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推开高远臻,站在许舒扬面前,死死地瞪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开口...
"怀孕的最初,会有妊娠反应,会吐得昏天暗地,什么都吃不下,饿到胃疼,也吃不下东西...可是还是要强迫自己吃..."
"四五个月的时候,又要开始便秘,痔疮...每一次上洗手间,对妈咪来说都是酷刑..."
"到晚期的时候,肚子开始大起来了,又会睡整夜整夜的睡不好,你知不知道,会很辛苦?"
"脚抽筋的时候,腰痛的时候,被孩子顶得连气都喘不过来需要吸氧的时候...你知道为什么妈妈还要坚持吗?"
"因为她会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小宝贝。"
"等出来,会笑会闹会叫妈妈了,所有的苦,妈妈又会忘记。"
"都是值得,值得的...这样的爱,你懂吗?你,你又付出过什么?"
"孩子,是朵朵的命!"
她一字一顿,是最尖锐的控诉!
带着血,带着泪,像一把凌迟的刀,毫不犹豫地割向许舒扬,"你凭什么放弃她?你算老几?你懂那种爱吗?那种无怨无悔,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的爱吗?哪怕朵朵愿意,你也没资格说一个放弃她的字眼!"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震得所有人忘了呼吸!乔司南的眸子锁定地面前的黎洛,这样的她,坚定得不能被任何人撼动!坚强得让他觉得惊艳!她带给他的震撼,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等她说完,门口的医生才惊觉回神,"那你们商量好了吗?到底怎么样?"
黎洛回头,咬牙看着手术室门口,"没有人有资格帮朵朵做决定!孩子,我们要!大人,我们也要!如果保不住任何一个,我今天就拆了你们医院!"
医生被她眼里的决然吓到,哆嗦着开口,"你们必须有心理准备,做出选择..."
"没有选择!我们都要!"黎洛咬牙,双目赤红地看着他们,"听清楚了吗?都要!"
"你们讲理一些..."
乔司南上前,揪住医生的衣领,"没听到我女人说的话吗?都要!不然我让你横着出去!"
医生平日里在财经新闻里也见过这个如修罗一样的男人,再也不敢言语,连忙转身走回手术室,一边走一遍擦着冷汗,"我们尽力!外面那群人,个个都不好惹!"
门终于再度被合上。
黎洛松了一口气,像是全身的力气都在上一刻用尽,整个人往后重重一退,双膝一软就往后倒去...
乔司南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将她打横抱起,"远臻,我带她下去休息,你和年舒守在这里,谁要是敢抢走孩子,我乔司南管她是什么许家张家李家,我让她在洛城破产!"
许家众人早就认出了这个矜贵的男人,此刻被乔司南的话震得一抖,谁都不敢再喘大气。
高远臻点头,将年舒拉到自己这边,"这里交给我。"
乔司南垂眸看着自己怀里有些虚脱的黎洛,没有再犹豫,将她抱进了一旁的家属休息室。
她靠在他怀里,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双小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衬衫前襟,闭着眼睛,小巧的鼻翼翕动,口中喃喃,声音带着让他心悸的微颤...
"司南,孩子要,大人,也要...司南...孩子...司南,孩子...都要...司南,答应我,答应我..."
黎洛靠在他怀里,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双小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衬衫前襟,闭着眼睛,小巧的鼻翼翕动,口中喃喃,声音微颤,"司南,孩子要,大人,也要...司南...孩子...司南,答应我,答应我..."
他抚了抚她早已汗湿的鬓角,将头发拨到耳后,"你睡一会儿,她肯定会母子平安,我向你保证。"
黎洛微微松懈了一下,慢慢合上眼睑,在他温润安抚的声音下,安心地浅浅而寐...
黎洛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床头的加湿器还开着,空气里浮动着让人觉得舒适的湿度。头顶的天花板...
她一掀被子,猛然坐了起来,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这么往门口跑去,刚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
一张便笺粘在门后面,上面是乔司南力透纸背的字...
"穿好鞋子再去看夏唯朵,不许不穿。他们母子平安。我去青声开会,晚上来陪你。"
心上的弦猛地就松了一下,心口软软暖暖的,黎洛转身穿好鞋子,又进洗手间将自己的头发稍微拾掇了一下,鞠了一把水把脸洗过,她才出门。
跟护士问了夏唯朵的情况和病房号之后,黎洛坐着电梯上楼,一走进医院顶楼的走廊,就感到了一股子不同寻常的气氛。
三步一岗,都是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他们面容不一,可表情却是整齐划一的严肃,动作也出奇一致地将手背在身后,看到谁都是面无表情。
为首的人扫了黎洛一眼,没有说话。
而走廊的尽头,许家的人围了一圈,见到黎洛个个都跟乌眼鸡一样地看着她,为首的许母则是冷笑一声,"黎小姐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黎洛脚步一顿,扭头冷冷地看着她,"不被欢迎的人,才是狗吧?"
