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川塔,几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白脸鬼差站在最顶层。
杨祈一行人离开后,由黑玉盒子组合构成的塔顶被撞出了一个大洞,里面的蜉蝣被唤醒。从镇川塔逃出来的蜉蝣过多,衍门的小贩向鬼差反应,他们这才来善后和调查。
“都是活人。”
其中一个鬼差捡起飘落在地板上的半张神使符,眯起灰黑色的眼睑。神使符上,是他们都熟悉的符号。
“麻姑婆婆是不是老糊涂了?前任神使还没走,又招来了一个不安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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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杨祈靠在窗户边,判官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咖啡。
“那些被你放出来的蚍蜉,本来就是被惩罚关押在黑玉盒子里的游灵和鬼兽。这下可好,鬼差现在已经找过麻姑神了。”
“那现在怎么办?”
判官把杯子重重地放回桌子上:“这可不好办了,鬼差要抓的人,除非进入轮回,否则绝不放弃追捕。”
“……”
“但是,在忘川界他们是可以每天到处搜捕违规者。却不能随便来阳界。”判官站起来拍了拍一脸错愕的杨祈接着说:
“只有每天十二点到一点,鬼差才能拿着令牌来阳界抓人。或者……”
“或者什么?”
“直接去死神那领人。”
死神请的是恶鬼和亡者,而恶鬼里大部分也都是违规者。鬼差和死神算是在工作上有重合的地方。
“好,我记住了。”
“嗯,至于碰到了要怎么对付,麻姑神不能插手,你还没死,死神也不会来找你麻烦,就看你自己了。”
怎么可能不找我麻烦,死神之前一直找他,就是认定了他本该已经被恶鬼吃掉了。想到这,杨祈转头看向窗外的沉沉的黑夜。
送走判官后,杨祈将之前存放法器和白猿骨的盒子重新贴上神使符。麻姑神交给他的捕兽网遗失,还有在镇川塔的时候,本来强大的法器几乎全都打了折扣。
如果不是打开方式有问题,就是有人动了手脚。
从去镇川塔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去找傀儡组织。一直到现在,情况一直都在不断的突破杨祈的预想。宋晓洱的丹砂石,巨兽,逃出来的蚍蜉……
整个镇川塔的平衡体系从他们进去就开始崩塌,即使是神使,树主,作为魂魄缺失者,夹在两界之间。阳界这边的影响,目前只知道有邵正平和邵棠。
走了这一趟,魂魄被烛龙拿走了最关键的一部分。这样想要尽快消除影响,变回正常人就更难了。想到这,杨祈举起一只手,手指比之前变透明的情况更加严重了。
不知道下一个客人,那位他的前辈,前任麻姑神使会不会很难搞。
刚才在大排档,那个偷尸块的游灵,和前任神使显然是认识的。那就先把这家伙抓出来问问,目前的突破口只有这个。忘川界还是等消停一点再回去找线索吧。
他沉沉地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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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杨祈回到了殡仪馆。主要是去查死者资料,顺便正经工作一会。
“老杨,你好几天不来的,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儿啊?”同事见杨祈推门进来招呼道。
几天?杨祈一时没反应过来,半天才想起,忘川界的时间的不固定的。虽然三人起码在忘川界折腾的半个月,但回来,也只是过了两三天而已。
“没事没事,身体有点不舒服。”
两人说着走进资料室,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重新摆放了。杨祈怕被同事看出端倪,就没多问。自己沿着牛皮纸袋上写的时间随意翻看,一直等到同事出去才迫不及待地开始找死亡时间或者死因可疑的死者。
虽然大海捞针,但对于他所在的这座小城,这种笨办法勉强也能算是高效。
……51岁……还能噎死?……不对啊,已经连续三周,出现每周五晚上同一时间发生了死亡了,想到这,杨祈忍不住收了收脊背。
“老杨!”
“……诶…诶!”
“来帮忙把那边的大厅清一下……”
好在同事知会一声就出去了。杨祈赶忙将背后手里的牛皮纸袋装好放回架上,匆匆出去。
刚才那些资料里,死亡时间非常巧合的几位亡者倒是可以都找找看,问问判官名册上有没有他们的名字。有的话,人就还没走。
正想着呢,大厅的北面的门开了,好几个总做人员将烛台,白布之类的用具拿了进来。杨祈让开,带上手套。
“等一下!”
突然正门被猛的推开,刺眼的正午日光裹挟着两个高大的轮廓闯了进来。杨祈忍不住闭眼,即使是白天他的眼睛早就适应了昏暗的环境。
“这位死者还不能进行葬礼,案子发现疑点,家属已经同意再查。”邵正平面无表情地朝馆长展开手里的身份证明,并没有注意到站在一边的杨祈。
“是这样的,我们跟负责人联系过了。可能还没跟各位说,晚点负责人把遗体转移给法医。还请各位配合。”
“行,那你们把这些收回去吧,老杨……”
原本转身往外走的邵正平听到馆长的话,眉头一皱,转头看了一眼。还是刚才那几个工作人员,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就离开了。
“老杨?喊你半天忙啥呢。”
“来了馆长。”杨祈从一个巨大的架子后面转出来,假装才听见似的走过来。
后来杨祈从同事口中得知,这个死者才送来,死因是自杀。当时尸检并没有任何问题,流程走完就送过来了。有个法医坚决要求再查,这才又折腾了一圈。
应该是刚才进来的时候,那个跟在邵正平后面的短发女人。之前在警局也没见过她,不是刑警大队的。
让他们先查吧,先把在资料室看到的几个人的名字找判官看下名册。杨祈一边听馆长絮絮叨叨讲这几天馆里的事,一边开小差。
“老杨你可不能再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昂,这几天比前段时间忙,可得给我搭把手啊……”
这家杨祈干了快十年了的殡仪馆,是A市唯一家殡仪馆。馆长是个六十多快要退休的老头,平时总喜欢找杨祈说话,他老伴儿在医院做护工,有的时候来馆里找老头对大家也是笑眯眯的。
“好嘞好嘞,记住了馆长。”他一边答应着,一边偷瞄桌子上的文件袋。
和平时上班一样,整理资料,布场,不是很忙。一直到五点下班了,杨祈放松了一天的神经开始绷紧了。
那位前辈,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来找。一直等着真挺让人焦虑的。杨祈走在路上,打开手机一看是江小哥发来的短信:
“有客人,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