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两个活泼可爱的亲弟弟,阿珠一颗心都热乎乎的,完全忘记了刚刚的尴尬,抓住被虎头放在手心的溜溜球儿就耍起来……
到底也是很多年没练习的本事儿,初初还有些生疏,溜溜球儿不听话,总是半路上垂落下去。
但是很快,阿珠的身子已经站回铺面正中,伴随着溜溜球的上下左右转动,自己也沉浸在游戏的快乐之中……
“姐姐你好棒啊!比二姐姐二姐夫玩的还好看!”
虎头跟豹子一个劲儿的欢呼,围着阿珠和溜溜球儿拍手,大周他们也给看愣了,一个木头蛋蛋而已,怎么就玩出这么多花样来了?
只有掌柜的揉眼睛,再揉眼睛,然后见了鬼似的猛一下站起来往后院跑……
阿珠如今明显有“话唠儿”的倾向,常年跟着趟子手们跑,身板儿又灵活,现在正往后弯腰呈八十度斜角儿,一边任由溜溜球儿在伸展的双臂间来回滚动,一边满口胡诌。
“虎头,豹子,看到没?你二姐姐二姐夫可绝对不会这个动作,因为开山鼻祖没功夫教他们——,还有,这东西得靠悟性,阿草学学嘛,还算有点天分儿,我记得,景逸那小子练一个‘休眠’就整整半年的功夫,笨的都翻不过身儿来……”。
她说的痛快,没留神大开的木门后面又涌出几个人影,实在是——趟子手们不甘心坐在一边儿傻看,非要围过来阻挡着咱的视线。
更何况目前姐维持的是弯腰倒立的形象,眼珠子就算看向那个方向,也只能看到一群绣花鞋好吧?
噹噹噹噹——搅局的来了!
“景逸确实没你有天分儿,你能耐,翻个身给我瞧瞧?”
一双绣着梅花的布鞋子,停在阿珠身后,那声音——好耳熟啊!
原本顺着阿珠的前胸往左臂滚动的溜溜球儿,忽然失去了平衡,茫然改了方向,“咚——”,掉在了地上,又“砰砰砰”震动了几下……
“对啊,阿草,叫这妹子给咱们翻个身儿——”,后面还有男人的声音?
天杀的景逸也在自家赖着?阿珠很想马上站直立了,可惜,耍宝的时间有点长,脖子啊腰啊都木木的使不上劲儿了,勉强在原地挪动了几下,脑袋看到的景色还是半倒立状。
脑袋转不过来没关系,嘴巴上咱不能吃亏不是?
阿珠嘴巴一张就奔着景逸无情抨击过去:“你还没做成上门女婿呢吧?虽说婚期将近,也不兴成日泡在未婚妻家里的吧?还讲不讲规矩了?嗯?”
最后一个“嗯”字,终于把上半身给矫正过来,阿珠一手揉着脖子,正要连同身子都扭过去,面对竟敢嘲讽她的“二姐夫”……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她看清楚“二姐”跟“二姐夫”的模样变化了没有,一只手已经迅速出击,揪住了她辛辛苦苦才梳就的双丫髻之一。
二姑娘阿草横眉冷目气势汹汹,揪着阿珠的脑袋就往后院提溜儿,她已经长大啦,不肯当着外人面狠狠教训这个胆大包天的妹妹,还给阿珠留着脸面呢!
但是这怎么行?大周等一票镖师可不干了,虽然早先就说这里就是阿珠小姐的家,那也不能随便提溜儿走不是?
吃喝玩了一路,大家伙那感情多深厚啊——
最莽撞那个趟子手,“嘡啷啷——”拽出了腰中一把宝刀,对阿草一指:“放下我们阿珠小姐!”
还阿珠小姐?
景逸出于本能护在未婚妻身前,一时之间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啥好,跟在后面的阿穗帮着阿草也拽了阿珠的一只胳膊,根本不理会那莽撞汉子的威吓。
“嘿嘿——”,阿珠整张脸奇形怪状的挤出一抹笑:“大聪哥别着急——我没事儿——都是自家人——自家人——”。
是自家人不假,就连吴老爷子现在也看出来蹊跷了,扒拉着趟子手们往里面挤:“我看看——阿珠那臭丫头真回来啦?”
“臭啥臭啊?吴爷爷你今儿喝酒喝多了,还吃了那么多肥猪肉,看回了医馆怎么挨训!”阿珠被两个姐姐拉扯着往后院倒退着走,还没忘跟吴老爷子逗上几句。
两个双胞胎傻乎乎的也跟着往后院走,每人抱着个溜溜球儿转悠眼珠子,可怜的娃儿,早忘记了家里还有这么一个不可忽视的成员……
大周摆手让趟子手们都回到桌子边就坐,两个傻掉了的伙计只顾得上看热闹,忘记给这群祖宗上菜了。
好在都还不算饿,大周笑得贼溜溜儿的,压低了声音道:“等一会儿,肯定得给咱们加小灶好好吃一顿——”。
这道理不假,大老远儿的把你家闺女给护送回来了,掌柜的说啥都得表示表示,大家伙摩拳擦掌准备着享受待会儿的美餐,哪儿知道此刻,后院已经全乱了套啦!
