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你背我下山,好不好?”花漪走到燕空面前,弱小无助,但得寸进尺。
“……休要胡言。”燕空面颊染上薄红,甩开花漪手,“请随小僧下山。”
转身下山,可走了好一会儿,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回头。
花漪站住原地,眼泪汪汪看着他。
“我不走了。”花漪绷不住,崩溃地坐到地上,朝燕空哭泣道,“你杀了我吧。”
燕空心一紧:“你——”
“你是谁啊?!”花漪控诉,“我是被人害死的,去了地府阎王殿,人阎王说我有冤屈,放我回来要我报仇。”
她捡起身边的石头砸燕空。
未料准头不够,石头连燕空的衣服边都没碰到。
花漪见状更委屈,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都说佛爱世人,我也是世人,可你不爱我,不仅不爱我,还要杀我!”
燕空反驳:“贫僧没要杀你——”
花漪打断:“那你要干嘛?”
“……施主勿哭,”燕空朝花漪走来,“贫僧知你有冤屈,俗语有云,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待施主你报了仇后,我带你回佛门清净地,帮你清除身上的戾气。”
朝花漪伸出手:“施主,随我下山吧。”
花漪:“……你们佛门弟子,不该是信奉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吗?”
燕空笑一声:“佛门弟子千万,侍奉的佛祖也各有不同,”面颊浮起浅红,羞涩又骄傲,“贫僧侍奉不动明王。”
不动明王,以杀止杀,以暴制暴。
花漪勾唇:“我喜欢。”
燕空微怔。
花漪去扶燕空手,忽然顿住,她笑问:“小师傅来扶我,是同意背我下山了?”
燕空道一句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虽男女授受不亲,但事急从权,施主你受伤颇重,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贫僧理应背你下山。”
说着扶花漪起来,蹲下身:“施主,上来吧。”
花漪看着燕空的小身板,怀疑自己上去了,会把燕空压垮。
“施主放心,”燕空似看出花漪的顾虑,开口道,“贫僧在寺中每日都会挑水劈材,能背动你。”
花漪:“……那辛苦小师傅了。”
她爬上燕空后背,双手环住燕空脖子。
燕空轻松背起花漪下山,脚步稳健,如履平地。
黑猫踩着优雅的猫步跟在身侧。
忽然燕空止住脚步。
“怎么了?”花漪无辜,“怎么不走了?”
燕空忍了又忍,没忍住:“施主,你别……”吸我。
花漪吸一大口很香的燕空,笑眯眯问:“我别什么?”
燕空静默良久,艰难道:“无事。”加快步伐下山。
在心中默念“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半个时辰后,燕空下到山脚,他扭脸去看花漪:“施主,我们……”
花漪睡着了。
脸埋在他肩膀,睡颜恬静。
燕空原地站了几秒,没再叫醒花漪,径直进入小镇找到一家客栈。
“一间上等房。”
“好嘞。”
燕空将花漪放到床上,拉过床里侧的被子盖到花漪身上。
先对花漪道一声“得罪”,然后从被子里拉出花漪手臂,手指搭到花漪血肉狰狞的手腕诊脉。
燕空皱紧眉。
花漪脉搏若有似无,体温也低于常人。
他食指伸到花漪鼻下,感受到花漪微弱的呼吸。
是人,但不完全是人,半人半鬼。
燕空帮花漪掖了掖被角,起身出门,却停住脚步,看向桌子上的黑猫。
黑猫通灵。
“照顾好她。”燕空朝黑猫鬼使神差说这么一句。
黑猫扭过头看燕空一眼,随即高贵冷艳闭眼。
不搭理燕空。
燕空摇了摇头,暗道一只猫怎么可能听懂人话,他抬脚迈步,吱呀一声打开门离去。
黑猫在燕空离去的瞬间睁开眼,幽绿的猫眼里飞快掠过一串串数据代码。
房间里寂静无声,花漪颤动睫毛,缓缓醒来。
燕空不在。
“小师傅人呢?”花漪手肘撑着床,艰难坐起。
“去给你买药,”系统答,“已经回来了。”
话音落下没几秒,房门从外面打开,燕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药,见花漪醒来,笑说:“醒了,感觉好些了么。”
燕空美味的气息飘来,花漪滚动喉咙,舔舐嘴唇:“有点饿。”
燕空闻言道:“我刚刚在楼下时,让小二做了菜,再等一会儿就会端上来。”
“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缠起来的白布,将白布展开,露出一排从大到小寒光凛凛的针。
花漪:“……”
花漪确认:“你这是要给我缝合伤口?”
燕空点头。
花漪沉默一瞬,真诚问:“没有麻沸散什么的,直接缝?”
燕空微怔,轻咳一声:“有的。”只是他不小心忘了。
燕空去到桌子,从大包小包药里找到麻沸散,将其倒入酒中混合。
“给。”
花漪接过酒一饮而尽,撸起袖子将手腕送到燕空面前。
“你轻点。”
燕空温声:“施主放心,贫僧手艺很好。”
花漪脸转到一旁,等了好一会儿,手腕还没传来疼,忽然听燕空无奈道:“施主,你别紧张。”
花漪:?
花漪不认:“谁紧张了?!”
燕空静默片刻,开口:“麻沸散进肚子里并不能立刻起效,若现在就缝,施主会很疼。”
花漪哽住。
忘了自己身处古代,麻沸散不是麻药,无法直接起效。
不尴尬。
一点都不尴尬。
“还没问施主,”燕空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花漪莞尔:“我叫花漪,小师傅你呢。”
燕空微笑:“阿弥陀佛,小僧法号悟觉,俗名燕空。”
悟觉,燕空,花漪称赞:“名字很好听……”
无力感袭来,花漪拧眉,试着抬一下手,很吃力,她朝燕空道:“麻沸散好像起作用了。”
燕空见状起身去净手,用帕子擦干净手,再穿针引线,无意间抬眼,见花漪泪眼蒙蒙。
燕空:“……小僧会轻一点。”
花漪很凶:“再轻也疼。”
燕空垂下眸,弱小可怜。
“……”花漪不自在地道,“没凶你,我就是……”想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