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现在是在电话里，否则的话，他真的无法面对檀香，面对自己的真实感情，面对这种残酷的无情事实。

“谁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我也不希望自己是木人，但是，这种结局已经注定，谁都无法改变。林博士，这个电话也许就是我们最后的诀别了，我必须告诉你，我已经爱上你了。虽然这种爱荒诞无稽，但是是我的真感情。希望你以后能够记得，曾经有一个人在混乱的战局之中对你一见钟情，然后永不相忘，直至轮回的明日。”檀香说。

林川听得出，对方说这些话的时候，情深意切，语出真心，但是，自己无法接受一种非人的感情，人和木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否则只会酿成苦酒，还得逼着自己喝下。

“再见了。”他说。

电话挂断了，皇妃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屈服于檀香的温言软语之下，但是，现在好像你们两个都非常坚强，根本没有生离死别的模样。算了，形势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无论你们说不说真心话都无关紧要。现在，你应该做出自己的选择了，向左还是向右，帮助我们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选择吧。”

林川看着王子的眼睛，他希望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未来。人活着，有时候是为理想和希望活着，否则的话，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一钱不值。

“你走吧，我要回去了。”王子说。

“回哪里去？这个时候，你回到皇室，只会被所有人唾弃。”林川说。

“那是我的家，生命的弥留之际，我一定要回到那里去。”王子说。

叶落归根，这是自古以来的真理。林川能够理解王子的心情，一个人下了直升机，站在荒野上。

直升机的螺旋桨又转动起来，缓缓起飞。

林川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因为如果没有皇妃，王子也许有很美好的未来，领袖那个地区所有能人志士，让所有百姓过上好日子。现在王子完了，那个地区的未来也完了。

他呆呆地站着，直到直升机的影子在天边变成了一个黑点。

有电话打进来，他取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打电话来的是卡尔，声音已经听不出狼狈，而是淡定自若，恢复了大人物的风度。

“这件事的结局也许出乎你的预料，王子给了我秘密消息，那是一个定位的密码。无论他的直升机飞到哪里，只要输入密码，开启追踪坐标，就能够轻而易举地击落那架直升机。我想跟你商量商量，要不要那样做。”卡尔说。

林川没有听懂，卡尔又重复了一次，林川才明白。原来，王子用自己的剖腹取得了皇妃的信任，然后，自己给自己种下了催命符。谁也想不到，他会把自杀的控制权交到了卡尔手里。

“这种结局的确想不到，容我想一想，容我想一想。”林川低声说。

“请在五分钟之内给我答复，否则的话，直升机就要飞出武器射程了。王子既然埋下了这样的伏笔，就是告诉我，一定要在规定时间内解决这件事，否则我就对不起他的嘱托。”卡尔说。

林川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

他当然希望卡尔用超级武器击落直升机，让王子和皇妃同归于尽。至少这样就消灭了一个木人中的首脑，向着最后的胜利前进了一步。

林川想弄明白，王子为什么会这样做，而不是采取温和一点的做法。如果人人都有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去战斗，那么地球上的大人物将会损失殆尽，再也没人站出来领导百姓继续战斗。

“直升机上还有什么？”林川问。

“王子透露过，那是一个木人的大秘密。拥有那种能力的木人，就可以像皇妃那样具有无穷无尽的吸引力，让人类迷失其中。在地球上，人类把它叫做整容术，可以把一个丑女变成美女，而在木人那里，却被称为迷魂术。我理解王子的意思应该是——一定要让木人的迷魂术失去作用。”卡尔说。

“准备开始吧。”林川做了决定。

如果人人都像皇妃一样，拥有让地球人着迷的外表，那么，地球就真的危险了。最起码，人类之中，女人会被抛弃，因为她们完全会被木人比下去，再也无法受到地球男人的青睐。长此以往，人类的阴阳平衡就被打破了，再也不能健康发展。

“你决定了？”卡尔问。

“不得不做决定，这时候，能够完成王子嘱托的只有你和我，就算再困难也要作出决定。射击吧。”林川说。

卡尔答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林川知道，几秒钟之内，那架直升机就会在半空中被摧毁，化为火球，四下坠地。

