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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晓蕾？”

“就是那种人嘛。每个年级至少都会有一个的那种，长得好看但是不好好学习，成绩都是抄来的，去年不是就有人爆过料吗……”

“绿茶婊！……不，长得一点都不绿茶，而且卸了妆肯定跟鬼一样……花茶婊！哈哈哈哈哈！”

“她妈可是被人包养的哦，听说还跟校长……喂喂，不是我说的，这事大家可都知道。不过你可别说是我讲出来的——”

“管别的呢，好看就行了呗。……不过是真骚，去年一年不到就换了三个……什么？这个不至于吧，她家好像还挺有钱的，应该没这个必要……不过她杀了新男友之后又自杀的事情是真的么？”

“还经常带着一个跟班呢，那个跟班丑死了，一看就是为了烘托自……嗯？哦，杨茉莉。贴吧上那个Wendy什么的肯定就是她吧，装个逼都一股浓郁的乡村非主流气息……”

“什么？你问杨茉莉？”

“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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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晓蕾死了。

杨茉莉知道。

这件事在高二四班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杨茉莉应该是最冷静的那个。她用硕大的粉红色圆框眼镜遮住扁平的脸，齐刘海盖住小眼睛，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快步穿过人群，日复一日，日复一日，直到海啸一波波地淡化成为海潮，最后一波安静地拍死在沙滩上。

没有人来问她是怎么回事——不对，应该说很多人来问，然后他们自问自答，从来没有人想要听清楚她究竟说了什么。

包括所谓的父母在内，除了许晓蕾，从没有人能听得见听她讲话。

杨茉莉讨厌杨茉莉这个名字，因为它肉眼可见地土得掉渣。要是她长得好看也就算了，小学时有群讨厌的男生经常扯着破锣嗓子在班里高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一边唱一边狂笑不止，直到老师进到教室里，喝令他们老实坐回自己的座位，一边骂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所以在开学第一天，后桌的那个女孩问她“你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杨茉莉是不想回答的。

但一个人的大名从来就不是什么想藏就能藏起来的东西，她甚至无法躲避那双直视着她的桃花般烂漫的瞳眸。听完那女孩也像其他人一样笑了，笑着说真的好土哦。她心说果然，正要转回身去，可是对方接下来说，“我叫许晓蕾，破晓的晓，花蕾的蕾，是不是也很土？”

杨茉莉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许晓蕾成为朋友，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就好像有人跟挥手你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用推土机铲了你的家。她也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是自己，她觉得——后来她发现可能不止她觉得——许晓蕾是全班乃至全年级最漂亮的女孩，开朗又会讲话，轻易地就和外班的同学们打成一片，男生们排成长龙追在她的屁股后面跑，她说从小到大收到过的情书摞起来可能比课本都高，而杨茉莉，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站在许晓蕾身边的时候连绿叶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从地里翻出来的一粒泥土。

为什么呢？所有的人都说，美女找丑女当跟班是理所当然的，就像鲜花插在牛粪上才会越开越艳一样。

为什么呢？她想过亲口去问许晓蕾，却又无比害怕听到她口中的那个答案——无论答案究竟是什么。

许晓蕾几乎不对人讲起她的家庭，但她的零花钱一向不少，通常放学后就会有人开一辆黑色轿车来接她，有些时候来得晚，许晓蕾就会拉她一起逛学校周围的小饰品店甚至化妆品店，一直买到接她的人到了，才拎着大包小包回家。有时候许晓蕾也会送她从来没听过的牌子的化妆品，杨茉莉从来没福碰这些东西，就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去年她给的一支十厘米长的护手霜，直到现在还剩下半管没有用过。

那支护手霜是茉莉香味的。

许晓蕾好像也喜欢做成茉莉香味的化妆品。每每这个时候，杨茉莉才会忽然觉得其实自己这个名字也不错。

……

不过从高一下学期的不知哪天开始，许晓蕾最常用的化妆品突然从茉莉换成了橄榄的。开始杨茉莉只是以为最近流行橄榄，可变化还不止这些，她平常发呆和心不在焉的时候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地对着手机笑，那笑容像是漫山遍野的桃树花蕾刹那间同时怒放，像是一年四季只剩下了春天，对自己没有过，对谁都没有过。

杨茉莉总觉得许晓蕾恋爱了。

至此许晓蕾已经换了两个男朋友，可怎么看都只是谈着玩玩的态度。杨茉莉也是女孩子，自然也有过初恋，对这种事情感同身受地敏锐得很。可是许晓蕾那么漂亮，学校里追她的帅哥那么多她却一个都看不上眼，能让她整天魂不守舍的，那该是什么样的男孩子呢？

她小心翼翼地去试探她，许晓蕾支支吾吾地搪塞，像是承认了，却什么都不愿意透露。

——吃闺蜜男友的醋，杨茉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人。许晓蕾换的前两个都没让她感到丝毫不爽，唯独这个让她有些觉得不好受了。她上了学校的百度贴吧开始搜索，想着要是校内的人，泡到了许女神这种事总不会一点风头都泄不出来吧。

可没有就是没有，而且真的一直都没有。

……

直到暑假，她还是从贴吧上得知的，许晓蕾换了第三个男友，和八中的混混头子康兴搞上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杨茉莉惊呆了。她给许晓蕾打电话，她不接，发短信，对方过了很久很久才回，说她最近被跟踪狂缠上了，正好康兴正在追她，她就跟他好了，想要恐吓那个人一下。

杨茉莉问，一直跟你手机聊天的那个人呢？

这条短信许晓蕾也没有回她。

高一的暑假，许晓蕾和杨茉莉总共只见过一次面，她俩拉着手去逛万达，逛完化妆品逛衣服。那个时候已经临近开学了，八月末的天气还很热，许晓蕾却穿着长袖衫，现在想起来，那天她非常罕见地没有试一件短袖的衣服……不，有一件，不过她没穿出来给人看，而是告诉店员不太合身，就放下了。

逛完街已经是晚上了。准备回家的时候，许晓蕾忽然问杨茉莉，你会喝酒吗？

万达的外街还真的有酒吧。不过杨茉莉几乎没有犹豫就摇头了，她问未成年人不是不能喝酒的吗？许晓蕾就笑，说也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嗓子有点奇怪的沙哑，但也只是一两声，再后来……她就给一个什么叔叔打了电话，那辆黑车就过来把她接走了。

再见面的时候就是开学了。开学的时候许晓蕾还没什么异常，仍然摆着一张活泼的笑脸跟她打招呼，大谈这一季上新的哪个牌子哪个型号的唇膏有多好看。

但每每回想起来……杨茉莉都觉得，自己那天晚上做了一个错误得能让人后悔一生的决定。

毫无缘由地觉得——

如果自己那天晚上陪着她去喝酒的话——

也许许晓蕾就不会死了。

尝试日更第一天……感觉字数非常稀薄……不过信息量还蛮大的……

从今天开始应该就算是进入解答篇了？！……然后这章总算开始点题了，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