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过后,谭天阳重新开始上班,席昭然在家无所事事,也跟着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席昭然进入胜雄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他也没给自己培养什么心腹,有用得到的就找邵冬洋,一般的事就让阿义和阿忠去办了。
阿忠……
席昭然坐在办公桌后面,望着窗外又开始发起呆来。
不管他有多么不想去了解某些事,可那些事还是会从各种他注意不到的缝隙中钻进来。
手机短信响了一下,席昭然回过神,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原本紧抿着的嘴角翘了起来,是谭天阳给他发来的,问他中午要在哪里吃饭。
他想了一下,然后很快回了一条。谭天阳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回给他一个好字,似乎是偷偷抽空给他回的。
席昭然脸上露出无声的笑容,他们回来重新上班有半个多月了,虽然在同一个公司上班,但却隔了十多楼,只能偶尔抽空发发短信,但这一来一回的信息却让两个人都感觉到了恋爱的甜蜜,回到家后更是时时刻刻腻在一起,就跟连体婴儿似的,怎么都舍不得分开。
两人在外面亲亲密密地吃了一顿午饭,下午时席昭然接到席母的电话,电话是阿义转进来的,说是他已经几个月没有回家了,而且下个月就是席老太爷七十大寿,席昭然这个长孙怎么也得回去。
席昭然接了电话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一直到下午下班时,脸色还是很难看,不过在见到谭天阳后明显好了很多,脸上也渐渐带上笑容。
两人遛遛达达走路回家,顺带在路上买了晚上做饭要用的菜。
谭天阳从下班时就看出席昭然心情不好,一直到两人吃过晚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他才找到机会揽住他的腰问了出来。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席昭然现在已经不在再惊讶他的观察力了,在听到他的问题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下个月祖父七十大寿,母亲让我回去。”
“不想回?”谭天阳将人搂着靠到自己肩膀上,低声问。
席昭然扯了扯嘴角,半晌说道:“你一定没见过比我们家的人更不像亲人的家庭。”明明在外人面前,他们一家可以那样和谐地相处,仿佛天下太平,可一但回到只剩下自家人的环境里,气氛立刻降至冰点,不管是父亲和母亲,还是父母和爷爷,之间的关系都是十分僵硬,就更不要说几人和他的关系了。
“必须要回去?”谭天阳没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只是看着他询问道。
“嗯。”席昭然点头。
“我陪你。”谭天阳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是当然。”席昭然甩开心头的黑暗,嘴角勾起笑,一转身就跨坐到他身上——他实在是很喜欢这个姿势,即能在做的时候看到谭天阳为他沉迷的脸,又能掌握主动权,当然主动权只在一开始属于他。
“下来,昨天才刚做过。”谭天阳板着脸低声训道。
“是啊,所以现在的是今天的份儿……”席少爷脸上挂着勾人的魅惑笑容,如同山岗上的艳红罂粟。
他说着就不容谭天阳拒绝地直接扑了上去,冰与火交融……
其实席老太爷的大寿,席昭然根本不用做什么,只要到时间他这个长孙过去一趟招呼一下客人们意思意思就行,不过他觉得这可是头一次带谭天阳回席家,还是得多准备一下,他替俩人订了礼服,还难得精心地替席老太爷准备了礼物,虽然对方不一定会想要。
席老太爷名叫席胜雄,在国内也算是龙头企业的胜雄集团就是由他一手创办起来的,即使如今他已经年过古稀,在集团内的份量也是说一不二的,他唯一的儿子席敬时(昭然父亲)却没有接手他一生的心血,而是走上了仕途,而如今席昭然又进入公司,所以除了某些从各种渠道得知席家一家四口已降至冰点关系的人外,外界几乎有95%的人都以为他会将胜雄留给席昭然。
寿宴当天席昭然一直磨蹭到下午等到谭天阳下班后才和他一起坐车回席宅。
