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他们留在房间里,金若兰的线人不断地打电话过来报告情况。
其中,最值得关注的有三条。
第一条,文氏家族全面崩溃,名下财产被各路江湖人物瓜分。文哥的家人都在国外,本城没有亲人。所以,这件事发生时,没有人出来反对,大家互相很有默契,既不争吵,也不抢夺,各人得利,相安无事。
“文家完了,其它家族遭遇这种斩首之祸,也是同样下场。”金若兰如此评价。
“幸好,于家在我们的帮助下挺立不倒。”林风为于树和郭宝鹃感到庆幸。
第二条,于家变卖家产,一上午签署了二十份资产转移备忘录,只等三天后形成正式文件。这些资产占于家总资产的九成,外界纷纷议论,于家是要跑路。
“这是于大龙释放的烟雾弹,造成市场混乱,扰乱商场敌人的视线。申九姑不是普通人,当然不会受到影响。”金若兰说。
“乱局,智者就能谋利。”林风说。
“我们是智者吗?”金若兰问。
林风摇头:“于大龙是智者,我们是先锋。我是将才,不是帅才。这一战,只有依托于于大龙的妙计,才能克敌制胜。”
第三条,地铁检修厂出现供电事故,全面封锁检修。本该驶入检修厂的车辆,改变计划,驶入城东第三区检修厂。
林风知道,于大龙的全套计划正在紧锣密鼓地实施,陷阱马上就要铺开。
在众多消息中,只有一条跟参门有关,大概意思是,大雪山一带连续出现了四次大雪崩,一个人数多达七十人的北方滑雪旅行团被困,至今失联,情况不容乐观。
“参门正在反击,北方掮客们的计划再次受挫。或者,是于家放出的消息起作用了,全球的探险家向大雪山集结,这些是第一批探路者,也就成了后续大队人马的垫脚石。”金若兰说。
“参门到底是什么?”林风喃喃自语。
直到现在,他们见到的参门人马只有申九姑、申鹿、申河三个人。
对于参门的本来面目,他们一无所知,只是断断续续地听到文哥和于大龙说的那些故事,再有就是北方掮客们传送过来的资料,无法构成全面的印象。
那一定是个庞大无比的组织,隐藏极深,已经被江湖和平民百姓忘掉,但是却一直存在,潜伏活动,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断地向无知者伸出魔爪。这种组织不除,天下永远难以太平。
林风已经跳出了于家、文家和参门的家族恩怨,而是为世界和平着想,观察到的范围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消灭申九姑,就等于断其一指。”金若兰说。
“很可惜,北方掮客们跟于家、文家不一条心,只是为了金钱利益而战。全世界所有正义之士能够联手,才是消灭参门的最佳办法。”林风说。
当然他也知道,全世界江湖人物联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只存在于理想之中。
姑且不论国家语言和民族特性的区别,就仿佛有一万只羊漫步在山坡上,每只羊都有自己的方向,即使长鞭驱赶,也会各奔东西。
巴别塔的故事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世人总想统一思想,统一行动,但却无法做到。
就像现在,参门处于北方边界,如果各方人物联手,四面夹击,参门自然会首尾不能相顾,最终土崩瓦解。
“现在就是等于大龙的计划顺利实施,断其一指,也胜过让他们全身而退。”林风说。
“一个人只有一条命,只能活一百年,可惜的是,像你一样全情投入的少之又少。更多的人,只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跑到战场上吃人血馒头。林风,或许再过十年,你会后悔今日的决定,不该强行出头。”金若兰说。
林风摇头:“我绝不会后悔,就像当初听从父亲的劝告,进入中医行业一样,到现在也不后悔。一个男人应该为自己的决定而负责,绝不推诿,也不崩溃。”
他不想提到于树的名字,但是这句话明显是在指摘于树。
“你也认为,于树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金若兰笑着问,“但是,现代社会中,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只热爱歌舞升平,流连于灯红酒绿,一旦大祸临头,马上原形毕露,变成了扶不起来的阿斗。”
林风叹气,他的潜台词中的确是想说这样的话,但是,于树毕竟有自己的难处,从小的生活环境也是非常复杂,所以根本无法改变自己的性格。
“真的不想看到,二十年之后,郭宝鹃腹中的胎儿又长成了另一个于树。”金若兰说。
如果按照药菩萨的计划,向胎儿动手,那么,金若兰就会一语成谶。二十年后,承担起于家传宗接代任务的,将是另一个于树,甚至还不如于树,一代不如一代。
