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知道隔墙有耳,不在房间里议事,该说的该聊的都放在在路上,到房里功也不练,就只睡觉发呆,房间功能减少,人也不会常待着里面。附耳在墙的人们落空场,七日将到,他们白白拿了王太冲的银子。
白拿王太冲银子的还有剑舍山上的姜秋林,他不仅白拿王太冲的银子,还要白吃剑舍的饭菜,在剑舍和武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比肩同居,人在剑舍山上住,心再剑舍山顶飞,这是他出入江湖一来最得意的时候。
王聪病好后,姜秋林已经不用常跟着他,王聪也不喜欢这个男人跟着自己,他跟着陈观屁股后面不来缠王聪,她就不用在应付这样一个无力无脑的傻子,和傻子打交道叫人很累。
王聪回到剑舍客房院子,天已经黑了,院里摆开三大圆桌,准备开饭,姜秋林忙前忙后,又是搬凳子又是铺桌布,他越是要表现自己是有用的,就越显得自己没用多余。
王聪病后不能饮酒,再丰盛的菜肴都显得索然无味,她草草吃点东西就回房间。剑舍派了两个侍女在她门口守着,说是伺候,实际是看守,她们都是至殊院里抽来的,会一点武功,伺候人的本事却不怎么样。和剑舍的其他人一样,什么都会一点点的,但都不太会,全靠名号唬人。有这两人在,至殊都不用来了,院外门口也增加了很多守卫,王聪问姜秋林:“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守卫,我去北山庭院一趟剑舍的人就杯弓蛇影?”
姜秋林说:“你走后不久就增加了,可能是赎剑的日子要到了吧。”
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他在剑舍的存在感太低,王聪觉得他太无趣,也太善变,才来剑舍几天就和陈观至临两个人打成一片,他已经不是在岭南认识的那个隐居侠士,更不是昭义那个可以信任的落魄剑士。王聪转身回房,门口两个侍女也跟着进来。
王聪问:“有必要形影相随吗?大晚上的我能跑到哪里去?你们的山门我都走不到,快给我出去,出去!”王聪把两个侍女驱除房间,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等,她家公子今晚必来剑舍。
少年和钟瑜玟在山下等天一抹黑就上剑舍来,他们都还不知道王聪的病王聪的伤具体怎样,只知道她能下地走路了,心里不担心了,却还放心不下。
两人饭后趁天黑来到剑舍客房庭院,今晚守备森严,剑舍的人什么时候未卜先知了,有如此能力,赎人那天他们岂不是胜券在握,少年纳闷,在客房院子转一圈,真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
少年说:“剑舍了不起,突然的了不起,知道我们要来,网都铺好了,让人难以置信。”他们隐身坐在院子房檐上。
钟瑜玟笑着说:“也没什么了不起,收买了一个废物而已。”
少年疑惑地望着她。钟瑜玟继续说:“姜秋林出卖了我们,也不存在出卖啦,人家也不是我们这一边的,从始至终。”
少年气得大骂:“今天白天就不该留这个活口,还想着我们照顾过他,给过他几两银子,没想到他不是和我们来救人,是来投奔剑舍的,真是忘恩负义!”
少年的嗓门大,被剑舍的弟子听到,聚到门口来,四处张望,却不见一个人影。少年和钟瑜玟隐身转移,到王聪房间旁边的院墙上坐着。院里热闹得很,陈家父子和姜秋林都在,还有一大票来支援剑舍的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的掌门。
钟瑜玟说:“看到没,这些都是要来抓你的,网已经撒下来,就等你现身。”
少年说:“我偏不现身,看他们能奈我何。”
院里的人在喝酒,酒喝多了,嗓门也会被撑开,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姜秋林和陈氏父子学得饮茶的故作高雅之道,在院里特立独行,轻轻地抿,静静地看着喧闹的人群。
少年看着那三个人,说:“这三人饮茶呢,大晚上的,真是道貌岸然。”
钟瑜玟说:“人家喝点茶你也能知道人家的品格,你常逛青楼,那是不是连道貌岸然都不如?”
少年说:“我就看不惯明明想喝酒,还硬装出自己要喝茶。”
钟瑜玟说:“越说越离谱了,你怎么知道人家心里想喝酒,我看是你酒虫作祟,可别把了、口水流下去,让别人抓个现行。”
少年说:“看,要喝酒的人来啦。”钟瑜玟往院门看去,是剑舍掌门率众进来。
她说:“今晚抓不到落单的王聪了,可能要白跑一趟。”
少年说:“都是姜秋林的功劳,他一定得到剑舍掌门的赏识了,收归剑舍是他最好的归宿,然后我在把剑舍灭了,把这忘恩负义的畜生也扎死!”