席父席敬时和席母萧寒珠早回到席宅陪席老太爷了,即使是演戏,他们的演技也是最棒的。所以当他们看到比大部份宾客还来得晚的席昭然时,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虽然是席老太爷的七十大寿,但其实他本人只要在必要的时候在宴会上露个面就行了,其它的全由他自己的管家和席敬时以及萧寒珠还有席昭然出面招待,当然更多的时候,都是全由他的管家出面,其它三人更多的时候都只顾与自己相熟的朋友,其它的人不一定能搭上话。例如冲着席敬时而来的都是他在仕途上的人脉,萧寒珠同样只顾自己的朋友,而年轻一代的则都是默认由席昭然出面。
席昭然今天穿着一套合身的纯白西装,脸上挂着完美至极的优雅微笑,左手插兜右手端着一杯酒,在大厅里晃了一圈,俊脸上就带上了一层浅红。一圈下来后,被谭天阳档住了他还要再倒酒的动作。
“天阳,你今天可不能阻止我,”席昭然干脆身体后仰斜靠墙上,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再说我已经很听你的话很久没沾到酒味了。”
谭天阳站在他面前,没什么表情地和他对视。
席昭然眉眼含笑地回视他,故意将手里的玻璃酒杯慢慢地凑到嘴边,轻挑地在上面亲了口,他在做这一系列好看又优雅的动作时,眼神依然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桃花眼里盛放着诱人的春|情。
谭天阳的呼吸明显紧了紧,放在身侧的手掌也握紧了一分。
——有些人,他就是有本事优优雅雅地勾引别人。例如席昭然。
谭天阳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放软声音低声说道:“别喝太多,我会担心。”
“好。”席昭然得逞,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
谭天阳则在心里无奈地叹气,有时候他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任性的小少爷。
时间到了晚上,来宴会的人越来越多,越是大牌的来得越晚,有的赶来不及,就直接派人送了礼物。
席昭然虽然同人喝酒聊天聊得欢,心里其实觉得无聊死了,还不如同谭天阳靠坐在家里的小沙发上看看电视什么的,偶尔说不定还能勾到人尝试一下不同环境。
好在谭天阳也跟着他过来了,自己偶尔还能找他调调情解闷,不然他真是要无聊郁闷死了。
整个宴会的最高|潮就是席老太爷出来和大家见见面,以及随手挑一些礼物拆开,应应景。
只可惜送给老人们的礼物都是千篇一律,实在没什么新意——当然,谁也不敢给他送太有新意的玩意,毕竟他可是胜雄集团的董事长——但在来席家的大多数人都还是很给席老太爷面子地“兴奋围观”,席昭然站在一边无聊得想打嗑睡,谭天阳见他脸色隐隐发红,知道他是有点醉了,刚想让他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耳边传来的一个细微的声音让他瞪大了眼,他几乎是瞬间转过身,将路过他身边的一个人手里的礼盒抢了下来。
“天阳……”席昭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盒子刚到拿到手里,谭天阳就觉得分量不对,他看了一眼席昭然,又扫了一眼因为他的动作而惊讶地看过来的各种视线,最后对席昭然点点头,说道:“盒子有问题,我去处理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席昭然立刻道。
谭天阳原本想拒绝,但又想到如果自己离开,那么席昭然身边就没人保护他了,这让他更不放心,最后只好点点头。
这边的动静把席家三个长辈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然而三个人的反应却是各不相同,席胜雄则示意跟在自己身边的管家跟过去看看。
席昭然按照谭天阳的意思把他带到席家的后花园,那里这会儿没有其它人。
谭天阳把手里的盒子放到花园的空地上,又抬头看了一眼跟过来的管家。
“少爷,谭先生,”年过六十的管家含笑朝两人点点头,询问道,“这礼物盒子怎么了。”
“先让天阳打开吧。”席昭然主动接话道,他知道谭天阳会突然有这个动作肯定是他察觉到了什么,但这会儿也不好多解释。
谭天阳示意两人后退,自己则伸手拉开盒子上的丝带,把礼盒上的盖子揭开,果然看到里面有一个一闪一闪的计时器,跟很多□□上安装的一模一样,还发出十分微弱的时间流动的“滴滴”声,看得另外两个人都抽了口冷气,然而谭天阳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两人瞪直了眼——只见他伸出右手一把将上面的计时器拽了下来,然后快速地后退了两大步,与此同时盒子发出“砰”的一声响,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了出来,还带着粘稠的血红色。
是人头!
