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蕾之前，康兴也交过很多的女朋友。不过名义上是女朋友，实际上，只是用来施虐的‘玩具’罢了。”

“康兴喜欢水。他喜欢看着姑娘们在水里挣扎，欲死不能的样子。小蕾摆脱了跟踪狂，却成了他的玩具，护送她回家的小弟们得到了她的地址，威胁她胆敢说出去的话就烧了她的家。她后悔得想要去死，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呢？她悄悄地朝木皆成舟哭诉，虽然她知道远在天边的对方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

“小蕾说，她好想杀了那群人。只要他们一天还活着，她就会害怕一天早上升起的太阳，太阳升起来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伙人在她的楼下大声吹着口哨，用石子丢她的窗户，摇晃着手中的打火机和刀。她甚至开始害怕瓶装的矿泉水，害怕到商标映入眼里就无法呼吸的程度。”

“小蕾问，我该怎么办啊？”

“木皆成舟问，为什么不报警？”

“小蕾说，他之前有那么多女朋友，报警有用的话，为什么他还能活到现在啊？”

“木皆成舟问，你是真的想杀了他吗？”

“小蕾说是啊。”

“木皆成舟沉默了很久。最后她说，我有个办法杀他，而且不会脏你的手，你敢不敢信我？”

“小蕾震惊了，她问该怎么做，木皆成舟说，放假之前不是有个姑娘诬陷你考试作弊吗？你去把她的水瓶换了，最好不要自己做，让你那个姓杨的闺蜜来，她最合适，肯定也愿意帮忙的。然后，你去找那个康兴，把这件事告诉他。”

“小蕾不明所以，木皆成舟说，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康兴的小弟里有个叫顾泽楷的，跟你一个学校，而且好像还对你有好感吗？我们可以利用他。”

“顾泽楷。小蕾隐约记得这个人。那是个性格有些阴沉的男生，不知为什么在学校里偶遇过很多次，但也没搭过话。跟踪狂的事情之后，她跟了康兴，突然发现这个人也是他小弟的其中之一，一开始她是有些讨厌他的，但有几次康兴下的手重了，他会突然忘记自己的身份，冲上来帮她解围，然后挨上一顿拳打脚踢，最后被七手八脚地拖进阴影里面。”

“那时候她就知道顾泽楷喜欢她。说实话，她也不讨厌这个人，可她又不可能回应这个男孩子的心情，这让她觉得很难受。因此有次她支开了其他的小弟，只留下顾泽楷一个人，面带怒容挑明了叫他以后不要再这样，她是不会喜欢上他的。”

“小蕾说这样不太好吧，他是个好人啊，木皆成舟说不，你没觉得之前跟踪你的那个人可能就是他吗？”

“然后木皆成舟列举了很多很多证据，说得小蕾一愣一愣的，她说搞不好连你落进康兴手里这件事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想要帮你解围借此获得你的好感……”

“小蕾觉得木皆成舟真的很聪明，她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呢？于是计划非常顺利地进行了，下一步，木皆成舟让她在9月19日上午，把康兴和顾泽楷同时约到七号公园去。她在前一天约好两人之后，立刻告诉木皆成舟了，对方却罕见地沉默了很久，才问，你喜欢过顾泽楷吗？”

“小蕾愣了。她说怎么可能啊，那个人确实不坏，但我不喜欢男生啊。”

“木皆成舟发了一个捂嘴笑的表情，说那如果他是女生，我是男生呢？”

“小蕾说别傻了，他是男是女我还看不出来，不过等等，难道你真的是男的？”

“木皆成舟说，如果我是男的，你会不喜欢我吗？”

“小蕾又愣了，这个问题她真的没有想过。木皆成舟是男的？她说真的你别开玩笑了，你肯定是开玩笑的对吧？木皆成舟说当然是开玩笑的，但这一次小蕾想起他们的确一次面都没有见过，只语音过几次，木皆成舟说她的麦不好，对面总是刺啦刺啦的，连声音都有些失真了。”

“木皆成舟不想让她见到自己。”

“不是因为‘外貌’，而是‘性别’。”