剑舍掌门进来,身后跟着至临至殊。院里的人都起身作揖问好。剑舍掌门走到姜秋林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感谢姜少侠仗义相助,剑舍上下无不感恩。”
这就仗义相助了,少年在墙上听到心里恨不得杀姜秋林一百次,钟瑜玟说:“他这是明显跟着剑舍与你为敌了,你一定知道你今晚会来。”
少年说:“过了这件事,剑舍就会把他当条狗驱出来,我看到时他还得不得意。”
钟瑜玟说:“今晚看不到王聪了,走吧。”
少年不肯,他坐在墙上等着,说:“先看看,这些人坐聚在一起,就想一群猴子在唱大戏,一定很精彩。”
钟瑜玟说:“你也学会看戏了,这没什么看的,他们今晚就是来等你的,不会有别的什么事了。”
少年看这群人撒的网如何,他看到剑舍掌门把姜秋林介绍给院里的人。“成不了什么气候!”少年说。
这些人坐定后就摆桌喝酒,至临心不在酒桌上,姜秋林和陈观逮着他不放,要和他喝两盅,他眼睛一直盯着王聪的房间看,至殊一直盯着他。
少年说:“只要能只开那师兄妹,就能进王聪房间里去。”
钟瑜玟说:“这两个人都比你贼奸,别想了。”
少年说:“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我还是会的嘛。”他使出一招离手剑,远远朝掌门院里飞去一柄赤红的火剑,剑击在窗灵上,窗户被火剑点燃。
很快,那个院里就传来救火的叫喊声,客栈院里的人听到,涌出院门,远远看到掌门院子火光闪耀。
剑舍掌门说:“燃不起来,随他去吧,继续喝。”
至临借口要去看王聪跑没有,他到王聪房门前敲门,王聪开门来,看到至临,问:“有什么事?少侠夜里也要跟着我吗?”
至临向他解释掌门院里起火的事,这八成是她家公子干的,他想调虎离山,救走王聪。王聪表示没看到她家公子。
至临说他可能正从掌门院子赶来,他要王聪出来,在大家的眼底下。
少年和钟瑜玟顺着城墙悄悄移步,来到至临身后,从他的肩膀上现出两只手,王聪看到至临肩膀上生出四只手,立即明白他家公子已经到了,至临肩膀上再生出一双手,两个脑袋,活像三头六臂的哪吒,她噗呲笑出来。
至临问有何可笑之处,她说剑舍也太不要脸了,大晚上的闯进一个姑娘房间,还要她出来陪酒,真是正派作风,她表示自己身体不舒服,不想出来吹夜风,少侠不放心就进房吧。
至临为了山巅为泽,顾不得别人的眼光,只开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女,跟着王聪进房间,还关了门。
少年和钟瑜玟也跟着他进去了。房间里点了两盏油灯,橘红色的灯光照应,房间里的所有物件都镀上一层澹红色,少年和王聪隐身坐在床上。
至临自觉地坐到椅子上,“王姑娘还是先让我看看山巅为泽的功法吧。”
王聪说:“等你们拿到贞利剑再说,你们拿不到贞利剑,你们剑舍可留不住我。”
至临说:“我是师父钦定的剑舍接班人,觉凡死后我很快就可以上位,以后剑舍只有我能保得住你。”
王聪说:“你师父可舍不得剑舍掌门这个位置吧,你有得等。”
至临说:“近来至殊离手剑练得很勤快,我师父对她另眼相待,只怕我嫡传之位不保,让我也把山巅为泽练起来吧。”
少年和钟瑜玟坐在王聪床上,听到这些话,彼此望着惊呆了,她是忽悠人家多少剑谱,至殊还练了很久的离手剑,王聪对离手剑的理解半点都没有,恐怕是大大的忽悠。
至临坚持要看剑谱,王聪拗不过,抽出胸口里的卷轴,摊开在桌子上。至临端来油灯,照亮卷轴上的图画。
王聪说:“把等给我,运转真气到你眼睛里。”
至临运气到眼里,盯着卷轴看,春宫图桉背后浮现好多金色的字,不断晃动着。他正要研读,少年运气在眼里,让卷轴上的字流动得飞快,至临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读出来。
他说:“太快了,来不及读。”
王聪说:“你还没习惯,你回去练习,等能控制真气在眼里的流转速度再来练剑。”
至临听得一知半解,点点头,他埋头继续看卷轴里的文字,试图让流动的文字慢下来。但他的真气和少年比起来就是星星之火与日月之光,他没办法控制卷轴上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