这就是王子的结局，他做错了一些事，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跟古画的主人没有什么区别。同样，如果林川真的爱上檀香，就要接受相同的惩罚，失去爱人的同时，也要失去自己。他不敢想，但是却又不得不想，因为檀香已经被雷神囚禁，等待她的将是最后的判决。

林川继续向南，上了大路之后联络丽莎。

丽莎说：“我能够获取你的坐标，你稍等一等，我会派车来接你。”

林川松了口气，在路边坐下。

他看不见发生在天边的战斗，但是他相信，只要摧毁了直升机，卡尔一定会再打电话过来。而且相邻地区都会发出特殊讯息，报道王子直升机出事的过程。或许还会因此引发一系列的地区之间的争端。以前也有过类似先例，但到了最后全都不了了之。

林川回忆从前看到的王子的历史，那的确是皇室中少见的精英，智商、情商全都高不可测。正因如此，王子才会变的得近乎于刚愎自用，不愿意听从别人的任何劝告，认为自己永远做得全对。当他爱上皇妃的时候，一定有很多人劝告过他，但他一点都不听，直到最后酿成不可逆转的苦果。

这样的结局让林川感到唏嘘，因为那些出类拔萃的人假如不出现意外，应该能够为了人类的未来贡献强大的力量。可是现在，王子已经消失了，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几分钟之后，卡尔打电话过来：“武器发出后，已经确认直升机全面摧毁，不留活口。我的人正在赶过去掩埋残骸，给这件事收尾。我想告诉你，我们从此忘掉这件事，无论任何部门查起来，我们都与此无关。”

林川黯然答应，承认了这个并不光明的结尾。既然王子已经死了，无论编个什么样的理由都可以，只要能杜绝外界记者们居心叵测地胡乱编排就是了。

“我们就此道别吧，没有什么事不用联系了。”卡尔说。

林川点头同意：“的确如此，我们不见面就是最好的，否则一见面，就预示着又要发生恐怖的事。”

卡尔大声苦笑，然后挂了电话。

在这一轮战斗中，卡尔失去了很多，包括自己的父亲弥勒大师，但是却没有解决任何问题。无论是大树还是山脉顶上那座塔，都仍然存在，无法彻底除去。

丽莎亲自开车来接林川，这一点，林川始料未及。

上车之后，丽莎立刻告诉他：“檀香已经被雷神囚禁，有很多消息表明，檀香是木人，将会对皇室造成重大的危害。”

林川疲惫地点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皇室曾经对檀香十分倚重，没想到是这样，所以，上头的大人物大发雷霆，一定要对檀香严惩。有人提议开一个盛大的公开枪决仪式，让所有百姓知道政府对待木人的态度。现在皇室成员正在开会，研究怎样才能消除檀香的影响，让百姓们安心。”丽莎说。

“皇室这样为百姓着想，真的是令人感动。”林川淡淡地说。

“皇室是整个地区的主心骨，所以做任何事都以提振百姓的信心、凝聚百姓的力量为先导。林博士，如果你有什么妙计，尽管提出来，皇室一定会采纳。”丽莎说。

林川摇头，对于这件事他实在无话可说，更不会贡献什么审讯妙计，从檀香口中得到口供。

“有证据表明，生死蝉跟檀香有关系。她是生物学家，掌握着与生物的沟通能力，超过我们任何一个人。像生死蝉那一类生物也是跟大树息息相关的，深藏在树根之下，歌唱在树梢之上。有人提出，檀香就像是古代的妖女一样，必须绑在树上烧死，才能彻底消除她的流毒。一切都在酝酿当中，最终怎样处理，还得投票解决。”丽莎说。

“檀香的个人历史是否清白？她是木人的证据是否公允？她有没有为自己提出辩解，说自己不是某人？”林川问。

“你的这些问题都已经有了答案，我就知道你对檀香是木人这个结局无法接受。不过，醒醒吧，面对现实，她真的是木人。”丽莎说。

“我们去哪里？”林川发现，车子并没有奔向仙子湖。

“我们回城，皇室的人员已经聚齐，都在那里等着你。如果你能提出宽恕檀香的理由，或许她能免遭杀头之罪。”丽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