迎接远行归来的小姑娘的不是热情的拥抱,也不是嘘寒问暖香茶美食,最前面跳着脚的妇人,手里挥舞的是——扫帚疙瘩吧?
“小没良心的!你还知道回来啊?你是翅膀硬了,丢下你老子娘就往外跑——”。
妇人身后还有个老妇人跟老爷子,头发也都白花花的了,劲儿倒还挺足,一人一个摁着正欲施暴的妇人的胳膊,还妄想抢夺过去那枚杀伤力极大的常用武器……
“孩子娘你闹啥闹啊?平日里想孩子想的猫抓狗挠似的,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还想给打出去啊?”
陈大川终于敢确认那个被俩姐姐揪的头发披散着的小丫头是他亲闺女了,于是板起脸训斥媳妇,再挂了笑面对阿珠,身板儿弯下来,小心翼翼的:“你是阿珠,对吧?”
咱要不是你家闺女,能这么被你俩大闺女给祸祸成这副狼狈样?多影响形象啊!
可是,阿珠说不出这些俏皮话来,看到这样小心翼翼的亲爹陈大川,再看看王氏满脸泪光还在坚持高举着扫帚疙瘩的英勇就义的姿势,还有王家姥娘姥爷拼命要拦护着不让王氏发飙的虎实劲儿……
“爹——娘——姥爷姥娘——姐姐——”,阿珠挨个的叫着,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往外掉:“我回来了——”。
王氏手里的扫帚疙瘩,“啪——”一声掉在地上,声泪俱下的指着小闺女控诉:“你——你个小没良心的!你还知道回来啊!”
“哇——哇——”,两道震耳欲聋的哭声响起,请注意,这不是刚刚介绍过的几个人发出的,而是被忽略了的两个双胞胎。
这到底是在干嘛啊?一家人又是哭又是闹的,母亲还蹦高儿抡扫帚疙瘩,你们要吓坏小孩子啦!
一场久别重逢的轻喜剧,硬生生给折腾成了狗血剧情。
陈大川回过味儿来也恨得牙痒痒,看着闺女又不舍得揍两巴掌,只能在虚空中拍打一下,训斥道:“回来了还兴妖蛾子,你不会好好说你是阿珠回家了?骗你爹你觉得好玩啊?”
得,今儿肯定就是一标准的被批斗对象,阿珠被姥娘跟母亲摁着肩膀头验看着,赶紧收了眼泪安排:“爹,外面那些人是护送我回来的镖师,还跟我合伙儿做了买卖,你照应一下——”。
把舍不得离开小闺女,眼珠子老是粘在闺女身上的亲爹撵走,还有两个意犹未尽恨不得再拧她两下的姐姐呢,这事儿好办!
“二姐姐三姐姐,我这一路可给你们捎来了不少好东西,胭脂水粉首饰衣料,还有给姥娘姥爷咱爹娘的礼物,你俩指挥着搬进家里来吧?东西金贵,别碰坏喽!”
可是,又两声“哇——哇——”响起,仰着脸干打雷不下雨的双胞胎,对这个总是说话间忘掉自己存在的姐姐表示深深的不满。
瞧瞧吧,自己只不过离开了几年,当初那么冰雪聪明的弟弟们就变成了两只爱哭鬼。比当初的欢儿少爷还严重,他那时候是独唱,现在这俩是和声!
阿珠深深的觉得,这个家太需要自己来规整一下了,刚刚姐姐们那动作多粗鲁啊,现在自己脑袋上还就剩一个瓜蛋子似的丫髻呢,哪有见面扯人家头发的待嫁女?
“不许哭!”自以为需要她来拯救世界的阿珠,自己眼睛还红肿的很呢,就开始实施当姐姐的权力:“你们是男孩子,长大了要支撑门户的,怎么可以动不动就掉眼泪抹鼻子?没出息!”
姐姐你现在有些空前膨胀了啊——
豹子跟虎头被训了,还挺不习惯的,一时之间忘记了接着嚎下去,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保持原型。
可是王家姥娘不乐意了,立刻放开了刚刚还亲热热拢着阿珠的手,替外孙子扳回局面:“阿珠你刚回来,怎么能训弟弟?我们虎头跟豹子多乖啊,来来来,到姥娘这儿来,姥娘带你们去搬礼物,虎头跟豹子乖孙孙,相中啥咱就要啥……”。
这是神马情况?阿珠瞠目结舌。
可是一切仿佛都很正常,王家老爷子跟着老伴儿一人一个抱起外孙子——怎么也得有三四十斤重的外孙子,跟着阿草阿穗出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