，裴秋实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冲着老方：“知法犯法啊你。”
接着他又瞅了眼桌上这些菜，嘴里啧啧有声：“还说我是铁公鸡，您老人家这瓷公鸡，今天可是掰了个翅膀下来啊。”
“车明天我再来开。”低头朝着自己杯里倒酒，等那杯子满了之后，老方抬头看向裴秋实时愣了一下，然后才解释道：“今儿有个饭局，一帮家伙光灌酒，菜也没动几筷子，我看着心疼就打包了点，想想你小子估计也没吃饭呢，找你来喝上几口。”
又看了眼裴秋实，老方伸手把他面前的酒杯拿了过来：“你小子怎么也学会这么笑了？”
盯着老方缓缓把那酒杯倒得满上来，裴秋实伸手把酒杯拎了起来，虽说脸色苍白，但他手还是稳的出奇，杯子上凸出来的液面愣是晃都没晃。
搁下酒杯，他瞟了眼老方：“是不是有点失望了？”
见裴秋实把话挑明了，老方也没再遮掩，递过去一副筷子，自己边撕扯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边说道：“什么也瞒不住你小子，我来确实也是想告诉你，昨天晚上的事和我们这帮老兄弟没关系。”
“哦。”裴秋实答应了一声，一副不置可否静待下文的模样。
瞟了眼面前的酒杯，老方端起来示意裴秋实喝上一口，见对面人端坐在那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他也不恼，自己灌了一大口，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夹了口菜，边嚼着边说道：“有人去看了那巷子了，他比老韩那家伙去的更早一点。”
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块沾着血的白色布片，把它搁在桌上推向前，老方抬眼看向同样盯着那块布片看的裴秋实：“有人拉了点东西，我们帮你收拾了一下。”
说到这里，老方突然嘿嘿一笑，用筷子尾指向裴秋实：“你小子还真是胆大，白天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跑去看热闹，又打着那伞在城里晃了一天，就不怕昨天那人再下手？”
“相信我裴小子，那人可不是什么易于的角色，要是让他做好准备，光凭那兔子精可救不了你。”
老方这话里外夹杂着的警告意味，裴秋实是听了个明明白白，他摇了摇头双手搁在膝盖上，没动筷子更没动那酒杯：“那你老方的意思，是我得托庇在你们手下了？”
“话说得太难听了。”摇了摇头，老方又喝了口酒，边朝嘴里送菜边反驳道：“你裴家那桀骜不驯的性子，就算低头也没人敢收。”
“所以？”
“所以起码是我这边的想法，觉得就这样挺好的。”
“哈哈！”听到这里，裴秋实放声一笑，却不想牵动了两肋伤口，低头咳嗽了几声才重新抬头看向老方：“你个小心性子，这是攥着筹码站中间了？等着看哪边赢了再押宝了？”
摇着头，裴秋实低声叹道：“既不是雪中送炭，也不要锦上添花，就是想做壁上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