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铁制盾牌筑成的防御墙,在城上士兵的羽箭的不断乱射下,显露出即将崩溃的迹象,朱健嘉脸上没有带丝毫的表情,看向平静注视箭雨中野人的赵兆,这位骁勇善战的城主,心里此时正默默思考对付野人的策略,全然注意不到少年看向了他。
赵兆认为,对付这些野人不应注重防守,而应主动出击进攻,然而参谋长的建议是注重防守,不考虑主动出击,参谋长的理由是对敌方有无援军尚未了解清楚,如若主动进攻,势必会遭到敌方援军袭击,从而令己方得不偿失。
他虽然嘴上说参谋长的一番话很有道理,但其实心里不同意对方的观点,想着找个理由带几个弟兄杀出去。
城主和参谋长的谈话朱健嘉听得见,他不想参与其中,他本不受任何人的指挥,可以自由行动,因此没人注意他的时候,他便跳下了城墙。
马迪的耳边传来士兵的吼叫声,知道有人跳到了城墙下面,还不知道是谁,双手扶住城墙探出脑袋往底下望,只见明亮火光中,一身绛红色官服的少年凛然面对着气焰嚣张的手拿各式兵器的野人们。
少年朝野人们定睛一看,看清他们的方位以后,快步走向他们,他的身后,羽箭依然如同雨点般快速散落,毫不畏惧身后的羽箭的箭镞和面前凶悍残暴的野人们,当他来到野人们的跟前时,野人们被他的气势吓得连续往后退了十几步,直到一个身穿黄金铁甲的统领喊了一声,他们才停止往后退,转为目光呆滞地凝视少年。
野人统领拔出腰间的佩剑,冲向少年,顷刻间,天上不再出现雨点般的羽箭,甚至不再出现任何阻挡人们视线的东西,城墙上,所有人的目光投向野人阵地里的少年。
荒琪琪没想到自己的丈夫会如此勇敢,更没想到他的行动会如此坚决与果断,甚至没想到他会出现于野人的阵地,少女终于展露出对自己丈夫的欣赏,这是以前从未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如今那样自然和谐地发生,连她自己都有点不知所措。
野人统领拔剑冲向少年,他身后的野人属下像羊群找到自己的领头羊,目光不再呆滞,变得锐利与深邃,握紧手中的武器,纷纷冲向少年。野人统领根据城墙上士官们的反应来判断,少年定是地方阵营里的重要人物,心想必须抓住他,或者将他杀死。
城墙上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看着渐渐向少年靠近的野人们。赵兆看了眼马迪,想知道他对朱阁主的行为有何看法。马迪摇头表示自己不看好朱健嘉的举动。不过心里认为少年落入敌方手中不会成为麻烦,因为没人会选择救一个人而放弃整座州城。
赵兆似乎看出了马迪心里的想法,叹了口气,心里为朱健嘉祈福,然后对自己身旁的参谋长低声耳语了几句。参谋长听了赵兆的话后脸色顿时大变,使劲摇摇头,以此表明自己的反对态度。马迪虽然不知道赵兆心里头的想法,但是从他的一系列表现上来看,大致猜到这个冷酷无情的城主似乎是想救人。
剑光于少年的脸部一闪而过,他看见,野人统领拿剑劈向自己的时候,双目是紧闭着的,这意味着对方的胆子并没有自己想象地那般大,他舒了口气,用手握住那柄劈来的铁剑,用力一扭,便将那柄剑的剑身扭成螺旋状的铁棍,而握住剑柄的野人统领的那只手,亦旋转起来,手部的黄金铁甲被强大的力道剥落,乃至黄金铁甲下的衣服,如同碎纸般纷飞,裸露出人体白皙的肌肤。
野人统领身后的野人们的神情再次变得呆滞,他们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像看到峰主降临般,纷纷跪倒在地,嘴里念叨着类似于乞求峰主保佑之类的话语。
少年松开手后,野人统领手中握的那柄铁剑“哐啷”一声掉落到地面。野人统领不关心自己手中的剑是否掉落到地上,他只关心自己目前的伤势,当然在关心自己手部的伤势之前,他还得做一件事情——向少年求饶。
膝盖还未接触到地面,野人统领抬头时,见刀光从自己的眼前闪过,他的神志尚未完全清醒,人头便已落地。刀的主人是赵兆,他趁马迪不备之时,偷偷带领几名士兵冲出了城门。城门上的马迪不满赵兆的行动,指着他喊了几句。赵兆充耳不闻,命令自己带来的那几名士兵进行屠杀。
可能是野人们意识到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也可能是他们目睹了统领的惨死,而生出悲愤的情绪,总之他们进行了殊死的反抗,朱健嘉看到一名士兵正与野人厮杀,实力悬殊的双方竟堪堪打成平手,结果那名野人刚要进攻时,被自己身后突然出现的士兵捅了一刀,那刀刺穿他的身体,可他仍魏然不动地站立着,任由风吹在自己的脸上。悲悯地看了眼那野人面上布满的血丝,朱健嘉心中充满了敬畏之情,他用手帮助那可敬的人闭上圆睁的双目,抽出刺穿对方身体的钢刀,扔到地上。
朱阁主的做法,赵兆不理解,他走到少年身前,捡起地上的钢刀,恭敬地交到他的手里。少年犹豫了一下,接过钢刀,他心想,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点点头同意城主对于战争的理解。
城主抽出腰上的佩刀,砍向跑到自己身前的野人,他只砍断了野人的一只胳膊。野人受伤的部位血液喷溅而出,却不顾身体上的伤势,以惊人的毅力扑向城主的怀里,用剩下的另一只手抱住他粗壮的腰肢,试图将他推倒,在进行这一动作的过程中,野人发出巨大的吼叫,以此激发自身的潜能。
朱健嘉握钢刀的手在不停颤抖,他不知自己是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