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稀客啊，老韩今天打早出来啦？”

打着一柄纸伞，面目苍白的裴秋实站在巷口，对着里面正倒背着双手的老韩，挑着嗓子问道。

闻声转过头来，不知是不是遇到的事太过蹊跷，老韩瞅了眼裴秋实的纸伞脸色也不太好，走过来隔着外面拉起来挂着‘施工现场’牌子的的隔离带，看了看裴秋实的脸色，老韩才开口说道：“小裴，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在家养着？”

“哈哈，老韩您真是风趣。”回手指了指身后，裴秋实一副听了个笑话乐不可支的样子：“我还不如出来溜溜呢。”

踮起脚尖越过老韩的肩膀，看了看墙壁两侧对应的深深刮痕，裴秋实视线落回到老韩脸上：“哎我说，这是准备翻修了？难道现在是您老人家工资太少，准备兼个副业填补家用了？”

微微翻了个白眼，裴秋实又对脸色如常的老韩说道：“我寻思着，这剑仙拆起楼来应该也是一把好手不是？”

被这么明明白白嘲讽了一句的老韩也不恼，熟悉的笑容再一次出现在他脸上：“你消息倒是灵通。”

见老韩不接招，裴秋实也没追打下去，低头看了眼拦在前面的隔离带，抬头看向老韩：“当然，好歹裴家一直是管这个的。”

“行吧。”老韩伸手挑起隔离带，示意裴秋实进来说话。

“哎呦哎呦，这怎么好意思让您个老前辈动手。”

嘴里说着不好意思，裴秋实一弯腰带着身后的春娘，俩人麻利钻了进来，直接把老韩甩在身后，麻利走到巷子中央，左右看了看附近的情况，眼睛没有落在两边显眼的割痕，反而盯住了地上那个浅浅的脚印。

用下巴指了指那脚印，裴秋实伸手摩挲着没长出多长的胡茬：“我觉得，这应该是个外家高手留下来的。”

然后他抬头深吸口气，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伸手在面前扇了扇，皱着鼻头看向老韩：“我怎么在这里闻到股秃驴的臭味？”

生怕让裴秋实抓到语病，老韩谨慎挑选着应对词语：“呵呵，你裴家可一直和佛家不对付。”接着他与裴秋实并肩站着，共同看向那脚印：“怎么，看出什么来了？”

跺了跺脚下的老旧青石板，裴秋实摇了摇头：“能在这上面留下脚印的人可不少，而且你看那脚印边缘裂纹也没下多少，显然是内家高手在运力时不小心功力外泄留下的痕迹，就像是用指头缓缓压入豆腐留下的。”

探手做了个向下压的动作，裴秋实接着又说道：“要是外家高手，留下的痕迹应该是四面迸裂，搞不好整块砖能能踩碎了。”

“哦，万一是妖怪留下的呢？”

“妖怪？”伸手从怀里拿出张符，抖手把它扔到了那脚印上，展露了一手高超控物技巧之后，裴秋实才接着说道：“没有妖气反应，再说现在妖怪有几个修内家功法的？人和妖身体内的经脉都不同，就算强修也是是事倍功半，还不如修他们妖气炼体的法门呢。”

话到这里，裴秋实突然愣了一下，回手拍了下头顶，一脸疑惑的对老韩问道：“说起来，你那个跟屁虫呢？”

“我说今天一来就觉得不对劲呢，没那个对我喊打喊杀的小子，我还有点不习惯呢。”满脸都是跟老韩学来的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裴秋实对着老韩挑起了眉毛：“怎么？昨天没弄死我，行气郁结走火入魔在家养伤呢？”

“年轻人怎么张口就打打杀杀的？”

压根就没接裴秋实这一语双关的茬，老韩像打太极一样把这话头带过去之后，才看向两边墙壁的伤痕，对裴秋实问道：“除了那个脚印，这两边的痕迹你有什么见解没？”

见老韩不接招，裴秋实也没穷追猛打下去，抿了下嘴唇回道：“快刀削出来的呗。”

“哦？怎么讲。”

“这不明白这么。”打着纸伞走到那伤痕边缘，裴秋实伸出手指进去探了探，然后把手收回来搓了搓指尖对老韩说道：“如果这是高温融开的，必然会有融化留下的痕迹，这可是老黄土烧的砖，高温一烧肯定会有琉璃化的外层，可里面除了点灰以外什么都没有。”

低头看着脚下，用脚尖蹭了下墙角的褐色灰尘，裴秋实假笑着看向老韩：“我说老韩，您老人家考校我也找个难点的题目，脚底下这么多灰，不是削出来的还是我找块砖头现蹭的？”

又是没搭裴秋实的茬，老韩盯着那悬在脚印上的符箓，皱着眉头思量半晌才开口问道：“万一是妖怪呢？螳螂……”

“我说你有完没完？”裴秋实给老韩这张口就把锅，朝着妖怪头上推的举动给气乐了，出声讽道：“我还说是不是有个使双刀的外家南少林高手，和一个精通拳术的内家北少林高手，两人来了这里街上一照面对了眼，决定趁着半夜就地找个巷子论佛法分生死呢。”

伸手戳了戳脚下，裴秋实语带讽刺：“老韩啊，不是我裴秋实托大，这地方好歹也是裴家的基本盘，你说说有哪个妖怪能做出这事我不知道的？”

老韩也不是面人捏的，虽说心里有鬼总是不搭茬，但让裴秋实这么从见面损到现在，没有真火也气出点来了：“那你怎么今天过来了？”

“我啊……”举了举头上绘着云龙纹的纸伞，裴秋实满脸闲的慌：“出来晒晒太阳，不是老话说的好嘛，晒太阳补钙。”

“那不是教育老年人的？”

也不知是不是老韩给气的脑袋发晕，张口就给话把递了过去，裴秋实当然不会错过如此机会，哈哈一笑就怼了回去：“所以我不是打个伞嘛，我看今天天气不错，老韩您这这么早出来，是不是也是存着强身健体的打算？”

看被自己这么嘲讽了半天，老韩脸色有点挂不住了，裴秋实打了个哈哈：“那您慢慢看着，要是有啥结果了和我说声，如果是妖怪造的孽，裴家自然义不容辞。”

说完之后，丢下站在原地的老韩，领着春娘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