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檀香说。

在她跟林川对视的时候，林川明白，对方了解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的目的。

用这种方法阻止金梁的计划，也是突如其来的灵感。林川觉得，要想拯救这座山脉，必须突发奇想，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来，而不是一味地用语言规劝。从根本上说，他反对金梁的计划，那等于是杀鸡取卵，涸泽而渔。

后面的追兵消失了，各种喧嚣声也慢慢听不见了。

“这一次真的被你们害死了，本来丽莎跟我毫无关系，我只是一个土木工程专家，根本不需要理睬你们。现在搞得一团糟，我的计划也要搁浅了。”金梁垂头丧气地说。

丽莎一直沉默，没有再说一个字。

“你是向导，带着他们上山，寻找那个并不存在的人。现在你总得说点什么，让我们知道大家的目标究竟在哪里？”金梁嘟嘟囔囔。

林川看不透丽莎，虽然他也知道，丽莎是唯一一个进入神秘事件的核心人物。

山路非常险要，左盘右绕，崎岖难行。

林川忽然想到，如果山脉顶上没有任何值得光顾之处，那么又何必修建这条盘山公路，劳民伤财？

“除了那座塔，山上还有什么？”林川问。

金梁摇头：“什么都没有，而且那座塔早就被废弃了，既不是旅游观光景点，也不是文物价值高地。”

“这条路就是为了那座塔修建的。”檀香说。

“你还知道什么？为什么不一起说出来？”金梁问。

“我只是阅读过去几年的新闻才了解到的，为那座塔专程修一条路，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应该问我，而是应该问卡尔。”檀香回答。

“他是个刽子手，只懂得杀人，一提到文化，就一问三不知。”金梁说。

“他当然不是你说的那样，如果你去看他的历史，就会发现，他是一个知识非常渊博的人。”檀香摇摇头。

“金梁，你被人利用了，还不觉醒吗？”林川问。

要想知道卡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查阅内部档案就会知道。之前，林川在翻阅皇陵历史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卡尔的简要档案。这个人不仅仅知识渊博，而且在历史学、文物学、玄学方面都取得了高等学位证书，而且完全是在本职工作之外的自学所得。可以说，正是因为他对这方面有浓厚的兴趣，才会孜孜不倦地钻研探索。看起来，在金梁面前，卡尔副统领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水平。

“你们这么说到底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在骗我，支持我进行炸断山脉的计划也是一场骗局？”金梁问。

“不排除这种可能，否则的话，你这种异想天开的计划怎么会得到他的全力支持？”林川反问。

车子到了盘山公路的尽头，在那座塔前面停下来。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这里很不正常，原先的时候都有士兵把守。”金梁警惕起来。

“能够决定人员调动的是不是只有卡尔？”林川问。

金梁点点头：“没错，一切都由卡尔一个人说了算，其他人无权安排。”

林川下车，向四面望了望。

很明显，卡尔调走了所有人，就是为了给他们时间去研究这座塔。同理，只要需要，卡尔的人马上就围上来，攫取探索结果。

“我们还没有逃出卡尔的包围圈，他一定有办法控制最终防线。”檀香说。

“先下来看看这座塔吧，其它的并不重要。”林川说。

那座塔的高度接近十米，风格融合了附近地区所有国家塔类建筑物的特点。所以，无论是飞檐、装饰、门口、窗户，风格十分驳杂，并不统一。换句话说，这座塔建立在山脉顶上，似乎就是表明，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地区，而是属于整个西南山地。

抬头仰望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林川想到了山河九街盘。

传说中那件宝物也是融合一切，有山有河，包罗万象。古代人的智慧非同小可，比现代人的胸怀更广阔。或许他们早就认识到，只有全人类的团结，才能发挥出巨大的力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任何一个地区都被凌凌散散地割据开来，各自为王，自成一体。

林川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把握到了所有神秘事件的脉络，但是，往最深处去想，却又一团空虚，抓不住内核本质。

“丽莎，下车吧。”林川打开车门。

“是啊，你带我们到这里来，总得做些什么吧？”金梁又一次嘟嘟囔囔。

丽莎摇摇头：“我对里面已经很了解了，你上去看看吧。”

她现在表面上一切正常，神志清醒，说话也非常富有逻辑性。只是当林川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总是觉得，这不再是从前的丽莎，而是添加了非常复杂的成分。

