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幅画，林川已经非常熟悉，而且曾经深入其中，感受到了古画主人的那种无奈。

“这是真迹吗？”林川问。

张大年摇摇头：“林博士，它是否真迹，不是一个大问题，我们要看的是隐藏在其中的秘密。我保证，这幅画跟真迹是一模一样的，其中的人物一个也不少。或许你以前看过其它的版本，那是被人修改过的，应该是皇室中的人物，别具用心地进行了改动，把那些古代人想让我们看到的一张张脸全都隐藏起来。”

那幅画里的场景，林川都曾看过，其中的一大部分他甚至从里面走过。

“现在为了节约时间，我直接指给你看。”张大年说。

在那幅古画的右上角，生长着一颗参天大树，枝干已经突出了画面之外。画家并没有把那些枝杈落在纸上，只画出了树根和一半树干。

现在，树干的左右两边站着两个女人，都穿着古代的衣服。

“看她们两个。”张大年把一个放大镜递给林川。

在放大镜的帮助下，林川看清了那两个女子的脸。

他大吃一惊，放大镜几乎脱手落地。毫无疑问，那两名女子，一个是丽莎，一个是檀香。虽然衣着不同，但是五官相貌却是一点不错。

“是她们两个。”林川问。

张大年点点头：“没错，就是她们两个。我知道，这个结果非常令人震惊，但是，在这幅《韩熙载夜宴图》里面，的确是出现了无数木人。我的祖先曾经教导过，只要发现相似的木人，不论耗费多大的精力和金钱，一定要暗中除去。林博士，现在这件事，我已经无力进行，因为檀香和丽莎是你的左膀右臂，只有你有权利处决她们。整个地区的人都在看着你，做出决定吧。”

林川的心仿佛跌进了冰窖里，冻成了一块冰。

他无法想象，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竟然全都是木人，而且正在自相残杀。到了最后，即使丽莎杀了檀香，她也无法活着走出城市。毕竟还有这么多木匠虎视眈眈，不可能放任一个木人领袖逃出生天。

“怎么办？怎么办……”林川在心底连连自问，一时之间竟然失去了主张。

“林博士，你有的是时间可以求证这幅画的真假，或者说，去分辨丽莎和檀香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但是，我必须提醒你，这个结果，百分之百是正确的，你必须做出决定，怎样处决木人。”张大年说。

“你说怎样处决？”林川问。

“先抓起来囚禁到大牢里，然后等我们找到山河九街盘，凯旋回来，再公开审理她们。为了整个地区的百姓，我们必须放下个人情感，面对正义和公理。”张大年斩钉截铁地说。

四周站着的木匠虽然没有资格开口参加意见，但是，他们的眼神说明，完全支持张大年的决定。

“你的意思是，把丽莎抓起来？”林川问。

张大年用力点头：“这一点毫无疑问，这种情况下，不能让她处于自由的状态，否则，如果她串联城市里面隐藏的木人，就会趁机夺权，重新掌控整个地区。林博士，这个时候不能有任何的妇人之仁，我的建议已经是最温和的做法，如果换了别人，肯定是立刻向丽莎发动攻击，先乱枪打死，再审理证据。”

林川沉吟了十几分钟，才艰难地做出决定：“好吧，先派人把丽莎看管起来，一起押在大牢里，等待我们回来再做决定。”

张大年点点头，立刻吩咐自己的徒弟赶往别墅，抓捕丽莎。

这种变化非常突兀，但是，林川似乎早有预感。当丽莎针对檀香做出种种陷阱安排之时，林川就意识到，丽莎心里并非完全是为了自己和地区大事，而是有着另外一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现在，张大年通过《韩熙载夜宴图》，已经完全揭开了丽莎的伪装，再也无所遁形。

“原来一切都是假象，都是别人伪装出来的。”林川黯然无语。

失去了檀香之后，接着失去了丽莎，他才发现自己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可用，只能与张大年结成联盟。

他甚至怀疑，自己长期以来忙于钻研古建筑修复技术，实在已经失去了辨别人物的能力，才导致没有看清丽莎和檀香的本来面目。

“人生处处，皆是悲剧。”林川长叹。

“林博士，外面的大局已定，我们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地探索皇陵，寻找山河九街盘了。”张大年说。

