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露张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是怪爸爸，因为这件事情跟他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她只是惋惜，觉得如果多几个大人知道内情，或许就能改变某些东西，或许一切就不同了。
桑露咽下口水，突然觉得嘴巴有些发干：“那之后……除了他婆婆，还有人找他吗？”
桑捷和田青黛对视一眼，面露难色地看着桑露：“他婆婆……知道他不见了后，很快便去世了。我和你妈妈还去参加了那个婆婆的葬礼，唉，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桑露听得脑袋嗡嗡的，她本来还打算去拜访一下那位老婆婆，谁知道世事无常。
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桑露小声问：“你们还记得那个男生的名字吗？”
“当然记得了，那么好听的名字。”桑捷都不用思索便说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名字。
桑露一愣：“你说什么爸爸……”
“我是说，那个男生名叫牧衍，牧草的牧，衍生的衍。”桑捷没想到桑露会是这般表情，“怎么？你有印象？”
桑捷惊讶地和田青黛对视了一眼，完全没有意识到田青黛脸色的变化。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记错，桑捷又问了妻子一遍。
田青黛僵硬着身体点了点头：“嗯，你没记错。”
怎么会……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桑露几乎要坐不稳了，她想拿出手机翻出牧衍的照片给爸爸确认一下，才想起手机不在身上，她忘记跟牧衍说她不能赶去跟他约会了。
“妈妈，我的手机在你身上吗？”
田青黛盯着桑露，在桑露期待的眼神下并没有回答：“你猜得没错，露露。六年前的牧衍跟你现在的男朋友牧衍，是同一个人。”
“什么？”桑捷听得有些晕乎，“阿黛，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桑露不可思议地皱着眉看着田青黛：“您一直都知道，却不打算告诉我，还刻意拿走了我的手机，为的到底是什么？”
桑露站起来，想向妈妈质疑，却感觉脚底一阵发软，差点站不住脚。
不只是脚软，桑露的脑袋也晕乎乎的，她扶住床边的扶手，一手揉了揉太阳穴：“那杯水……你下了药。”
桑露的语气十分肯定，田青黛也没打算否认：“没错，我在水里下了**，你今天或者以后……都很难再回都城了。”
“阿黛，你这是什么意思？”桑捷恼怒地瞪着田青黛，想起身制止，却只能干看着着急。
“为什么？”桑露倔强地看着田青黛，死咬着嘴唇才没有流出眼泪来。
她不懂，就算她不心疼她，不把十月怀胎当一回事，觉得没有她这个女儿也无所谓，也不至于对她的命不管不顾吧？
田青黛揪住手心，告诉自己，不能心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们没有办法后退了。
“露露，只要你和爸爸见面，他的病就永远不会好。你离开他、待到他找不到的地方，他一定会好慢慢起来的。”田青黛握住桑露的手，恳求般地望着她，“露露，我没有你爸爸会活不下去的，你委屈一下，就当做救救爸爸妈妈吧。”
桑露费力甩开田青黛的手，匪夷所思地看着她：“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种东西？我是病毒吗？看见我就会死？那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又不是我想害你们这样的？”
桑捷没想到自己在田青黛心中的比例会有这么高，连忙保证道：“阿黛，你让露露回去，我保证，我以后都不会偷偷回去看她！”
“我不信。”田青黛摇头，“你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跟我这么保证了。捷哥，我不会把露露怎么样的，她是我们的孩子，我只是关她一阵子，等你好了，我就会放她出来。”
桑露嗤笑一声，不知道自己这些年都在等待什么。
她等着人家回头多看她一眼，别人却卯足了劲想着怎样才会让她消失在眼前。
桑露坐到凳子上，完全放弃了抵抗。
她太了解田青黛了，她决定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她想要她消失在她爸爸的视野里，那她就只能离开。
可桑捷不能接受，他怎么都不能理解，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变得这么执拗了？
关一阵子？
那可是囚禁啊！
是犯法的行为啊！
