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不喜欢都要忍着,在师父面前装出很喜欢的样子,徒弟们日子比师父更难过。少年想不通,都是要死之人,王太冲和辛枚等人就能在镇上做最后的享受,剑舍的人临死了却要和苦行僧一样折磨自己,是在赎罪吗?剑招掌门自己罪孽深重,跟着他的弟子可是没机会做什么坏事就要死了。至临小恶不少,大恶没有犯过,也不给用这样的苦痛的日子来折磨自己吧。少年想是他们门派建立还不够长,对武林江湖的认识还不够深,满嘴仁义道德,最后这些条条框框锁住自己,要把自己憋死在丛林中。纵观千年门派,他们和涣群拳的人都不在意这些世俗,他们在来剑舍之前还在京畿狂欢,这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江湖态度。
现在他们也算狂欢了,是赎罪中的解脱,少年稍感安慰,自己也算是做了点好事,可以抵消一些自己以前干的缺德事了。但不能说明或者下定论说自己就是好人了。
黑衣男踢醒他,什么时候还想入非非,非非是谁他也不深究。斗笠男认为快乐的时候就应该想入非非,快乐加倍。
少年说:“别急,我已经想到找到王太冲的办法了,等墙再往前移一些。我们就动身。”还要等,他们能等,野鸡们可不能等,午饭还得靠野鸡牺牲自己。
少年说:“王太冲是个聪明人,不像你们,脑子都给了野鸡,野鸡脑袋。”为什么说是你们,而不说我们,少年以为自己不吃烤野鸡,已经脱离傻子的行列,晋升到聪明人的境界。
黑衣男问:“你有什么办法?”
少年说:“王太冲离开小镇后,不敢往山顶上去,又不会贴着墙走,他知道墙在收,一定会想办法往别的门派边上靠,又不敢靠近,因此他一定会带着人往山的另一面走,也就是和断家枪的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又不会离他们很远。”
至临说:“这只是你的猜测,不一定真。”
斗笠男和黑衣男都认为少年说的有理,他们不是觉得少年的逻辑严谨,推理有据,而是知道往山的另一面走,断家枪以前所在的小镇是个好地方,怎么都得去一趟。
最能打的三个人都认为应该去另一面,至临也没什么说的了。一行人动身就往剑舍另一面走。少年带路,他等不及剑舍的人在前面挥剑砍这砍那,一定用都没有,除了会暴露自己的行踪。他飞身上天,踮着树梢飞梭。
黑衣男和斗笠男有跟上,这么走快多了,能在正午前赶到断家枪所在的小镇,他们飞在树上,口水滴下来。野鸡们知道自己今天还能活,额手相庆,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
剑舍的弟子有点跟不少,尽全力才勉强追上他们的大师兄至临,至临也是拼了全力才勉强跟得上黑衣男。他把原因归结为这几天他们吃的是饼,还有酒喝,而剑舍的人吃的是烤野鸡,体力有所差异,野鸡们不得不背这个锅。
少年飞得极快,他想到师父说的让黑衣男使出离手剑,自己在剑锋前飞,把轻功练得比师叔还要好。他问斗笠男:“我师叔的轻功怎么连的你知不知道?你看昨天他今天一闪,影子一样快。”
斗笠男呵呵笑说:“他那不是轻功,你没事好好研究一下你那春宫图卷,那上面都有。那是结界的一种,你师叔可以在瞬间从一个地方转移到一个地方,只要在他的真气场形成的结界里。”
少年说:“真有这回事?是好技能,钟瑜玟还让我去好好学学他的本领,眼下来不及了。”
斗笠男说:“是真的有这回事,这些秘籍都写在你师母的肚兜里,你的卷轴里一定也有。你师叔以前在剑舍的北山庭院布过结界,但无意中被人毁了,不然他到剑舍山上就一眨眼的时间。他在他的小庭院里是瞬间移动,神出鬼没,比你们的风行天上一点都不逊色。是偷鸡摸狗的好技能。”
少年说:“我学这技能只要行走江湖,不是要偷鸡摸狗!”
斗笠男说:“你行走江湖就是偷鸡摸狗,不然你还以为你是在行侠仗义?”
