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外面背诵“汤头歌”的,确实是这两枚“小同学”吗?
“娘,我没忘弟弟的礼物,就是——总不习惯说——”,阿珠看着王氏依旧泪汪汪的眼睛,解释。
王氏叹口气,摆摆手,从床头橱柜上拿起一把梳子,给阿珠梳拢头发:“你姥娘姥爷年纪大了,越发宠着他俩,你别放在心上。”
看起来,两位老人真没少帮忙带外孙子,都给王秀娥带出阴影来了,一提起就是唉声叹气。
外面“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男娃子尖利的哭声掺杂着阿草愤怒的呵斥声,还有两个老人不满意的嘟念……
却原来,是那堆礼物惹的祸,阿草阿穗把容易损坏的首饰钗环之类的收了起来,只把剩下的东西给俩弟弟看,这就惹了马蜂窝。
虎头跟豹子一块儿从娘胎里爬出来的,要哭那就同时哭,要叫那就同时叫,怎么容许新鲜东西不先经过自己的手?
可偏偏这次俩姐姐吃了熊心豹子胆,非得跟弟弟过不去,坚持不把首饰给俩小屁孩儿玩……
俩娃哭的撕心裂肺,俩老人越发上蹿下跳的指责阿草阿穗:“瞧瞧,有你们这么做姐姐的么?把我乖孙儿一天得惹哭三回,什么金贵东西不能给虎头豹子玩玩儿?玩完了再给你们能耽误了啥?”
阿草不敢跟老人家争辩,但是也绝不肯妥协,跟阿穗共同护卫着一个木匣子,坚持着往王氏的房间来。
还有一个傻呵呵站在外面插不上手的景逸呢,身为“未来女婿”,更不敢说三道四,直到阿草眼珠子一瞪,喊了一声:“呆子!把剩下的东西一并搬了来!”
曾经牛气哄哄的景逸少爷,这会儿完全就是一副奴才相,得了命令,立刻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蹬蹬蹬”走起路搬起东西来有力量的很呢。
阿珠嘴里的问句还没问完:“娘,虎头跟豹子——每天都这样?”
王氏又叹一口气,分辨说:“也不是——这俩孩子聪明,认个字背个东西啥的都不费劲儿,就只是——越爱越爱哭些,不对心思了才闹一场。”
能认字能背东西,可以算是优点,但是男孩子爱哭爱闹忒任性,会湮没他们所有的优点的。
两个冲破了重重险阻的姑娘,终于冲进了屋内,刚刚把首饰匣往桌案里侧推了推,身后的追兵就到了。
“臭阿草臭阿穗,抢我们的东西!”
虎头那张嘴真利落,身子在王姥爷的怀里扭动着,小手指着两个姐姐的方向。
豹子也不赖,搂着王姥娘的脖子嘚瑟:“娘——快打阿草阿穗,她俩欺负豹子——”。
王氏的脑袋早大了,满心里都是想息事宁人,于是习惯性的双手往阿穗脖颈后一合,“啪啪啪——”,模仿出打人的声音。
还有二闺女呢,照样,用身子挡着小孩子的视线,做出双手拍打的样子与声响,嘴里还不省事儿:“再叫你们欺负弟弟!娘打!再打!”
两个其实还算不上狼心狗肺丧心病狂的小娃子,登时高兴起来,母亲已经惩罚过作恶的姐姐们了,那就可以饶恕一下下……
俩姑娘早先揪妹妹头发的劲头儿可不敢使出来,两位老人还虎视眈眈的瞪着她俩呢,只能耷拉下眼皮任凭宰割。
连解释一下都懒得,可见的平时这样的场景很常见。
这时候景逸也搬来了一趟东西,堆放在一个宽大的藤编茶几上,然后又出去继续做劳工。
可惜,俩男娃儿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首饰匣上,王氏用双手按着,努力劝导:“虎头豹子只看看,不能用手拿,好不好?”
当然不好!两个双胞胎立刻在姥爷姥娘的怀里扭成了麻花,控诉:“娘坏!姥打娘——”!
阿珠再次瞠目结舌,开眼界了。
只见王家姥娘立刻响应了外孙子的号召,先把怀里的豹子往桌案上一放,一双手就跟刚刚王氏的动作一样,也那么虚情假意的来了“啪啪啪——”三下。
敢情儿,这是遗传?
被“打”了的王氏,现在也跟俩闺女一般无二了,耷拉着眼皮不说话了。
被放在桌案上的豹子,看到母亲也被“打”老实了,即刻双臂前伸,要去抢过那只精美的首饰匣子。
还有一个被你们忽视了的主角,没出场呢!
早就气的两侧肋条骨都发疼的阿珠,单手一划拉,就把首饰匣子放在了身后。
姐,你摊上事儿啦,你摊上大事儿啦!
