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风暴摇曳的树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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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这事有多不可思议,可刚刚因为不明原因进入厕所的那个人……的确在两个人的前后夹击之下凭空消失了。

但司空茂仅仅震惊了不到半分钟。

——那人在进入厕所之前应该是不知道我和罗濒在里面的,这应该只是个巧合而已。

——他在我离开之后又去推了一次门,原本应该确实想要在厕所里干什么,但意识到最后的隔间里原来有两个人,才不得已放弃原来的计划迅速离开。为了不暴露身份,还设计了这么个貌似惊悚的逃脱方法。

其实理论上还是做得到的。他所在的楼梯间和卫生间门有一定距离,朝那边走出两步之后几乎就听不见脚步声了,如果那个人走到卫生间门口又绕了一圈躲回到门后,声音听起来可能差不多,以为他走了的自己直奔实验室走廊而去,暂时身处于盲区之内的那个人就可以趁机从自己的背后溜走了。

问题就是他在从始至终没看到过对方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把别人的行动预料得这么准?这家伙也挺聪明的嘛?

……虽然略微牵强,但司空茂无法不承认自己再一次想到了章天羽。

根基是站在别人立场上的诡计。

棋盘翻转。

话说回来,如果说顾泽楷和章天羽真的都和那个奇怪的网站有关系的话——方舟的这个案子,是不是也可以用“棋盘翻转”来考虑呢?

名侦探也挺佩服自己的,脑回路居然就从刚发生的这件怪事直接跳跃回原本的案子上去了。

关于康兴被杀一案的作案手法,那天他跟陆文清从七号公园回来,司空茂打着写物理作业的旗号,用买的水瓶做了一晚上实验,居然还真隐约摸出了点门道,虽然不知道可实行性有多少,但按照那个方法,至少理论上顾泽楷想要保证康兴在自己自杀之后才死掉,是能够做到的。

问题全在许晓蕾这边。洛飞告诉他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听起来现场除了那根橄榄枝也没有其它可疑的东西……许晓蕾的死亡时间比所有人都要晚……话说回来,她到底有没有可能是自杀的啊?

——问题是如果她是自杀的洛飞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这种事隐瞒起来对破案究竟有什么好处?

——问题是,她又有什么理由要自杀呢?

§

下午第一节的课间,司空茂就从尹绪那里拿到了的江若时传给他的资料。

资料是用一个光是看别人拿着就很羞耻的嫩粉色文件袋装起来的,里头是一沓打印纸,其实也不是很多,不过排版意外地整齐而认真,还带了不少图片,每次司空茂遇到这种情况都不知该说江若时靠谱还是不靠谱好……好吧,其实某种意义上他也没资格说别人。

尹绪仍然回答他没看袋子里的东西,名侦探暂时相信他。

中午和袁文海的谈话,他也果然按预先说好的录音了,给江若时和罗濒那边一人传了一份。司空茂留了个心眼,没告诉他自己有了新手机的事,尹绪也没提,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不过资料到手他也没心情想别的了,跟对方敷衍了几句就拿着袋子回到了座位,路上还被路过的数学痴陈泓宇撞了一下:“我去,茂哥你这袋子……不是有女朋友了吧?”

“你想要啊?想要给你?”

“长得帅了不起啊,给你得瑟的。”那个一脸青春痘的处男哼了一声,又诡笑着凑过来:……哪个班的?什么型的?”

“高三,郭德纲那个型的。”

司空茂举起文件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留下原地瞪着眼睛一脸“你说什么”的数学课代表扬长而去。

……

……

“‘卡巴拉’,全称卡巴拉生命之树。是一种在犹太教使用的神秘符号,属于犹太教哲学传统卡巴拉的其中一部份思想。用来描述通往神的路径,以及神从无中创造世界的方式。”

“生命之树不只是一个存在于纸上的图样,而且是一个真正存在的,一个三度空间的宇宙,也就是我们存在于其中的这个宇宙。”

“人们相信卡巴拉生命之树相当于创世纪中提及的生命之树。根据《旧约全书·创世记》第二章第8-9节的记载,生命之树位于伊甸园中央……”

“生命之木意味着广大的宇宙、身为小宇宙的人体,以及达到神之境界的精神遍历。这个生命之木是由十个圆与22个径所组成。人类是处于个别的王国,经过22个径到十个圆,进行冥想的旅途,直到王冠为止……”

……

资料才看了没两页,司空茂就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身为一个根正苗红的理科生,神学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真心就像英语一样,让他看了两行就开始头疼。虽然大多数人应该都是这样,所以即便是EVA,能够看懂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吧。

但是他还不得不看,因为这玩意看起来也不完全是天书,能够勉强领会精神的那部分……联系上目前的两个案子,不管怎么看,都有点让人细思极恐。

总的来说,按照他的理解,“这棵树”应该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树”,而是一个意象。

资料上说,那十个圆形被称为“原质”,英文写作“Sephiroth”,各自具有不同的意义,从上到下,从右到左的意思分别是:王冠、智慧、理解、仁爱、严格、美丽、胜利、光辉、基础、王国。