他们两个一路聊一路飞,身后剑舍的弟子快喘不过气,都怪烤野鸡,野鸡会损人精血。他们翻过剑舍山,来到另一面,这一面树木没有那么茂盛,是背影面。他们并没有停下来在树林里奔走,而是直接飞到小镇上。
少年要带他们来这吃面下酒,店家还记得少年,第一个以面下酒的人,他迎上来说:“大爷今天还要喝酒吗?”
少年说:“喝,多来一点,我身后那几个人饿透了。”
至临和几个师弟稍后才能到,店家认出剑舍的人,说:“哎呀,是山上的大爷,请里面坐。”至临远近闻名,威名远播,面馆的人都认识他,请他上座,看茶。
斗笠男说:“不用献殷勤,剑舍就快要完蛋了,现在是剑舍做主。”
少年说:“店家上次和我坐你家吃面喝酒的人哪里去了?”
店家说:“那些人啊,是假的茶商,是武林高手呢,手上的扁担里都藏着长枪,前日已经离去,上山去了,说是要去为民除害,我不知道剑舍山下的民有什么害虫可除。”
至临问:“往哪个方向去了?”
店家恭敬地说:“这可为难我了,他们夜里走的,出了这小镇,就不知去向了。”
不知道还啰嗦,少年让他快去煮面沽酒,少在这拍马屁。店家说:“大爷放心,已经差内人去沽酒去了,对面的酒全被一个断手的男子买光了,要到镇的另一头去沽,烦请耐心等待。”
黑衣男问:“断手的男人,是不是穿得很邋遢?”
店家说:“是是是,和他同行的是几个黑衣黑裤的男人。”
斗笠男说:“还有两个没耳朵没眉毛的怪异男子吧?”
店家点点说:“是是是,是有这么两个青年。”
少年笑说:“还青年,那两个人都六十好几了,那邋遢男七十多岁了。”
店家说:“大爷真会说笑,那邋遢人还去逛了那种店呢,几十岁的老者哪有这身体。”
至临说:“那是怪物,那三个人确实都已经念过花甲,只因武功极高,你看不出他们的身形变化,一点不露老相。请问这些人又上哪去了呢?是不是追拿枪的去了?”
店家说:“不是,这我就看得真了,邋遢男子逛出来,就直接飞回山上了,没有眉毛和耳朵的人把对面的酒买完就去山上了,不是一起走的,离了整整好一天呢、”
说他老,他还能记得这些,说他不老,他人鬼分。
酒和面都到了,店家说这是当下对时兴的吃法,几位得好好享受一下。少年说:“这是我师父的吃法,怎么又变成时兴了。”
店家说:“那邋遢男一等人都来这么吃了,是时兴。”少年知道他是老湖涂了,让他赶紧滚,一点忙都帮不上。
至临说:“你师父也在山里?”
少年说:“在,夕惕的人都和我们在一起。”
至临说:“他不是有明太刀吗?”
黑衣男说:“你是饿傻了还是老湖涂了,早说过早就换酒喝了。”
至临问为什么,斗笠男和黑衣男异口同声说:“因为没钱。”剑舍是大派,他又是大弟子,师父的宠儿,没尝过穷的滋味,无法理解一个人要把稀世珍宝拿去换酒肉。
剑舍的弟子好久没吃面了,哗哗吃起来,少年说:“喝点酒,我师父这吃法还真不错,快试试。”
至临尝尝,真不错,他们埋头吃面仰头喝酒,啊,这才是人的日子嘛,野人终于有解放。
黑衣男和斗笠男吃得香,黑衣男才是未雨绸缪的人,他让店家赶紧去镇的另一边沽酒来,他们要带走,一个人带两瓶酒就够路上喝了,能够保持他们不是野人的状态。
至临的师弟问吃完往哪里走?少年说往山腰走,可以猜测归藏和断家枪的人很接近了,找到一家就能找到两家。
至临说山腰没有小镇的,也没有酒铺,一定要考虑实际,不能以喝酒为本,武林的命数就掌握在他们手里,不能大意,不能儿戏。少年武功高,至临不敢冒犯,点到为止。斗笠男却说江湖亡了这些店家还是组煮面,镇上还是卖酒,这世界还是安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