“丽莎，我们现在被困绝境，必须同仇敌忾，才有可能脱险。如果你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出来。”林川说。

“我考虑的东西还没有得到结果，现在说只会误导别人。你先进去看，自己有了结果，再告诉我。”丽莎摇摇头。

檀香下车，招呼林川：“我们进去看吧，抓紧时间，不要再磨蹭了。”

“我在车上看着他，你们放心吧。”金梁大声说。

林川和檀香进了那座塔的第一层，环顾四周的壁画。

正如金梁所说，壁画的污损非常严重，超过五分之四。能够辨认的，仅有一些背景画面。他们看到，壁画表现的应该是一座宫殿，主体人物全部被涂抹、刮去。露出了最底层的墙体。壁画还算精美，虽然达不到世界上著名的壁画区域的水平，但也称得上是精品。

他们上了第二层，这里的壁画荡然无存，只剩墙壁。全球各地的文化遗产或多或少都遭受过这种浩杰，被那些野蛮无知的人大肆破坏。他们根本不知道，每一刀刮下去，都是在破坏人类的历史。犯下了弥天大罪。

“毫无办法，文物失去保护，等于是待宰的羔羊。”檀香叹了口气。

“上第三层吧。”林川说。

在第三层上，他们看到唯一一幅保存完整的壁画。画面中是一棵大树，大树四周垂下无数枝条，枝条上长着果子，每一个果子上都画着一种物品，总共有七、八十种。

当然，壁画所表现的并非全部物品，因为从主视角的方向看过去，枝条背后还藏着更多物品。那么这幅画表现的意思就是，所有物品来自大树，无穷无尽，千千万万。这些物品包括了人类在日常生活中见到的所有东西——动物、食物、植物、工具、房屋、车辆、牛羊、山河等等，几乎是林川能够想象到的所有一切。

这幅画并非来自古代，而是无数个年代持续添加而成，就好像一个人类发展的博物馆一样。

“真是奇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一幅同样的画？”林川皱着眉惊叹。

“这不像是一幅画，更像是一张人类社会的说明书。”檀香说。

他们至少用了十五分钟观察这一幅画，渐渐的，思想融入画里，融入每一个果子里。

“看着这幅画就好像看到了一本百科全书。”檀香低声说。

“如果这座塔里所有的壁画都有这种意义，那么无知的野蛮人摧毁的，是真正的文物和历史。”林川说。

“丽莎为什么会出现在塔里？这一点非常重要。所以，你要问清楚，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得挖掘出她内心的秘密。”檀香说。

林川看着檀香的眼睛：“你刚才说话的时候，根本不像一个生物学博士，更像是一个特殊机关里的人员。”

檀香后退一步，脸上浮起笑容：“我只是太紧张了，太愤怒了，看到历史文物被这样大肆破坏，对人类的无知痛心疾首。”

林川摇摇头：“其实，每个人都有洞悉真相的眼睛，无论怎样遮盖，总会露出破绽。檀香博士，我对你的身份虽然表示怀疑，但是，我认为你是一个正义人士，不会做出一些损人利己的事来。我们可以合作下去，逃出险境，回到森林，把丽莎和金梁都带回去，阻止这个炸断山脉计划，让卡尔副统领的诡计无法得逞。”

在这种时候，如果每个人都各自为战，力量就会被无形中分散掉。所以，林川希望和檀香携手，解决危机。

“我无法承认你的看法，但是，我们有共同的追求，那就是带着他们两个回到森林。只要有共同目标，事情就好办了。林川，我现在无法向你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我可以保证，对你没有恶意。”檀香说。

任何一个特殊行业都有自己的保密守则，不会在陌生人面前最终承认身份。

这一点林川完全了解，因为在修复皇陵的过程中，他不断接触到该行业的人。

“怎么逃离？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他说。

“卡尔把山上的人员撤离干净，那么就会布置在另外的防线上，比如说山脚下、森林边缘。等于是把包围圈放大，让我们以为已经逃脱，实际仍在包围圈里面。下山时，我会竭尽所能，消灭防守人员，撕开一道缺口，让你们三个离去。到那时，也许我会做得非常血腥，让你不习惯。”檀香说。

“为了活命，人类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我完全可以理解，如果我们互换位置，我也一定会那样做。”林川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