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次巨大的失败，连续追踪之下，得到的只有一具死尸。

林川知道，卡尔一直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只不过他没有料到，就在山洞里，卡尔突然出手杀了约翰逊，等于是灭绝了王子的所有希望。

出了洞口，王子突然紧走了几步，拦住了林川的去路：“等一下，我们或许应该在这里谈一谈。”

“谈什么？”林川问。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她永远都不可能变成正常人，永远只能是陌路人。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保守这个秘密，至少在我死之前，必须保守秘密，不能告诉其他人。”王子说。

林川点点头：“任何一个有做人道德的人，都会保守秘密，不会把别人的痛苦当作茶余酒后的笑谈。我可以保守秘密，卡尔先生也可以，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没错，我们可以保守秘密，今天之后，皇妃是什么人跟我们都没有关系。”卡尔大声说。

“非常感谢，这正是我希望达到的效果。”王子笑着点头。

林川有些奇怪，因为约翰逊死了，王子已经不可能给皇妃动手术，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普通人。从此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换头之术了，这一门绝代医学已经彻底消失。

“我相信你们能够保守秘密，但是，我要你们保守的并非这样简单的一件事，而是更重要的，并且有关于我们皇室的声誉。”王子说。

林川有些纳闷，因为王子说话闪闪烁烁。明显是有保留。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赶紧回到行营去，看看能不能想其它办法拯救皇妃。”林川说。

“现在，皇妃不需要任何拯救，只要我们做好收尾工作，一切就都万事大吉了。”王子说。

“你到底什么意思？请直说吧。时间宝贵，不要跟我们兜圈子了。”卡尔说。

杀了约翰逊之后，他的情绪似乎也变得焦躁起来，双眼充血，面目狰狞。

“听我说，你们知道的事实情况是，约翰逊已经完成了他的换头之术，而且非常成功，皇妃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完全符合皇室的需要，以后就能母仪天下，受到所有百姓的尊重和爱戴。皇室中没有丑闻，一切都平静如初，由木人引发的一系列恐慌事件也都画上了完整的句号。我刚刚说的，就是这件事的结局。”王子说。

林川明白了，原来王子是想导演一出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好戏，并且为了达到效果，千里迢迢来到山脉地区，也把约翰逊医生请过来，虚张声势，做好了全部准备。

到了最后，他并不希望约翰逊医生做任何事，也不需要改变皇妃的外貌，更不需要所谓的换头之术。正因如此，当林川劝他当机立断的时候，他才会犹豫不决。其实，他只是表面犹豫，内心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是不想跟任何人透露而已。

这样一个计划不但欺骗了自己，而且欺骗了皇室和天下人。更可怕的是，如果所有人都像王子一样，用自己的小聪明不断地掩耳盗铃，最终，木人就会占领全世界。

“这样做虽然巧妙，但是害人害己，流毒无穷。”林川说。

“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能保证她的性命也就足够了。埃及的法老王曾经说过，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我也一样，只要能在活着的这一百年里跟她双宿双飞，成就一段美好姻缘，不管她是不是木人，甚至不管她是不是人类——妖孽也好，山精树怪也好，只要她活着，只要我爱她，只要我们愿意……也就足够了。至于其它的，我管不了，你们也管不了。”王子说。

林川大失所望，没想到来自皇室的大人物也是如此自私，并且鼠目寸光，根本不去考虑这样的做法给后代带来多么大的隐患。也就是说，只要王子这样做了，皇妃就会永远活下去，成为皇室中的一员，从此之后，正大光明地出现在百姓面前，而且那些流言蜚语也会被王子的谎言压制下去。

约翰逊就算没有死在卡尔手上，也会死在王子手上，因为他的到来本来就是王子设置的一个幌子，只是为了借他的神医名声而已。

林川不禁苦笑起来，原来所有人都落入了王子的圈套，包括自己和卡尔在内，全都成了王子的棋子。

“这是一个巧妙的计划，连我们都被装在套子里，不明所以，替你冲锋陷阵。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杀约翰逊了，把这个好机会让给你自己。”卡尔说。

“你杀了他，一定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不管我们两个是谁开枪，其结果都是一样的。”王子说。