忽然之间，林川似乎失去了信心和勇气，感觉天地之间一片昏暗，自己看不到任何未来。

“张老先生，你是否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丽莎也是木人？”林川问。

“在降龙木旁边，我观察过丽莎无数次，她看到那棵大树的眼神，跟普通人完全不一样。我甚至觉得，她跟那棵大树本来就是同类，人与树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张氏家族世世代代都是木匠，所以，对于世界上任何一种木材都熟悉得仿佛是自己的头发和指甲一样。就算不用眼睛看，只用鼻子闻，耳朵听，或者是用心灵去感受，就能判断出大树周围弥漫着的气场来。那种气场即使有丝毫的变化，也能反映到我的内心深处。这一次我感觉到，当丽莎走近大树的时候，降龙木的气场突然增强，仿佛来了强劲的援兵。所以，我配合《韩熙载夜宴图》上的场景，更加明白，丽莎也是木人，而且千真万确，绝不会错。”张大年说。

林川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身体摇晃了两下，缓缓坐下。

“林博士，你身体没问题吧？还能支撑得住吗？”张大年问。

“我没事，只不过连连遭受打击，有点吃不消了。张老先生，既然你手里有这幅画，为什么没有早早地拿出来？”林川问。

张大年笑了：“林博士，木人已经窃取了皇室的大权，我拿出来能交给谁？在你出现之前，我只能好好地保存着这幅画，绝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世界上所有人看到的，只是经过皇室篡改的那幅《韩熙载夜宴图》，丽莎和檀香的身影已经被掩盖起来，变成了另外的两个人。如果我把它交给皇室，张氏家族早就被满门抄斩了。”

这当然是实情，在一个混乱的年代，所有的忠臣良将最先受到迫害，得不到任何好下场。相反，那些只知道溜须拍马的谄媚奸臣，反而青云直上，富贵有余。

“如果你把它交给雷神先生，或许皇室早就可以拨乱反正了。”林川说。

张大年摇头：“林博士，这句话你恰恰是说错了。我想告诉你的是，雷神也是木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林川猛地大叫出声。

雷神在他心里，地位无比崇高，而且是正义和公理的化身。

“我知道，我的话很难让人相信，但是，我有充足的证据，以后会慢慢展示给你看。当然这句话是我第一次告诉别人，不要说是你不相信，即使告诉一万个人，也会有一万个人不相信。我用张氏家族的名誉保证，我说的是真话，而且有百分之百的证据。林博士，我最初做出这种判断的时候，也是感到非常震惊，因为雷神一生当中，都在为了维护本地区的安宁而努力，南征北战，东挡西杀。在很多公开场合，他甚至说过自己最痛恨木人，今生最大的志向就是将所有木人赶尽杀绝，一个不留。如果这样一个人，其本质也是木人的话，简直十分荒谬。据我的判断，木人当中也有高明之士，他们判断局势，认为只有把那些为非作歹、肆无忌惮作恶的木人全部杀掉，整个地区才会恢复和谐平安的景象，木人和地球人才能和平相处下去。他们是聪明人，企图用少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都必须告诉你这个答案，因为我知道，只有你才能拯救整个地区。就像刚才，我等着你来的时候，已经准备好要把这幅画完全展示在你的面前，让你明白形势有多么恶劣。此时此刻，只有使出霹雳手段，才能化解危机，迎来新生。”张大年说。

林川望着张大年那张不再年轻的脸，不禁肃然起敬。

张氏家族世代保守着皇陵的秘密，果然是本地区最大的忠臣。

如果不是张大年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他会误以为丽莎和雷神都是好人，都值得本地区的百姓世世代代铭记。

“张老先生，谢谢你。”林川衷心地说。

张大年淡淡地一笑：“林博士，作为一个地区忠臣，我时时刻刻以维护百姓的安危为己任，个人生死早就置之度外。而且，我对权力和财富没有半点追求，因为自己已经老了，掌管大权的事应该交给年轻人去做，比如像你这样的德才兼备之士。这一次，我只希望能够协助你扫清障碍，彻底解除木人的危机，让我们这个地区最终平安下来，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让这些木匠们能够发挥自己的职业特长，在全球闯出名声，像过去的张氏家族祖先那样，为地区争光。真正能够到达那种地步，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