豹子跟阿珠还不算熟悉,没当场跟阿珠发飙,但是,一扭头对着王家姥娘可就瘪了嘴巴,上下嘴唇包饺子似的,蠕动……
这是在酝酿风暴呢。
阿珠根本不搭理他,“啪嗒”打开了首饰匣子,都是她一路上搜罗来的漂亮首饰,其中一套黄灿灿的金饰最完整,从头钗到手镯耳坠儿一样不缺,且是同一种花样,中心都是很别致的圆柿子与如意图案,满满都是“事事如意”的祝福。
“这是给二姐姐的专属新婚贺礼,其它的阿穗给大家伙儿分,别忘了大姐姐的一份儿。”
刚才还蔫啦吧唧的阿草立刻满血复活,上前抱了阿珠就往上举,口中唠叨:“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姑且饶你这一次,再不许偷跑了!”
就是就是,赶紧把那一茬儿给忘干净吧。
阿穗也是眉开眼笑,这首饰匣子抱怀里沉着呢,里面的漂亮首饰还不少,光是初初一看,脑袋上的钗环就并排着七八根,肯定够分。
“姥娘,娘,二姐姐,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叫大姐回来——”。
三姑娘喜眉喜眼的往外跑,阿兰自从生下第一个孩子,小夫妻俩儿就征得了长辈的同意,商量着搬到了镇子里面,就是为的距离娘家近些。
据说大姐阿兰现在再次身怀六甲,平日里陈家铺面负责给她送饭食,身边还雇了一个婆子帮衬着看护大的,大姐夫三头跑,自家的纸作坊,家,和陈家的方便面作坊。
牛皮纸技术还在持续改进之中,如今的方便面保质期更长些,送到边关后还能继续搁置一个月再吃。
阿珠的思路刚刚飘到大姐大姐夫一家子身上,只觉得眼前一道黑线,额头一疼,“啪嗒——”“啪啪——”几声响……
简直不敢置信!
小虎头的胳膊还没完全放下,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恶狠狠瞪着阿珠……
这是——几个意思?
阿珠被武器砸懵了,捂着额头看向弟弟的目光里面全是“痴呆傻”三个字。
可是这还远远不够,双胞胎心有灵犀,另一枚溜溜球儿也“稳准狠”砸在了阿珠的下巴颏上,“啪嗒——”“啪啪——”几声响……
这个世界,充满了深深的恶意。
豹子跟随哥哥的动作完成了自己的那一部分,不是应该跳着脚欢庆胜利吗?为什么却反而恶人先告状,“姥——”一声尖叫后,“哇哇”大哭起来?
是看见这个新来的姐姐下巴颏上即刻红肿起来,还挂了两溜儿青边吗?溜溜球的功力很强大啊!
阿珠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为什么?在刚刚回家的一个时辰以内,被亲人给揍了个满脸包?还是两个至亲……
委屈啊——
曾几何时,自己把两个小家伙儿带到小世界里面洗浴,把脑门子上的油垢一点点滋润清洗。
曾几何时,第一次教给弟弟们认字,他们还不会说话,却能够快速的指出正确的文字,外人羡慕夸赞,自家人骄傲非凡。
热泪,在阿珠的双眼中汇聚,不单单是因为额头跟下巴火辣辣的疼,还有——心痛。
她的耳朵里面都是乱糟糟的声音,浑浊的视线里似乎二姐在往弟弟面前冲,王氏拽着她,王家姥娘跟姥爷拦护在外孙子前面……
而屋门口,景逸抱着一个木箱子傻站着,脸上都是同情……
还在铺面里边照应大周一行人的陈大川,也急忙忙跑了出来,站在女婿身后往里偷看,拃着手,一副不知道该处理谁教训谁的怂样儿……
阿草的声音渐渐清晰:“娘你不能再这么惯下去了,虎头豹子平时谁的话也不听,现在还敢拿东西砸姐姐,再不教育,以后可就更无法无天啦!”
王氏只会支吾:“阿珠你别生气,弟弟还小,等长大了就好了——”。
王姥娘的声音都气得发抖,别会错了意,不是被外孙子砸姐姐给气的,是因为阿草说的话不中听。
“阿草你说的是啥?这是你亲弟弟,要知道你们姊妹以后就指望着这俩弟弟给撑腰呢!现在不疼着点儿,出了嫁在婆家受了气,看你们还能找谁管?”
刚刚看到阿珠那张破相的脸,还稍微的有那么一点点儿后悔意思的双胞胎,闻言立刻恢复了摇头摆尾的姿态,哭声都是随便哼哼就算了,半个眼泪疙瘩都没掉。
“阿草,给你妹妹吹吹,回头——我收拾你弟——”,陈大川说得有气无力的,身子倒退着往外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