“这是谁干的!”管家抽了口冷气,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带血的人头。
“天阳,你没事吧?”席昭然则更关心“犯险”的谭天阳,将他的双手抓起来看过确定一点皮也没少后心里稍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问出来,怕他在自己没有看到的地方受伤。
“没事。”谭天阳摇头。
席昭然听他的声音确实没什么问题,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刚才你怎么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东西的?”席昭然见管家已经忍不住跑去找人来处理,才好奇地问道。
“我听到计时器的声音以为是炸弹,抢到手上时感觉重量不对,又闻到了血腥味,”谭天阳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他上前一步看了一眼那个人头,侧头问席昭然,“这个人你认识吗?”
席昭然也仔细看了一眼,不怎么确定地说道:“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他说到这的时候,席胜雄的管家已经叫了几个人过来,连席父席母都跟过来了,倒是席老太爷没有来,远处的大门口有客人好奇地往这边张望,但是被席家的保镖们拦下了。
席昭然见人过来了,就打住了话题,伸手拽了拽谭天阳的衣服,示意他们先离开。
谭天阳点点头,也不管跟过来的众人,同席昭然一起去了席宅的盥洗室。席昭然把他拉到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让他洗手——虽然谭天阳的手只是端了一下那个盒子,他也不愿意让他因为那个盒子而沾上晦气,虽然他以前并不信这些,但他此刻更希望他没有抢下那个盒子,反正以席胜雄的胆量,绝对不会把他吓得怎么样,最多这个寿宴会乱一点罢了。
“天阳,你觉不觉得奇怪?”席昭然斜靠在洗手池旁边,皱眉问道。
“嗯?”谭天阳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一边洗手一边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如果对方想送人头示威或者是有别的什么意思,他再放一个计时器在上面做什……么……”他的话还没说完,两人心里都同时划过什么,惊疑地对视一眼——刚才那个计时器!谭天阳低头看自己的手,才想起刚才他跟着席昭然走的时候,把东西丢在原地了。
正在两人想继续讨论下去的时候,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敲响,谭天阳下意识地把席昭然拉到了身边,看向房门。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你……”席昭然看到来人十分惊讶,甚至有点目瞪口呆。
“席少,很久不见了。”那个男人微笑着对两人点头,最后把视线定在席昭然身上。
“……确实很久不见了,董敬河。”席昭然也对他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很快恢复正常,他在猜想这个男人是不是跟着他们一路走过来的,似乎是特意来找他们的。
“呵呵,”叫董敬河的男人有一张颇为英俊的脸,并且是那种正气十足的英气,剑眉利眼,轮廓端正,但他的脸上却挂着让人觉得很舒服的笑容,就像正同人说着家常话的邻家大哥,“有四年多了吧?我看你现在就很好,冬洋呢?他好么?”
席昭然听到邵冬洋的名字,抬眼看了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怎么,你和他也很久没有联系了?”董敬河见他没有说话,又有些惊讶地问道。
“不,他很好。”席昭然摇头,却没回答他的第二个问题。他多少知道一点当年这两个人的事,但是那时候他根本没心思多注意别人的事,所以并不是很了解,现在突然看到董敬河,他突然有点明白了这两人当年的情况。
“你和他还联系着的吧?能帮我约他出来见一面么,我有话和他说。”董敬河仿佛没有感觉到席昭然的审视,径直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席昭然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扯出了一个笑容,他道:“你觉得我会答应你么?”
董敬河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好半晌他才喃喃地问道:“你知道当年的事了,他跟你说的?”
