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元禅师的好意被李贺轻薄,颇为恼怒,强自压抑心中火气。吞噬小说 www.tsxsw.com
合掌颔首道:“阿弥托福,老衲因前ri言语过激,导致施主吐血病倒。心中颇为惶恐。今ri携带药石前来,本想助施主恢复一二。然施主康健如昔,老衲多事了。这就告退。”
说着又皱眉看了一眼院中手提狍肉的农人,满面慈悲道:“世间万物,皆为平等。诸余罪中,杀业最重。诸功德中,放生第一。望众施主自此放下屠刀,频弃贪念。切不可妄造罪业,否则悔之晚矣。”
李贺笑道:“世间万物何来平等之说。老虎不吃肉,牛羊不吃草。世间岂不是再无生灵。只余草木蔓蔓,就是佛家追求之境界?”
本yu就此离去的静元禅师停下脚步,直面李贺道:“长吉今ri仍要与老衲辩个高低?”
说着合掌道了声佛号:“佛家本无争胜心,一切皆为舍身度化,宣扬佛法。世间生灵,食素也可生存。取生灵之命果腹,实违天和。我佛教化四方,并非为名为利。实为众生平等。”
李贺一阵朗笑,声振林梢。
“好一个众生平等。何为众生?人是众生;飞禽走兽是众生;难道花草树木就不是众生?在大师咽下一粒米的时候,就没想过,你将稻谷,一颗传播后代的种子给吃下了吗?佛家的境界差矣,再辩无益。”
李贺说完对着静元禅师拱了拱手,意态闲洒。静元禅师气得浑身哆嗦,站立不稳,在两个小沙弥的搀扶下,才止住踉跄的脚步。
喘了一大口气,才问道:“长吉何时弃儒从道了?”
李贺一指长空,豪迈道:“道家的论点也是小道。他们只知道师法自然,崇尚无为。岂不知世间万物都是要进步的。譬如,以前的人不会织布,只能以麻蔽体。如今不但能身着棉布,就是丝绸也不稀奇。长吉说的就是人道,非儒家和道家的学说。大师不要误会了。”
静元禅师愣怔了,半饷才艰难道:“世间信佛信道的人无数,又有几人明白你的道理?”
李贺哈哈大笑,狂放之极。
“我的道理人人都知道。而那些经不起打击失败懦弱的人,他们才去迷信佛道学说,自我放弃。大师学问无边,你能让世间的人都当和尚吗?人人都敲木鱼念经,谁供应佛家香火?大师不要自欺欺人。”
静元禅师被李贺的歪理邪说惊得瞠目结舌,想要反驳,却无词可对。一股闷气被压在胸腹之间,yu排无泄。胸膛几经起伏,最后一股热流直破五脏六腑。瞬间就面如金纸,歪倒在沙弥身上。两个小沙弥惊慌之下,顿时不知所措。
李贺向前将静元禅师抱起,将他抱入自己的房间,安置在自己的床上。单掌在静元禅师的胸口缓缓平抚,再猛得用力一压。静元禅师顿时就呼吸顺畅,面sè渐渐转红。
两个小沙弥忙要向前呼叫,被李贺止住。
“大师需要静养两个时辰。我去采些药来,服后即可离去。”
李贺说完在静元禅师的胸口连点几下,封住血脉。随即就出了房间,到院子里对众乡亲团团一拱手。
“今ri众乡亲能登门探望,李二郎感激不尽。他ri众乡亲如需相助,千万别与我客气。我除了读书之外,稍通岐黄之术。如有病痛,不便就医,不妨找二郎问诊。我这就采药为静元大师医治,就不奉陪各位了。”
说完就拎起准备好的箩筐和锄头,拿下晾衣绳上的汗巾,就出门而去。
他的谦辞和悦,令众乡亲无不唯唯。
自幼曾和他玩耍的王二牛,忙追到门口道:“二郎,你知道在哪能找到药吗?我带你去吧!”
“不用,我找得到。”
声音远远地传来,李贺的人已经不见踪迹。只闻深巷中狗吠的声音。
窦氏忙倒了两碗白水,让丈夫李大郎端进屋,送给陪着静元禅师的两个小沙弥。
出来时,李大郎小声道:“已经睡着了。”
众乡亲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都小了许多。
王四婶对郑老太太小声问道:“老太太,二郎啥时学了医术?”
“书中学识包罗万象,二郎自幼研读。会些岐黄之术也不稀奇。这狍子还是他昨夜上山抓得呢!”郑老太太笑道。
啊!他一个文弱书生,如何能上山打猎?要说不信,手里还拎着人家给的狍子肉。
众人诧异之际,王二牛咋呼道:“二郎脚程真是太快了,跟阵风似的。我前脚到门口,他已经去了半里地了。这么好的身手,抓个狍子还不容易?”
说着对老太太施了一礼,问道:“老太太,二郎有这么好的身手,怎么以前不见他显露呢?”
