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蒙那一声实在太刺耳,埃布尔不得不把手机稍微移的远了些,“回去?回哪儿去?”
“当然是回公寓啊。我这刚得到了些线索,是有关于你身上那个印记的。”听到埃布尔声音没什么异常,郑蒙在电话那头显然是松了口气。
“真的么!”听到有关印记的消息后埃布尔先是高兴了一阵,自觉说话声音有点大,于是捂着电话对劳伦斯太太等人道了个歉,出门走到僻静的楼梯口这才继续说道,“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了,我刚才在那个受害者身上也发现了印记。”
“什么?”郑蒙愣了一下。
“就是印记啊,跟我身上的一模一样的吸血鬼印记。”埃布尔小声说道,眼睛往楼梯上下看了看。
电话另一头的郑蒙也许是因为惊讶,好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几秒钟,电话那头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就在埃布尔以为是电话信号中断或是没电的时候,他听到了几声清脆的响声从郑蒙那边传来。
这几声细碎的响声对埃布尔来说很熟悉,他有事没事经常抛硬币玩,硬币掉落在地板上都是这种声音,只不过电话那头的更为清脆而已。
犹豫了一下后,埃布尔出声问道,“你在……玩硬币?”
“我没……好吧这跟玩硬币也差不多,听着埃布尔,现在你的情况很危险。”郑蒙的声音变得有些严峻,“具体的事情等你回来了我再告诉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马上离开那家医院,越快越好!”
“这能说走就走么?你是不知道劳伦斯太太和她那个教友见面之后哭成什么样,我要是急着说走岂不是太没礼貌了?”埃布尔语气一顿,“再说了,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让我快些离开医院?”
“你可能已经被人暗中盯上了。”稳妥起见,郑蒙没有如实说出原因,光是这句话就足够给埃布尔带来精神上的冲击了。
“你说什么!”果不其然,埃布尔失声叫道,走廊上一个路过的护士被吓了一跳,用不满的眼神提醒他这里要保持安静。
“对不起对不起……”埃布尔讪笑着对小护士道完歉,这才继续对郑蒙说道,“谁在暗中盯着我?”
“还能有谁,不就那群吸血鬼么?”郑蒙啧了一声,“你不要紧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回公寓去,悄悄地走路,打枪的不要。至于劳伦斯太太那里,你就说我在唐人街找你有点事你得一个人先回去。”
埃布尔知道这是为了不给劳伦斯太太惹上麻烦,所以他很快便答应了下来。郑蒙又与埃布尔说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在他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那头的郑蒙好似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圣诞节送你的那串铜钱手链还戴在手上么?”
埃布尔把左手举到眼前,看了看那一串说不上名字来的‘通宝’,随口答道,“就戴在我手腕上呢,怎么了?”
“那就好,没什么,你快回来吧。”郑蒙匆匆说完,也不等他答话便挂了电话。
“搞什么啊,神经兮兮的。”埃布尔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话是这么说,埃布尔倒也不敢不拿郑蒙说的话当回事,在回了病房跟劳伦斯太太说郑蒙让埃布尔去唐人街一趟,说是结算工资的事情。劳伦斯太太一听就赶忙摆手说那你们快去吧你们老板也真是的连工资都算错还开店呢,埃布尔也在旁无奈的给苏珊大妈背上添了一口黑锅,连说是啊是啊我们老板娘有的时候脑子是不怎么灵光。劳伦斯太太有逐渐打开话匣子的趋势,在看一旁的克拉斯霍尔太太也跃跃欲试的想要参与进批判数学不及格的老板娘的队伍里。埃布尔连忙糊弄了几句,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走出了医院。
时间还早,正是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埃布尔一边走出医院大门一边在心里计算着是待会要坐什么样的路线才能更好的节约时间,刚一走到街道上的时候,埃布尔就感觉有些不对了。
左手手腕上像是被束上了一根橡皮筋,在走到路口的时候突然勒得手腕发紧。埃布尔倒抽一气,把袖口往上捋,发现那串郑蒙送的铜钱手链突然缠住了手腕,十枚铜钱紧紧的贴在皮肤上,红色的细绳几乎是要勒到皮肉里去了。埃布尔试着扯了扯,发现那手链像是受惊了的蛇似得,怎么扯也扯不松。几番无法,埃布尔也舍不得把这东西给扯断,只好重新把袖口放下,尽量忍耐,想着回去了再让郑蒙看看。
处理完这一茬,埃布尔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刚才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突然缠紧的手链上,对周围的环境没有刻意的观察,而此时环顾四周,埃布尔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了。
街道上有点不正常,平常在医院门口几乎是来来往往的车辆在此时几乎是一个都没有瞧见,天空也阴沉的可怕,滚动的云层仿佛在酝酿一场暴雨。几个路人也是行色匆匆的走着,男人都是用大衣的领子竖起来遮住了脸,而女人……
只有一个女人,她靠在埃布尔对面街上的路灯旁,戴着一顶圆帽,半遮住了姣好的容颜。鲜艳的红唇叼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一如她身上穿着的鲜红时髦的大衣,性感,又妖艳。虽然埃布尔不喜欢这种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年龄都比他大一轮的女人,但他还是忍不住往那位沉默着抽烟的女士身上看了两眼。