神学都不喜欢讲人话,司空茂绞尽脑汁擅自把它翻译成人话,好像是哪个犹太哪个教派觉得神其实是人的一种境界,每个普通的人都处于最下层的“王国”,要经过这22条路通过十个圆,不断向上爬,最终到达树顶的“王冠”,这样就可以成为非常不得了的神人……也就是那个“被逐出伊甸园之前的亚当”。

名侦探当然是个无神论者,但如果抛开各种神秘主义不提,这玩意好像也稍微有点道理。

十个原质的名字,几乎都是充满着磅礴的正能量,光辉刺眼的词语。不管爬上去之后是不是真的能够成为神,总之“卡巴拉”这概念肯定是引导人在成为一个好人的同时,走向成功就对了。

——说的也是,不引人向善的宗教不就是邪教了嘛。

不过……

倒过来的“生命之树”……

翻到资料的最后两页,在看到一个词语的时候,司空茂的眼睛都直了。

“Qliphoth”

这个词的解释为“逆卡巴拉生命之树”,又名“邪恶之树”。

关于这个概念的信息其实相当少,不过大意就是一切事物都有两面性,就像善的反义词是恶,光的反义词是影,卡巴拉的反义词就是Qliphoth——这个词语目前似乎都还没人给得出一个准确的音译名,司空茂想了想,决定先以它全名的缩写代称——“逆生树”。

江若时,或者说她表哥还非常贴心地也给了逆生树的配图。司空茂只一眼就看出来,这他妈不就是颜天鸣第一次画的那个图形吗。

跟生命树一样,逆生树也有十个圆,22条路,十个圆的名字分别是物质主义、不安定、贪欲、色欲、丑恶、残酷、无感动、拒绝、愚钝、无神论。

……

等等。

司空茂看完就觉得不对劲了,邪恶之树居然是从“物质主义”爬到“无神论”……这设定怎么看都是一群唯心主义者在黑他们的对头唯物主义者啊?!

虽然课本上说宗教本来就是唯心的产物,课本上还说一切宗教实际上都是为统治者服务的工具,所以《圣经》才会被改来改去……他不敢说这话没有道理,也真的比较认同,因为他自己的骨子里就是个无神论者。

……感觉莫名其妙地就被划分到邪恶阵营里了。

不不不是。

名侦探现在越想越觉得奇怪,这里面有个非常矛盾的地方。

他原本还以为这会是什么教人自杀的邪教组织——可逆生树的尽头是“无神论”,无神论者怎么会有教派这一说呢?

他拼命地想象着,一群像那天的自己一样,被乌黑的淤泥淹没的自杀者。

不,不对。多数宗教都认为自杀是十恶不赦的罪过……所以反倒这群人都是无神论者比较符合常理。

说起来,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复仇?

的确看起来是这样的。章天羽也好,顾泽楷也好……可美术社的那个案子,大家不正是被明面上的“复仇”蒙蔽了眼睛,最后才无法找到真相的吗?

……

啊。

啊啊啊。

少年忽然在课堂上单手抱住了脑袋。

他的大脑开始尖叫。无声地尖叫。

又来了。那种数万伏的高压电直流过全身的感觉,浑身的骨骼与血肉劈啪作响,他甚至不得不集中全部精神才能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就像是刚刚透过空教室的窗户看到章天羽的时候,就像是韩子辰的鲜血喷溅到他手上的时候,就像是站在天台的月光下,他对着乔诗歆说出——

……

相信运气的人,究竟能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无神论者呢?

或者说,只是由于这个由随机产生的世界中,无论多么荒谬的事情都必然拥有无限分之一的概率发生①,你又不愿去深究这一切发生的缘由,才会软弱地把这一切都归根为是“运气”呢?

……

如同上帝的存在一般,司空茂至此仍然无法论证,他“运气之差又如此之好”的理由,究竟是有人刻意而为,还是真的只是概率的玩笑。

他只是没来由地想要发抖……混合着,等量的两种截然相反的激烈情感的……化学性碰撞。

听说想成为一个名侦探,直觉也是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蝴蝶会掀起风暴。

他以为是风暴掀翻了方舟,可也许掀翻方舟的只是蝴蝶的翅膀。

他的右手揣进兜里,里面是江若时和罗濒送他的手机。他朝右看了看唐鸾,老师现在没在讲课,班里一片寂静,同桌也正在认真地埋头做题,笔尖沙沙地摩擦着纸张,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动作。

司空茂并没有犹豫很长的时间。

他举起手,站起来,对讲台上的化学老师大声说:“我想去个厕所。”

①这段话实际上就是平行宇宙理论,认为理论上有无限个可能存在的宇宙集合,包括了一切存在和可能存在的事物,我们只生活在其中之一,小茂信量子力学,所以他会这么想……当然这不重要……

感觉这案要结了,接了挑战的读者也可以收拾收拾准备你们的答案了……

不过不知道这章发出来能吓走多少人(……)

呃我只能说这文当然和宗教以及神秘学都没有关系……那两棵树只是贯穿全文的意象而已!!主线当然是校园基情故事呃不本格推理了!!(惊恐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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