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了几句,林风口袋里的电话振动,收到了于树发来的两张照片。
照片内容就是郭宝鹃小腹上的字,仍然是那八个——“登门讨债,还我参娃。”
“为什么非要找上于树和郭宝鹃呢?”林风不解。
“不找他们找谁?”金若兰问。
“这件事本来跟他们没关系啊?”林风反问。
“跟你有关系?你诊所里有参娃吗?你好好想想,参娃到底指的是什么?是大人、孩子还是婴儿、胎儿?”金若兰一字一句地问。
“胎儿?郭宝鹃腹中的胎儿跟‘参娃’有关?不可能,不可能,如果是那样,大辫子女人第一个找的就是于树,而不是我。她会把字写在于树的车里,而不是药枕上。”林风连连摇头。
“你还是不明白,这件事要从头推倒,一件一件来考虑。”金若兰说。
她按下通话器,要服务生送一壶清茶进来。
林风盯着照片,思绪又回到了医院的拍片室。
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向郭宝鹃小腹上写字,真的是一件蓄谋已久的事。而且,那护士虽然是假的,交给四名护士的钱却是真的。
也就是说,为了写这八个字,对方根本不在乎钱的问题。
“参娃究竟是什么?难道这个城市里真的有人培育了参娃?被大辫子女人她们知道了,想要据为己有?”林风低头沉思。
服务生把茶送进来,金若兰亲自执壶,为林风斟茶。
“想通了吗?”她问。
林风摇头,金若兰笑起来:“那么,我有一个看法,说出来你听听。当然,我姑且说,你姑且听,大家只是在讨论问题,并不牵扯到最终定论,怎么样?”
“好。”林风点头。
“我的看法是,所谓‘参娃’就是郭宝鹃腹中的胎儿。大辫子女人和短发女人都是干事的,真正的幕后主使只是遥控指挥。还有,对方瞄准的不是你,而是于树和郭宝鹃,准确说,是郭宝鹃腹中的胎儿——这件事当然与你无关,因为你至今单身,与任何胎儿之类的议题无关。”金若兰说。
林风震惊,以他的聪明智慧,经金若兰一点,立刻明白过来——“胎儿即参娃,对方已经瞄上了于家。”
这种情况下,如果于树仍然执迷不悟,那郭宝鹃和腹中胎儿就危险了。起先,寻仇者只是留字,下一步一定会战术升级,闹出别的大事来。
“我打电话告诉于树。”林风说。
金若兰摇头:“没调查清楚前,直接告诉他,只会增加混乱。不如暂时隐忍,看看敌人下一步如何行动,再做决定。喝茶,喝茶。”
在金若兰的劝慰下,林风冷静下来,重新审视昨晚发生的事。
他能想到,大辫子女人一定会再次搞事情,继续逼近胎儿。
“那八个字只是个警告。”金若兰说,“或者说,对方只是叫阵,提醒欠债的人赶紧还债,不要闹到兵戈相见。否则的话,她们完全有机会伤害胎儿。”
这次,轮到林风给金若兰纠错:“不,她们不会伤害胎儿,以为她们要的是参娃。杀了参娃,等于是鸡飞蛋打,变成了双输的局面。”
他是医生,对于胎儿的“生、死”问题相当敏感。
“生”的胎儿是一个家庭的宝贝,而“死”的胎儿则变成一个家庭的噩梦,一生难以忘记。
“你说得对,她们的目标是胎儿,但却不是伤害胎儿,而是想要带走一个婴儿——啊对了,对了,直到郭宝鹃生孩子之前,她和胎儿都是安全的,因为敌人要的是可以抚养长大的婴儿,而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尸首。”金若兰说。
林风点头:“完全正确。”
这大概就是敌人的死穴,无论怎么过招,她们只针对于家人,却不会伤害胎儿。
也就是说,至少在未来的七个月内,郭宝鹃和胎儿都是安然无恙、高枕无忧的。
如果是警告,人越多的场合,影响力就越大。
林风立刻想到了周末的舞会,如果敌人在那里搞事,于家人和亲戚朋友就都知道了,对于家的伤害极大。
“周末,我们一起去舞会,不为跳舞,主要目的是抓住大辫子女人。”金若兰说。
“那么,我更应该告诉于树了。山顶道别墅里有三把双管猎枪,子弹极其充足。我让他们做好准备,只要大辫子女人露面,直接开枪打断双腿,然后弄到地下室去审讯。”林风说。
他不想逞强斗狠,但敌人已经欺负到门口了,必须反击。
这个方案金若兰同意,现代化战争中,必须动用新武器,才能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大辫子女人的武功再高,应该也挡不住猎枪子弹。