身材不错,应该是郑蒙的菜。
埃布尔在心里给这个女人下了定语,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偷拍一张照等回去了让郑蒙看看的时候,那个女人仿佛察觉到了埃布尔大大方方的窥视,缓缓抬起了头。
低低的帽檐下是一张非常精致的妆容,长长的睫毛,浓浓的眼影,还有那,似曾相识的眼瞳。
一种熟悉的,恶心的感觉开始从埃布尔小腹的部位往上蔓延。这突如其来的感觉瞬间让埃布尔像是被人往肚子哪儿猛击了一拳,他难受的弯着脊背,脚步不稳的蹲坐在了路上。
“啊……”埃布尔难受的发出一声轻微的惨叫,还没来得及呼第二声,左侧锁骨处的印记又像那天一样散发出滚烫的温度。
只是这回可没有牌坊能助他一臂之力了。
有了锁骨哪儿的灼热,埃布尔到是觉得捂着的肚子没有刚才那么痛了。他刚移开左手,打算去捂一下那块印记时,肚子又开始疼起来了,恶心干呕的感觉堪比妊娠反应。埃布尔脑子似乎被这双重的痛感麻木了神经,心说不就是看一眼漂亮姑娘么居然还怀上了不对啊我是男的怎么可能怀上卧槽疼死了……
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双高跟皮靴适时转移埃布尔的注意力,皮靴的主人缓缓的蹲在埃布尔面前。两者的距离很近,埃布尔甚至能从对方身上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水味和烟味,在这些气味中,埃布尔似乎还闻到了掩盖其中的一丝腥味。
这个女人低头闻了闻埃布尔的头发,开口说话了,她说话的语气和声调有些冷漠,又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她对埃布尔说道,“难怪她会忍不住,你真香啊。”
埃布尔还没想清楚这句话是怎么一回事,一口烟便喷到了自己的脸上。肚子那里更疼了,这回连手捂着都不管用了。就在这时候,女人伸出了手,看上去是打算摸一摸埃布尔的脸。埃布尔想扭头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动不了了,不是自己指挥不动自己的身体,而是自己的全身仿佛被浸黏稠如浆糊的空气里,强大的压力迫使着自己很难做出一个完整的动作,这压力若是再强一点,自己的脖子恐怕早就扭断了。
女人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埃布尔已经听不清了,到是手腕上突然传来的‘啪!啪!啪!’三声脆响让他精神一振。这三声清脆的声音仿佛在停滞的空气里震荡出了一阵涟漪,女人伸出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似得很快收了回去。
身上受的压力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埃布尔像是被一下子掏空了似得,两眼一翻便倒在地上。
三枚破碎的铜钱从跌落的手腕中甩了出来。
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只蝙蝠扑腾着落在地上,他收拢了膜翼,围着地上那三枚碎成几瓣的铜钱走来走去。“这是什么鬼玩意儿?”蝙蝠开口说话了,如果埃布尔还醒着,一定能听出这又尖又细的声音就是那天晚上半睡半醒时听到的声音。见女人没搭理他,蝙蝠小心的用翼手拿起了一枚破碎的不是太严重的铜钱,一双绿豆眼瞪得如黄豆那么大,看了半天他才将那碎铜钱怒摔在地,“是中国的方块字!我就知道他身边的那个中国人有鬼,这东西一定是东方巫师用的工具!”
戴维娜正端详着手指,看也不看那只蝙蝠一眼,“不是所有的方块字都是中文吧?我记得日本的文字也有方块的。”
“不不不,这一点你要信我,我以前见过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她的后颈上就纹了中文的刺青……”蝙蝠一口气说到一半突然发觉哪里不对,看到戴维娜‘原来如此’的表情瞬间住了嘴,“哎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天不是肚子饿嘛一时没忍住就……等等你的手怎么了?”
戴维娜站了起来,把手藏进袖子里,“没怎么,掉了一块指甲油。”
“我不信,拿来我看看。”蝙蝠收起了嬉皮笑脸,不容分说的飞到戴维娜的手边。
戴维娜也不是想刻意隐瞒,只有些不耐烦的把手举了起来。
“天呐!看看你这手指,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都黑成什么样了!”蝙蝠痛惜的说道,“这小手我都还没牵过呢就被区区几枚硬币一样的东西弄成这样!我要杀了这小子!”
“我同意你的提议。”戴维娜放下手,淡淡的说道,“但在杀了这个小子之前,我想我们得先杀了眼前这一伙人。”
“信理局?”蝙蝠再一次把绿豆眼瞪成了黄豆眼,他看清了此时将他们围住的人身上佩戴的标志,确认了他们的身份,“教廷的走狗,鼻子倒是挺灵。”
“束手就擒吧罪人!”其中一个领头的语气不怎么坚定的说道,他拿出一把小型十字架在眼前晃了晃,“以主的名义,我要裁决你们!”
蝙蝠没有说话,他的身形突然像是虚幻了一般扭曲不见,然后转眼间便出现在了那个人的面前,露出了狰狞的牙齿,“就凭你们几个执行官,还想裁决我们?”
他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蝙蝠身后的空气突然传来了一阵阵波纹,强势的领域以戴维娜为中心向四周迅速扩散。这阵势对于蝙蝠来说是再熟悉也不过了,此时他已无暇去管那几个执行官了,就连倒在地上的埃布尔他也没去看,率先向天空飞去。因为在他身后,那个看似正常实则神经病的疯子戴维娜,又一次不按套路出牌了,她不知是被这些信理局的执行官们的那句话或是行为刺激到了,她陷入了疯狂,毫无顾忌的发动了巫术。
巫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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