林川皱着眉看着卡尔，他当然知道，卡尔开枪，也是在实施自己的计划。

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林川现在觉得，身边的所有人全都心怀叵测，私心极重。这正是人性的弱点，假如人人如此，就会给木人留下多个进攻的缺口。

人类世界看似庞大，其实不堪一击。就像古代的长城一样，虽然横亘在山脉之上，却有很多薄弱缺口，一旦遭到敌人突破，立刻就会腹背受敌，反而变成了一种战争中的累赘。所以古人才说，千里长堤溃于蚁穴，那些貌似坚固的防守，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敌人渗透击溃。

“好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我们应该能够达成协议，你们是聪明人，只要答应了我的请求，就一定能够做到，否则的话，你们知道自己将会有什么下场。”王子说。

林川没有想到，王子把一件很复杂的事迅速简单化，根本不必使用极度复杂的的换头之术，而是用语言改变了一切。像王子那样的人，从小耳濡目染，学习的都是权谋之术，所以才会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这次危机，只不过把更大的隐患留给了后代。

“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保守这个秘密毫无问题，但是，你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能让我们帮你这个忙。”卡尔说。

“你想要什么？”王子问。

“足够多的钱。”卡尔回答。

在这里，一切都变成了交易，不管是保守秘密，还是瞒天过海，最后都可以用钱的数量来衡量。

“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这不是问题。”王子说。

“十亿欧元。”卡尔开出了一个逆天的价格。

在普通人看来，那已经是能够买下一个城市的天价，但是王子立刻点头答应，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卡尔的条件。

“很好，痛快，跟你这样的人做交易，就是痛快。”卡尔说。

林川看看卡尔，再看看王子，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两个已经杀红了眼的赌徒，要想全身而退，就逼着自己也变成赌徒。

“还有你，林博士，开出你的条件来吧，我给你机会。”王子说。

“我什么都不要，只想知道你未来的计划。难道说，在皇室之中早就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所以你才取得了经验，知道可以用这种方式来瞒天过海？”林川问。

“鲛人。”王子回答。

鲛人是王子那个地区特有的产物，非常神秘，历史悠久，已经成为全世界十大不解之谜之一。

“什么意思？”林川问。

“在皇室的上一代，有一位重要的大人物，他的身边有一个神秘的绝色美人，其美貌程度远远超过国内女子。曾经有人传说，那就是一个鲛人。皇室历来的法律规定，绝对不能娶不明来历的女子为妻。可是，那位大人物违背了法律，最后决定把那个鲛人立为皇妃。很多人曾经质疑这一点，但是，在皇权压迫之下。那些胆敢提出异议的人全都不明不白地死去了。在我最痛苦的时候，翻阅皇室的历史，终于想出了办法，解决我自己的困难。我的父亲曾经告诉我，万事都要靠自己。我正是遵循了他的教导，才做出了今天这样的决定。”王子说。

林川知道，那不过是错误的延续而已，而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看起来。皇室的混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大家都在虚与委蛇，各自保全利益，真正到了大厦将倾的时候，谁也不能幸免于难。

当然，一切恶果都是皇室自己造成的，跟外界无关。正是因为有无数王子这样的人，为了个人私利，不顾皇室法律，才会造成积重难返的隐患。

“提出你的要求吧，如果没有要求，我反而对你不放心。”王子说。

林川实在没有可以索取的，因为对他来说，知道了这些残酷的真相之后就会明白，王子的任何一个决定，都会为那个地区埋下几百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炸个天翻地覆。

“就这样吧，我也希望，你能得到自己的幸福。”林川说。

“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王子问。

林川点点头，跨上一步，把皇妃交给王子。

如果事情以这种方式结束，那么，他的确没有必要再回到行营去了，而是就此告别，返回仙子湖。

“再见吧。”林川向王子点点头。

王子抱着皇妃，走向直升机停靠之处。

林川和卡尔站在原地，默默地目视相送。

在林川眼中，王子走向的不是幸福，而是末日。这是显而易见的事，王子作为皇室的一员可以这样做，其他成员当然也可以这样做，最终大家心照不宣，各自保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