许母兴奋得一夜未睡,身上的名贵套装皱巴巴地也不能引起她一丝一毫的注意,保养得宜的脸上尽是残妆也压低不了她的气势,"我来接我孙子回家,跟你们又半毛钱关系?"
乔司南不在,她更加不会害怕了。
黎洛目光逡巡四周一圈,看到一直瑟缩在角落里的许舒扬,讥讽一笑,"你确定你儿子这种男人,生得出儿子吗?"
许母脸色一白,许舒扬则是抬眸,面无表情地扫了黎洛一样,然后又恢复了往常的姿势。
周围有好几个世家亲戚,黎洛这么一说,到底让许家面子挂不住,许母扬手,作势就要打下来。
病房门口的黑衣人却眼疾手快,一把将许母的手拦住,"许太太,请您手下留情。"
说话客气,可也一丝余地也不留地将许母拦在了黎洛身后,又打开面前的门,朝黎洛道,"黎小姐,请进。"
应该是乔司南的人。
黎洛轻快地耸了耸肩,"对不起,我要去看我小侄子了。你们请便。"
"你仗势欺人!"许母在后面破口骂了一句,仅存的一丝贵妇形象当然无存。
黎洛侧脸,本来已经迈出一步的脚,又缓缓收回来,有力地踏在地板上,水晶鞋跟明晃晃地闪了许母的眼。
她看着面前的长者,心里实在无法生出一丝尊重的情绪,"我仗势欺人,那是因为我男人宠着我,他又刚好很有势,所以,不好意思,我就不小心仗势欺人了。"
眉目之间尽是小小的嚣张,咋一看,跟乔司南平日里的表情真真是相似极了。
许母愣了一下,黎洛又轻笑一声,"你们呢,可以继续留在外面被我们欺负,也可以滚,没人强迫。不送。"
说罢就着黑衣男人推开的病房门走了进去,"关门。"
动作快速,一气呵成,连给门外的人往里面偷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将许母气得脸色发青,却又不得不忍。
床榻上的夏唯朵见到听到黎洛进来,将视线从一旁的透明婴儿车床榻上收回来,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想要坐起。
黎洛连忙制止她,"别乱动,镇痛泵会被你拉掉。"
夏唯朵这才想起自己身上插着的各种管子,对着黎洛虚弱歉意地一笑,"忘了。"
"大意。"
"有了他之后,看都看不够,满心满眼都是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夏唯朵抬手拉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被子,"伤口再疼,也不觉得疼了。从手术室出来那么累,却只想看着他,一点都不想睡。"
黎洛勾唇,"我懂得的,你当时和年舒还笑话我..."
"经历过才明白那种涓涓细流的爱会从心底溢出来,控制不住。"
一夜之间,夏唯朵经历了生死,也经历了蜕变,眉目之间的温润柔让这个昔日职场上的女强人也有了小女人的娇态。
黎洛坐在病床和婴儿床之间,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熟睡中的小婴儿,"孩子真漂亮,朵朵,你很伟大!"
夏唯朵笑了笑,满眼骄傲,"谢谢。"
不过是皮肤红红,眼睛还不能完全睁开的小子,在母亲眼中却是绝对的天使,夏唯朵艰难伸手,拉住宝贝的小手,"洛洛,我想叫他夏天."
夏天,夏天,属于夏唯朵的蓝天。
黎洛眼圈一酸,说了一声好,然后俯身,看着孩子长长的睫毛和微微翕动的小鼻子,拉起他的小手,在细嫩的小手掌中轻轻一吻,声音轻柔,"夏天,你好。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
夏唯朵抬手抹掉眼角的泪,"洛洛,门外的人,还没走么?"
"赶不走,不过也进不来,"黎洛尽量说得轻松一些,"乔司南安排了人在外面守着,许假象也别想把孩子带走。"
夏唯朵虚弱而放松地一笑,"洛洛,我是不是很没用,连孩子都保护不好?"
"怎么会?"黎洛连忙安抚着,"每个母亲都是伟大的,你不要这么消极,一定要积极阳光,夏天还等着你照顾呢。"
"你帮我一个忙。"
"这里是医院,再防着也防不住,你能不能帮我把夏天带到你那里去,住几天?等我出院..."
黎洛怔了怔,夏唯朵说的话也无不道理,这里人多手杂,不让许家人进来容易,可不让护士医生进来,又怎么可能做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