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平一愣，这才发现，大仙会已经全面出击，向每一个目标发出了致命进攻。当下还没有遭受攻击的，就是小美那边。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甚至比孙耀告诉我的还多一倍？”叶平问。

“人与人不同，术业有专攻。我最擅长刺探情报，当然会比孙耀知道得更多。你的那位老同学目光短浅，只看眼前。他以为找到那些赃物赃款，就能够继续升官，其实恰恰错了，黑熊存在的最大价值并不是赃物赃款，而是他心里的秘密，也就是通向世外桃源的那个隧道。”司机说。

“你一定知道更多消息，甚至知道那条隧道在哪里。”叶平猜测。

司机点点头：“我的确有一些别人没有掌握的线索，但是，也不敢说，能够准确地在地图上找到大雪山。我到这里来，是因为自己没有把握，才会找叶医生来商量看看，我想到的那些问题到底对不对？”

两个人谈话的过程中，叶平无数次打量对方，从头到脚，从前到后。他已经发现了对方的破绽，但是不到最后关头，不会点出来。

“请说吧，我未必能帮上什么忙。”叶平说。

“叶医生不要谦虚，你跟别人沟通的本领堪称一流。连唐思思那么冷若冰霜的三栖明星都跟你无话不谈，这一点谁都比不上。虽然孙耀总是夸口自己跟唐小姐的关系有多么亲密，但是，我早就看出来，唐小姐早就从心里把他拒绝掉了，根本不可能把他当成朋友。这一点请你放心，没有人能跟你抢唐小姐。”司机说。

叶平一惊，不知道这个司机什么时候看出来自己对孙耀的担心。看起来，对方的眼力也十分老辣，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你肯定不是大狱的人”。叶平问。

“是不是大狱的人重要吗？”司机反问。

“我得知道你的身份，才能确定怎么跟你合作。”叶平说。

“那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江湖过客，为了利益，我们可以暂时合作，合作完成，平分利益，然后一拍两散。”司机说。

叶平一笑：“我总得知道自己是在跟一个男人还是女人说话，对不对？”

根据刚才的观察结果，他判断对方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只不过经过精密的易容之后，才变成了这个三十来岁的油嘴滑舌的司机，表面看上去，司机的伪装十分成功，但是在叶平这种靠着洞察力吃饭的高手面前，至少能有七八个地方，暴露出了她的本来性别。

江湖上，每个人都有权利隐藏自己的行踪，对于这一点，叶平已经见怪不怪。

“其它的资料呢？还有什么？”他问。

“当你调查他们做的梦的时候，又发现了什么？”司机反问。

叶平笑了：“我们这样的交谈方式毫无效率，每个人都保守自己的秘密，不想贡献出来，谈来谈去全都避实就虚，打游击战。时间有限，不可能无休止地拖下去，大家还是说实话吧。”

司机点了点头，向叶平一指：“你先说。”

叶平点头，先说了陈思思的情况。

他知道，女助理莎莎被杀的事件，已经轰动了全城，对方一定知道其中的细节，所以，陈思思方面的隐私，不太容易掩藏。

关于莎莎的死，他其实也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如果对方目标是陈思思的话，进入房间，不可能看不出两个人之间的差别，不应该造成误伤。可是，现场情况却是，莎莎被一刀毙命，凶手根本半点都不留情。

从陈思思那里，他无法知道莎莎的详细信息，因为莎莎是陈思思的助理，平时是前者照顾后者，后者只是忙于演出和应酬，平时的琐碎小事根本管都不管，也就不会注意到莎莎的日常变化，没办法提供给警方和叶平。

“你说的这些，我从新闻记者那里都知道了。虽然有些消息还没有登上报纸，但是他们的采访原稿、新闻底稿我都看到过了。”司机说。

“神通广大，佩服佩服。”叶平向司机伸了伸大拇指。

“陈思思小姐的梦代表了什么意思，你是心理学专家，一定有过深刻的总结。”司机说。

“也许是妄想症，也许是某种心理压力引发的幻想，也许是看过某一部电影，某一张风光照片之后的联想。总之，造成这种现况有各种可能。在对病人的询问中，我做了一些记录，但是目前来看，没有理出一条主要线索。陈小姐说，这个梦的起因毫无征兆，跟其它事情无关，跟她的人生经历似乎关系也不大。”叶平说。

司机低头想了想，忽然问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媒体传闻说，陈小姐患上了抑郁症，她的这些想法，跟抑郁症有没有关系？”

抑郁症的定义非常广泛，最轻的和最重的相差巨大。

陈思思第一次到诊所来就医的时候，叶平就想到这样的问题，也查看过从前那次的病例。他可以很肯定地说，陈思思的精神非常健康，即使工作压力再大，也没有给自己留下永久的精神伤害，所以不可能患上抑郁症。