“真的，如果木皆成舟是个男生的话，她还会喜欢上他吗？”

“但这个问题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这一天的下午，就有警察到了小蕾的学校，把她带去了警察局，在那儿得知康兴死了，警方怀疑他是顾泽楷杀死的，但是顾泽楷也死了。”

“小蕾觉得这事真的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而人居然就这么死了，而且还是两个。那天警察一直盘问她到放学的时间，离开，她浑浑噩噩地不想回家，想要告诉木皆成舟今天发生的事，打开QQ，却只看到了对方的一条留言，‘对不起，我不是女生，我们分手吧’。”

“她拼命地敲木皆成舟，对方没有任何回应，头像一直是灰色的。”

“那个时候她才想清楚了。她说我喜欢你啊，和脸没有关系，和性别也没有关系，我喜欢的就是你，是木皆成舟这个人啊。可是木皆成舟还是没有回她，再也没有。小蕾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把他寄给她的那根橄榄枝拿出来，那天她的家里没有人，桌子上放着妈妈留下的纸条，她又和那个叔叔出去‘进行交易’了。”

“她一个人坐在房间的地板上，默默地翻自己和木皆成舟的聊天记录，从最后一页翻到第一页，翻到她们，或者说他们最开始认识的那天，就像是时间倒流一样。她忽然发现其实他们认识也不是很久，大概就是在她在学校最早一次见到顾泽楷的不久之前……她盯着‘木皆成舟’这个名字，直盯到出现了完形崩溃……她竟然看到了一个‘楷’字。”

“那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她一个人再次打车去了警察局，说想要再看一眼顾泽楷的遗书。接待她的警察——不知道是你还是二狗先生，反正她看到了遗书，这一次她才注意到在那封遗书的结尾，顾泽楷叫她‘小蕾’。”

“不是‘晓蕾’，而是‘小蕾。’”

“木皆成舟一直叫她‘小蕾’，他说晓蕾这个名字真的太土了，还是小蕾可爱一点，就像马上要开的小花苞一样。”

“小蕾笑着说，你想看吗，想看就开给你看啊。”

“木皆成舟说，想啊，可是我住的地方全是干巴巴硬邦邦的石头，连太阳也没有，怎么可能有花开得出来呢？”

“小蕾说，那我们住在一个地方啊，没关系，你等着，等我长得高一点，大一点，长到石头外面去，你就可以看到啦。”

——司空茂的声音戛然而止。

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任何表情。洛飞看一眼他，又看一眼刚刚传到手机的文件，里面的图片，几乎全都是名叫“小蕾”和“木皆成舟”的两个人的QQ聊天记录截图。

他忽然想起好像很久又好像一点也不久之前的七中教学楼天台，那天的晚上有一钩亮得出奇刺眼，痛得人几乎要落下泪来的月亮。那天晚上司空茂也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讲了个故事，不过那一晚的故事还有人去听，这一天的却已经没有了。

……不，还有他。

还有他站在那里，坐在这里听着。

“我们用公开许晓蕾闺蜜的百度ID作为要挟，找她要到了的许晓蕾的QQ小号，我猜了几组密码，给了学姐叫她回家去试，她试出来了，看完了，然后哭着说要把这个故事写成小说。”

司空茂似乎没精打采的，他坐在原地抿了抿嘴，像是想要说什么，到嘴边却又忘了。洛飞等了一会，才决定插进一句话来：“……所以，这是你说的好消息？坏的呢？”

少年却张口就反问：

“你觉得这算好消息？”

洛飞一噎：“结案难道不算好消息吗……那好消息是什么？”

司空茂又哧哧地笑了两声，“不，如果这是坏消息，那咱们就只剩下最坏的消息了。”说完他朝着他伸出一只手：“我想要个东西，虽然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你们肯定不愿意给我……”

“什么？”

“逆生树的网址。”

说完司空茂抬起头来，棒球帽阴影下的双瞳闪着绿莹莹的光，就像是那天晚上的月亮。

“我想尝试下登顾泽楷的账号，应该总比章天羽的那个要好猜吧。”

尝试日更第四天……

今天好像没什么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