“我不打电话了,稍后直接过去一趟,顺便看看舞会布置情况。”林风说。
金若兰微笑:“我随你一起去,多见见人和事,是件好事。”
两人离开酒店的时间是下午四点,耗费一个小时到了山顶道,苍茫暮色已经合拢过来。
于家人正在吃饭,仆人添了两双筷子,大家都招呼林风和金若兰入座。
照例,于大海没有出现在餐桌上,聚在一起吃晚饭的只有于向南夫妻、于树夫妻。
“林风,敬你和金小姐。”于树说着举杯,以茶代酒。
在医院时,郭宝鹃极其慌张,于树顾不上跟金若兰说话。现在,混乱局面过去,而他又是主人,对待金若兰的态度自然不一样了。
“谢谢。”金若兰大方地举杯回应,“希望今天的事没有影响到郭小姐的心情。不过,有于先生照应,这些小事很快就会过去,七个月后,一定迎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少爷。”
于树笑起来:“谢谢金小姐金口祝福。”
之前,甘明珠对林风的婚姻大事也很上心,介绍了一个又一个,至少撮合了三十余名大家闺秀与林风会面。很可惜,林风一个都没看上,令甘明珠至今耿耿于怀。
“金小姐是哪里人?”甘明珠问。
金若兰回答:“家父在南洋有些产业,分布在大马、印尼、新加坡一带。本城也有,就是金鼎大厦。”
林风恍然大悟,他以为金若兰在金鼎大厦是住酒店,实际情况却是自家的产业。
“很好很好,令尊怎么称呼,方便见告吗?”甘明珠追问。
金若兰微笑着摇头:“抱歉伯母,家父一向低调,几个物业都是家族叔伯代持,从未将自己的名字进行过官方注册。这是他的习惯,晚辈谨慎奉行,不敢坏了规矩。”
甘明珠有些遗憾,轻轻点头:“好吧,以后有机会,请令尊喝茶。”
金若兰再次道歉,微笑着答应。
于家在大马、新加坡都有产业,也认识几个金姓的富豪。甘明珠的意思是先替林风摸摸底细,免得上了江湖拆白党的套。金若兰江湖经验老到,几句场面话说出来,甘明珠倒也不好意思细问了。
“周末舞会的事,答应了不要反悔啊?”于树说。
林风点头:“一定过来。”
吃完饭,郭宝鹃上楼去休息。
于树把林风、金若兰请到小书房去,紧紧关门,然后落锁。
“说吧,宝鹃不在,任何坏消息我都能承受。”于树一脸严肃地说。
林风皱眉,金若兰立刻代言:“于先生,我和林医生已经分析这件事一整天,有话直说,失礼勿怪。我认为,大辫子女人的目标是郭小姐腹中的胎儿,几次留言,都是针对于家而非林医生。之所以第一次将八个字写在药枕上,也是因为林医生要拿着药枕过去为郭小姐把脉。那些字看似无意间沾在郭小姐手腕上,实际正是大辫子女人的本意。她们要的‘参娃’就是郭小姐腹中的胎儿,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就得问问令尊或者祖父,是不是他们欠下了什么人的江湖债,遭人登门讨债?”
她说话条理清楚、不急不躁,将整件事讲得透透彻彻。
于树没有急于否定,而是深深地盯着金若兰的脸。
“情况分析就是这些,林先生有没有可以补充的?”金若兰问。
林风开口:“于树,每个家族都有各自坚守的秘密,我和金小姐是外人,不方便探究到底。你作为于家一脉单传的顶梁柱,一定要有所防范。需要我做什么,直接说就行。”
其实,这句话也有另一层意思。每个大家族的第一桶金里都带着不合法的成分,只不过因为江湖上存在一些灰色地带,无人追究的话,就无所谓“合法、不合法”的问题。
林风是在善意提醒于树,如果欠债,马上还债,免得闹大,弄得满城风雨。
“我家不欠任何人参娃,据我所知,家里连人参都没有一根。小时候,我看到别人家里喝参茶、参粉、吃人参鸡都特别羡慕,只能偷偷到外面去吃。直到现在,我家的餐桌上也没有一点与人参有关的东西。上个月,我带宝鹃到你那里去,你给她开了两盒‘人参养荣大蜜丸’,还记得吗?”于树问。
林风点头:“对,那种大蜜丸是给孕妇补气的,效果不错,是林家祖传的好药之一,人参都是来自北方雪岭。”
于树也点头:“对,那几天宝鹃头晕气虚,早晨赖床很厉害,下了床走不动路,必须让人搀着,才能下楼。我也知道大蜜丸有用,但刚刚拿回来,就被父亲大声喝止,连药带盒子一起扔进了别墅外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