媒体小报那些记者，往往都是捕风捉影，胡编乱造，所以他们的话根本不可信。

叶平摇摇头：“在我看来，这一点可以否定，忽略不计。”

司机虽然是不速之客，但是叶平并没有如临大敌，时刻提防对方。在他看来，无论是诊所还是自己本身都没有遭人伤害的理由，只要坦白交谈，就不会发生任何危险，更不会像女助理莎莎或者黑熊那样，被人灭口。

他的心里永远有这种安全感，只有自己对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淡定了，才能尽最大可能去帮助其他病人。

司机点点头：“我相信你的判断。如此说来，这件是真的到此无解了。”

叶平曾经觉得，可以向全世界的同行发起求助，只要有类似梦境的病人，都可以集中在一起进行研究。这当然是一件旷日持久的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再加上黑熊的死，他对解决这件事的信心，已经削减了很多。

“叶医生，还有一个病人，她的情况又是如何？”司机问。

叶平摇摇头：“我已经说了一些，下面该你了。我们应该进行秘密交换，而不只是我说你听。”

在跟孙耀通电话之前，叶平已经打算，再去一趟大狱，跟黑熊仔细谈谈。现在既然司机来自那里，就一定知道黑熊的具体消息。这正是他想听的。

司机笑了：“叶医生果然不肯吃亏”。

叶平沉默下来，只是看着对方，等待对方开口。

“下面，我来说一下大狱里发生的事。有些事你知道的，有些事你不知道的，有些则是连孙耀也不知道。甚至连黑熊都不清楚。”司机说。

叶平点点头，既然对方敢大言不惭地这样说，就证明对方潜伏在大狱已经很长时间，采取多角度观察，洞悉了每一个人的秘密，然后汇总起来研究。这需要非常大的耐心，更需要侦探一般敏锐的观察力，还有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他不小看任何人，可是却怀疑，对面坐着的司机，有没有这种综合能力？

“我叫纳兰。”司机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听到这个名字，叶平突然发现，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著名私家侦探，经常活动于上京和南方一带，很少出现在本城。

江湖传言，只要是纳兰出现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久仰久仰。”叶平说。

“我是一个私家侦探，有时候，为了解决一个案子，总会想尽一切手段，不管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我必须取得充足的证据，综合使用才能在任何场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一次，为了调查黑熊的情况，我先潜伏进了大狱，孙耀曾经告诉你，黑熊掌握着大量的赃物和赃款的埋藏地点，这句话一点都没错，那些东西的总价值，能够买下海外的一座城市，而且绰绰有余。”纳兰说。

关于这一点，孙耀说的时候，叶平已经听明白了，那就是黑熊身上最大的价值，否则的话，像这种罪大恶极的罪犯，早就执行死刑了。那一笔巨大的财富，曾经让他晚死了几天，但可能也是这一次被杀的主要原因。

叶平没有问纳兰是受谁委托，毕竟这是对方的生意，其中秘密不方便透露。

“在大狱里，我化妆过各种身份，有时候是狱卒，有时候是囚犯，有时候是厨师，还有就是你见到的司机。毫不夸张地说，我阅读了大狱里近两年来的所有档案，只要跟黑熊有关的，全都拍照打印，做成了厚厚的一本资料。我的本意只是找到那些赃物，交给委托方，然后拿到我的佣金，也就足够了。根本不想管黑熊做的什么梦，或者是你的老同学孙耀能不能升官发财。他是一个非常贪婪的人，更是我平生所见当中，最贪的一个。你的老同学跟你完全不同，已经在权力和欲望的漩涡中，迷失了本性。我亲眼看到，他对黑熊威逼利诱，变脸比翻书还快，而且在秘密情况下，对黑熊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刑讯逼供，只不过最后徒劳无功。黑熊是块硬骨头，关于那批宝藏，一点都没有透露，即使是在睡觉当中，都会守口如瓶。孙耀对黑熊进行了二十四小时无缝隙监听，连他的梦话都录下来，仍然是白费力气。在某种程度上，我和孙耀是一样的，都是在秘密观察黑熊，寻找他的蛛丝马迹。最后，就在我和孙耀即将失望撤退的时候，黑熊终于露出了破绽，在一天晚上的梦呓当中，说出了自己那个古怪的梦。从那天开始形势就逆转了，他苦苦哀求孙耀，延长自己的死期，每天都在重复那个梦，并且燃起了活下去的勇气。世界上的一切事情都是交易，只要很想活下去，孙耀就抓住了他的弱点，逐步攻克。”纳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