众乡亲都知道郑老太太出身显贵,非同一般乡间老妪可比。对她都极为礼貌周到,王二牛尤其如此。
郑老太太笑道:“你们没读过书,不知道儒家道理。书中讲究君子要谦逊内敛,形不外露。二郎以前一心只为功名,这些旁枝末节反倒丢到一边。如今大病一场,万事都看开了。索xing就不再藏拙。昨晚我们娘几个,也被他吓得不轻。二郎不是个轻浮之人,他既说能行医问诊,自是成竹在胸。以后你们身体有何不妥,尽可找他医治。千万别硬撑着。”
郑老太太文绉绉的一大段话,说的众人一知半解。都唯唯称是。
虽惦记着李二郎如何医治老和尚,但不好长时间在李家打搅。一时众人都纷纷道谢告退。只有王二牛还留在李家,陪着李大郎闲聊。
却说李贺进入西山,沿着山间小径一路向南。直奔高出云表的孤峰。到了无路可行的山崖下,身体几个踪跃,就攀到孤峰的悬崖上。麻利地从悬崖峭壁上采下罗布麻叶、灵芝、钩藤等所需药材。
上到悬崖又进入峰顶密林,寻找天麻、黄jing、葛根等珍贵药物。正在用小锄挖掘石缝下的天麻,就闻到一阵腥风。
顺着风向一望,就见一条花斑巨蟒,正盘踞在五六丈远的古树上。信子丝丝做响,两眼冒着绿光。
李贺一看就乐了,笑道:“五百年的修炼还没chéng rén形,你是怎么炼的?过来。”
说来也怪,那蛇似是听懂他的话。乖乖地下树,蜿蜒而来,到了近前盘起身子。高昂起头,仍吐着信子。颈部扭动之间,憨态可掬。
李贺审视着花斑蟒蛇,沉吟道:“想必你不明白为什么过了幻化期,仍没能修炼成形。那是因为你四十七年前,吞噬了路过的一个回家探母的兵卒,犯了天怒。尽管你又蹉跎了三十年的光yin,仍无法再进一步。实是被本山山神下了桎梏。”
花斑蟒蛇似是很愤怒,晃动一会脑袋,丝丝地吐着信子。又很快沮丧起来,高昂的头垂了下来。
李贺笑道:“想不想知道破解之法?”
见花斑蟒蛇低垂的头又高昂起来。
李贺又道:“借你的内丹一用,晚上我再来还你。放心,用你的内丹救人,还是个佛门高僧。你的桎梏马上就能解掉。沾上佛家气息的内丹,将有助于你的修行。”说着对着蟒蛇张开右手。
花斑蟒蛇似是犹豫再三,还是将嘴巴对着手掌,吐出一颗血红的珠子。
李贺将珠子仔细地看了一番,对蟒蛇责怪道:“你的修为不纯,内丹上竟有许多黑翳。切记,以后万不可对人类下口。非是自保,不可伤人xing命。你也是要幻化人形的,怎好堕入魔道?”
见蟒蛇垂下头,乖乖听训。李贺没再啰嗦,将内丹收入怀中,又转身把石缝内的天麻挖出。
收拾好装满药材的箩筐,拍了拍盘在身旁的蟒蛇。笑道:“晚上月中之时在这里等我,赶紧回你的巢内。别出来游走,知道吗?”
说完就背着箩筐,从山崖攀援而下。
回到家时,老娘正在太阳下缝补衣衫;大嫂拿着粟米在院子里喂鸡;大哥和王二牛在一旁修理货担,两个小沙弥也蹲在边上围观。在chunri早阳的照耀下,小院静好,一片安详。
李贺将箩筐中的草药取出,用清水清洗炮制了一番,就配置了一副药交给大嫂熬制。自己进入房间查看静元禅师的症状。
见他呼吸匀净,就从怀里取出蟒蛇内丹。在静元禅师的太阳穴、膻中穴等处,用内丹反复进行按摩。静元禅师脸上的cháo红渐渐褪去,继而转向苍白。一会又大汗满头。
半个时辰后,大嫂将草药熬好,交给小沙弥端了进来。李贺收起内丹,对着静元禅师的膻中穴一拍。静元禅师幽幽转醒。李贺没有理会诧异的病者,示意小沙弥给其喂药,自己走出房外。
郑老太太见儿子身上的衣衫被刮破了几处,就叫他脱下来清洗缝补。又喊大郎去为其弟取件干净衣裳。李贺正推辞间,身后传来静元禅师的道谢声。
“阿弥陀佛,老衲前来探病,却被病人所救。何是可也。多谢施主不念旧恶,实乃慈悲心肠。老衲无以为报,只有在菩萨面前,为施主清香一柱祈福。”
李贺还是依着老娘,将外衫脱下。
回头朗声道:“你不用谢我。你气我吐血,我也还你一报。彼此不相欠。大师请回吧!”
静元禅师讶然之余,也只有连道佛号对李家诸人颔首合掌。李家人除了李贺外,都站起来纷纷还礼。连王二牛也不外如此。互相行礼毕,静元禅师在两个小沙弥搀扶之下,颓然而去。
王二牛正yu上前,问李贺是怎么救治这个老和尚的。
门外远远传来男子的呼叫声:“长吉,长吉,我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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