“不是,”席昭然摇摇头,“我猜的。”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董敬河叹了口气,笑得有些无奈,“其实我只是想跟他为当年的事道个歉而已。”
席昭然看着他不说话。
董敬河见他是铁了心地不开口,脸上挂着失望,对两人点点头就告辞了。
席昭然看着关上的房门,眼神轻蔑,真要道歉,需要过这么多年才来?
“他是谁?”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谭天阳问道。
“我逃学那时候的班长,常常被老师们教育要保护自己的同学,所以我逃学的时候,他常常带老师们来抓我们,后来就和我还有邵冬洋混熟了,没课的时候也常常和我们混在一起,不过他可不是和我们同流合污,只是苦口婆心地劝我们‘回归正途’,再后来他和冬洋不知道怎么就关系越来越好,我那时也没多注意,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两个人就像闹翻了一样,互相不再提起对方,董敬河也不再主动来找我们,我和邵冬洋也是在那开始吸毒,是他最先开始的,然后我也跟他要了一点……”
谭天阳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席昭然停住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嗯,都已经过去了。”谭天阳的手顺着他的脑袋下滑,在他的脸上摸了摸。
席昭然看着他的表情,正想借机跟他亲热一下,盥洗室的门再次被人敲响,门外传来席母萧寒珠的声音:“昭然,你们在里面吗?”
“在。”席昭然只好打住心里的想法,主动上前拉开门。
“谭先生没事吧?”萧寒珠站在门口,偏头看了一眼谭天阳。
“他没事,”席昭然猜谭天阳的事,阿义肯定早告诉过她了,扯了一个话题道,“外面怎么样了?”
“陶叔已经让人处理过了,”陶叔指的是席胜雄的管家,萧寒珠说着话,眼神却是不断在打量着谭天阳,“他就是你新找的保镖啊?”
“嗯。”席昭然不想他太过关注谭天阳,就随意点了点,打算带过去。
“是有练过的吧?刚才反应不错啊。”萧寒珠却似乎不愿如他的意,将话题往谭天阳身上扯。
“他当过兵,身手很好。”席昭然应付道。
“哦,”萧寒珠点点头,随后笑着对两人道,“既然是昭然你选的人,那肯定是不错的,要常来家里玩啊。”
“我会带他回来的。”席昭然点头,眉头隐隐皱了起来。
“好了,别都呆在这里了,去外面吧,还有那么多人要招呼呢。”萧寒珠终于不再说谭天阳的事,交待了两人一句就转身走了。
席昭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头暗松了口气。
“怎么了?”一直没插上话的谭天阳问,这母子俩说话就跟抢答似的,他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更抢不过他们,就只能一直保持沉默了。
“以后……”席昭然皱着眉头,“如果我母亲单独找你,你千万不要跟她一起出去。”
“为什么?”谭天阳十分不解地问道,他父亲和他的关系不是应该更糟么?而且他现在最多只是然然的保镖,有什么必要要躲着他母亲?
“我以前留在身边的人,每一个后来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席昭然摇着头跟他解释,“所以后来我身边再没留过谁,我不知道这些事到底是席家的谁做的,爷爷父亲还是母亲。”当然他更多的时候是抱着不知道就当作事情没有发生过的想法得过且过,但是现在和在他在一起的谭天阳是和别人不同的,他不能失去他。
谭天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以后我会保护你。”
席昭然听到他一本正经的回答,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刷过一阵阵的甜蜜,他趴到他肩膀上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道:“这个是盖的章,你说的话有效期要到我们入棺材的时候。”
“好。”谭天阳点点头,脸上带着微笑和不易察觉的宠溺。
那个让普通人觉得恐慌的礼物盒因为被谭天阳提前发现并且处理掉了,所以并没有在寿宴上引起多大的反应,多数人最多就是觉得有点好奇罢了。
席昭然等来宴会的宾客们都散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带着谭天阳遛了,反正留下来也只能看到三个长辈的冷脸,怎么也没有家里的暖被窝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