桑捷指了指田青黛，气得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桑露没有别的想法，只希望能让牧衍不担心她：“你帮我跟牧衍说一声吧，我怕他找不到我会担心。”
“不行。”田青黛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一旦知道你来过霍城，就会过来找你。”
桑露心下一咯噔：“他知道也不能怎么样，他又找不到我。”
田青黛没有怀疑桑露这句话的真假：“他不能怎样，不代表他不能报警找警察帮忙。”
桑露一顿，还想找借口再周旋劝说几句，脑袋里一阵阵眩晕袭来，终于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桑捷很是痛心，他看着不敢跟他对视的田青黛，从未有过地觉得自己的人生凄惨：“你太让我失望了，田青黛。”
田青黛身体一僵，她没想到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捷哥居然完全不能理解。
“没关系，只要你活着，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你怨我、怪我，我都无所谓。”说着，田青黛费力地扛起桑露往外走去。
桑捷用余光看着自己最爱的两个女人离开，只觉得心如刀割，他宁愿死，都不想看到她们两个受伤害。
都城，105度电影院。
牧衍戴着口罩在门口等桑露，不时有女生路过往他这边瞥，他都如若未闻，只是拢了拢冲锋衣的领口，挡住袭来的风。
一身甜酷粉色皮衣的女生见她看完一场电影牧衍还在这里，便整理好妆发，走了过来：“你好啊，帅哥，在等人吗？介不介意加个微信？”
牧衍没有理她，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他盯着电梯口，开始思索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桑露生气了。
不然她也不至于不回信息不接电话吧？
想了想，牧衍叹了口气，给楚惇打了个电话。
正和木莞白卿卿我我的楚惇被阎王爷的电话吓得差点原地跑回了忘川小区。
牧衍咳了一声：“那个……桑露是不是今天心情不怎么好啊？”
听着免提的木莞白一愣：“没有啊，她今天早上还发视频让我帮她选衣服呢。”
楚惇嘴角微搐，心想，这么随意就出卖闺蜜，真的好吗？
一直不死心在一旁偷听的甜酷女生高兴地挑了挑眉：“帅哥，这很明显嘛，你女朋友肯定是给你戴绿帽了。依我看啊，你还不如换一个新女朋友。你看我怎么样？”
木莞白默默握起了拳头，穿好鞋子就准备杀过去。
“滚。”牧衍皱眉，难得地脾气外漏。
楚惇看着刚才还处于暴走边缘的木莞白瞬间冷静下来，只觉得女生真是难懂。
牧衍还是决定去忘川小区找一下桑露，他不放心，如果是睡过头了还好，就怕……
女生没想到自己会吃瘪，有些不服气：“小哥哥，你没必要这么凶吧。不想交朋友就不交，好好说话不可以吗？”
牧衍轻飘飘地看了她一样：“你不配。”
说着，牧衍头也不回地迈出步子离开了。
他好像又发现了桑露的一个优点，如果是她，绝对不会做出这么轻浮的事情来。
想到桑露，牧衍嘴边不自觉地上扬。
他突然觉得，不去思考别的事情，好好跟她在一起，也挺好的。
“奇怪……桑露这么喜欢牧衍，不应该会放他鸽子啊。”木莞白纳闷地张嘴接过楚惇递给她的草莓。
楚惇倒是没有在意：“可能实在是太累了吧。白天实习晚上还要接待客户，就算是男生也很难长期坚持下去。”
木莞白想了想，点了点头，觉得楚惇说的也有些道理。
牧衍离开电影院，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他找了个最近的位置，关上门，消失在了里面。
如果是以前，他一点都不在乎，想瞬移就瞬移，但他现在跟桑露在一起，不想给桑露造成什么困扰。
忘川小区的大门紧闭着，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谢必安蹲在飘窗上，认真地挑选着糖果，余光瞥见阎王爷，差点下巴掉了下来。
“阎……阎阎王爷！”
范无救看了他一眼：“怎么？嫌最近活太少，还是桑露姐对你太好？”
谢必安再定睛一看，发现阎王爷消失在了自己视线范围内。
他奇怪地揉了揉眼睛，有些纳闷：“怎么回事……我明明刚刚看见阎王爷了。”
范无救一愣：“他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情，可能就……无聊来看看？”
“看见桑露了吗？”
牧衍突然出现在房间里，吓得谢必安发出了惊天动地的鹅叫。
“没……没有。”范无救嘴角微搐，也不知道谢必安他一个鬼差胆子这么小干什么。
牧衍皱眉，下一秒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谢必安连忙给自己顺了顺气：“吓死我了，还好阎王爷没有因为我们在背后说他坏话而生气。”
桑露姐？
范无救迷惑：“阎王爷找桑露姐干嘛呢？”
谢必安往嘴里塞了颗糖：“吵架了呗！男男女女的不就这点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