这才是真正的悲剧,于家存在,但已经一步步走向消亡,未来结果一眼就能看到底。
药菩萨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也是一种威胁,因为他强行改变了基因范围的东西,间接地改变了别人的命运,破坏了世界规则。
当他被正统医学界驱除的时候,一定心怀愤懑,发誓要打破这个世界的规则。可是,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恰恰是因为他错了,才会被驱逐,而不是在错误的路上继续狂奔,企图用自己的疯狂行为,改变世人对他的看法。这种情况下,他与自己的理想背道而驰,越跑越远,就算成为世界顶尖的邪派医生,也永远被正道所鄙弃。
所以说,就算他决心把自己的医学研究传给林风,林风也会拒绝,既不动心,也不贪欲。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为这个行动增加双保险?”金若兰问。
“地铁检修厂深入地下,选择在那里动手,就是为了不让参门有四散而逃的机会。于大龙深谋远虑,早就意识到,只有将对方引入绝境,才能全部歼灭,斩草除根。不过你放心,参门只要进了包围圈,就再也没有机会逃生了。”林风说。
“我既关心他们的死,也关心我们的生。你要知道,任何时候都要留下三条以上的逃生通道,而不是只有一条。而且,我们必须要有备用计划,应付突发状况。”金若兰皱着眉说。
林风相信于大龙,就像他一直相信于树能够挺立起来一样。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于树是他最好的朋友,这种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信任,已经超越了一切,不容怀疑。因此,他相信于大龙,这个计划一定不会出纰漏。
“我会命令我的人在地铁检修厂附近的地下通道中,设计好备用逃生通道,假如我们被堵截,他们就会用烈性炸药定向爆破,炸出一道逃生门,把我们接引出去。这是生死之战,我们不能把自己当做赌注押在赌桌上。那样的话,实在是太愚蠢了。”金若兰说。
“我更关心参门会不会上当。”林风说。
“你——”金若兰笑着摇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就在此时,又有一个电话进来,向金若兰报告了另一条消息:“南洋告急,十几个江湖门派都收到了雪岭参门的警告,谁敢对参门无礼,百日之内,必遭灭门之祸。上一次参门向于家讨债时,南洋赶到本城助阵的十一个幸存者全都一夕之间死于非命,每一个杀人现场都留下了‘登门讨债’的字样。如今,南洋门派人人自危,全都将门下弟子召回,偃旗息鼓,悄无声息。”
“参门的反击开始了。”金若兰说。
“于家与参门的战场不仅仅在本城,战火已经延伸到南洋去了。”林风感叹。
那棵近乎妖魅的人参巨树仿佛代表了参门的形象,根节错综复杂,枝干连环络绎,怪招层出不穷,诡秘难以言表。
参门以此为依托,魔爪伸向全球,潜伏控制每一个区域,可以随时向任何门派发动袭击。
“这几年,南洋的江湖人物逐渐将精力转向商场,不愿插手江湖事务。所以,参门警告一到,出现这种反应,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金若兰说。
商人重利,一旦发现,向前无利可图,反而充满危险,马上就会倒戈而逃,绝不耽搁。
“如果林氏一族收到警告信,会怎样应付?”金若兰问。
“我父亲绝对不会屈服,只会战斗到底。”林风回答。
“那么,不屈服只有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就是参门的江湖原则。”金若兰书。
林风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脸色一变,立刻拿起手机,拨打了林怀远的号码。
电话通了,但传来的却是申九姑冷漠淡定的声音:“林风,你终于肯打电话来了?”
林风的心猛地一沉,按下免提键,让金若兰一起听。
“又登门了?”林风反问。
“没错,再次登门拜访林先生,顺便送一封信过来。你大概已经知道,参门已经把同样的信送往南北各大门派。这是一封协商信,也是一封绝交信,谁若是不听劝告,继续与参门为敌,那就是螳臂当车的傻子。我本以为令尊林先生是智者,可他偏偏是傻子。”申九姑说。
金若兰贴着林风的耳朵低语:“我下去,调集人马,备好车辆。五分钟后,你下楼,我们赶往林家别墅。”
林风点点头,金若兰立刻快步出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