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对方想要去验尸房看死者，杜伦局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亲作向导，带领这个年轻人和查尔斯执事前往负一层的验尸房。他心想就连资深法医都不能从死者尸体里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这个年轻人面色笃定，想必是另有他法了？

在跟几个法医打好招呼之后，验尸房里就只剩下年轻人，查尔斯以及杜伦局长，还有四个躺在床上的尸体。

年轻人揭开了最近的一个尸体上的白布，白布之下露出了一张惊惧的面容，那是一张年轻人的脸，此时却已经不是其本来的样子了，按死者身份信息上的照片显示，这个尸体生前应该是个壮汉，而此时却成了面容枯槁，干瘦的枯尸。死者身上布满了一道一道的抓伤，这些伤口有的是自己挠的，有的是其他死者挠的。

“法医的初步鉴定是这些死者生前可能有皮肤瘙痒的炎症，不排除是遇见了某种导致此类现象的粉末或气体……”杜伦局长在一旁说道。

年轻人摇摇头，“这不是他们的死因，你看这里。”

他伸出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手，杜伦局长眼尖，看到那只手上交缠着一条银色的链子，一只银质十字架在验尸房的白炽灯下闪动的寒芒，刺得杜伦局长赶紧移开了目光。只见年轻人指了指尸体胸口处那几个最深的抓痕上，那里有几个颜色很深的小洞，像是用针头那么细的东西扎过似得。

“这个是……”杜伦局长欲言又止，他从警十多年来，大大小小的案子见得多了，但这种案件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年轻人没有答话，他面沉如水，冲一旁的查尔斯执事说道，“虽然麻烦，但你比我在行，还是要交给你处理。”

“义不容辞，康沃利斯主教让我跟着伊恩骑士就是为了能在必要的时候帮上一些小忙的。”查尔斯虽然年纪比伊恩要大，但态度却放的很恭敬。

杜伦局长就有点看不懂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康沃利斯是谁他到认识，圣公会的大主教嘛，又称坎特伯雷大主教，在新教教徒里有很大威望的。但这个骑士又是怎么回事，自从近代以来，骑士就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了，仅仅作为某些国家的荣誉勋爵存在。这个年轻人，虽然看上去挺沉着冷静的，但真的是个骑士？

查尔斯执事看了眼杜伦局长说道，“很抱歉局长，毕竟有些事不应该被太多人知道，所以你能否……”

杜伦局长顿时明白查尔斯的意思了，自己在这个事件里就是多余的，是不该搀和进来的角色，在这个案件中，他最多只是个端茶送水打下手的。虽然杜伦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秘，但他能成为警察局长，好歹也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知道了，我就在门外等你们，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查尔斯道了谢，目送了杜伦离开后，他径直绕开了这四张躺放死尸的床位，走到了屋子的另一边，哪里还放着一个床位，上面躺着的，正是前些天死去的杜兰德。他把白布揭开，看了里面的杜兰德一眼，有些恶心的皱了眉头，然后转身对伊恩说道，“是杜兰德没错，平安夜在地铁上逃跑的那个狼人。”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与其说是为了调查凯布尔街的凶杀案，倒不如说是为了调查死在居民楼顶的男人身份。

“很奇怪，他是死在自己人手里的。”查尔斯走到了伊恩的身边，“而且从死法和身上残留的神术来看，应该是神术·沉默。”

“神术和巫术虽然大致上相同，但是有本质上的区别，巫术能用特殊的方法加深同等神术的威力，但是会对自身造成影响，身心会逐渐堕落。所以我遇到过很多巫师都不敢也不愿意使用神术，威力不及巫术不说，神术本身也会给自己带来侵蚀。所以你说对方是死于神术而不是巫术之下。”伊恩问道，“我有点怀疑，你确定么？”

查尔斯加入教会多年，当然知道神术和巫术虽然如出一辙但是大相径庭的关系，巫术无非就是那群渴望追求更强的能力的疯子研究出来的使用神术的最佳方法，对那群自甘堕落的巫师来说，能用损害较小而威力巨大的巫术，谁还会用神术？但事实摆在眼前，查尔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确定是神术·沉默，如果是巫术的话，杜兰德的死相会更惨。”

“知道杜兰德躲藏地点的人只有他熟悉的同伴，而且施术者又会使用‘沉默’这种先知级的神术，而且看上去她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疯子，你有没有觉得很熟悉？”伊恩淡淡的说。

“不，不可能。戴维娜已经死了，她不是在地铁上被伊恩骑士你用‘诞生之光’杀死了么？”查尔斯满眼的不可置信，“信理局的人在那天晚上已经确认过了，地铁上死去的那个吸血鬼正是吸血女巫戴维娜！”

“其实我一直对当天晚上的事情存疑，如果那人真的是戴维娜，以她的疯癫个性，她完全不会采取伪装的手段意图蒙蔽我的视线。”伊恩想了想说，“而且事后的交手，她有足够的机会释放神术·沉默，但她没有，她只是化身成了一个普通的吸血鬼。就连我的十字架她都不敢正面对视，这样的人，不可能是戴维娜。”

查尔斯还有有些不确信，“那，那个死去的吸血鬼又是谁呢？”

“反正她已经死了，这已不在重要。”伊恩不想纠结那个被他杀死的女吸血鬼身份，对他而言，只要是恶魔，死谁都一样。“倒是真正的戴维娜仍旧活着，你待会记得替我向康沃利斯主教汇报。”

“好的。”查尔斯答应了下来，又有些忧虑，“那凯布尔街哪里怎么办？那个叫埃布尔的人带走了那个东西，不仅仅是我们教会和贵骑士团，还有很多人都看着这个东西。今天早上死的那些人就是一个证明，戴维娜和她背后的势力似乎很想拿回失去的东西。”

“所以我来了。”伊恩简短的说道，“这个任务虽由信理局制定但却是由我完成，我不会让你们这些人失望的。”

查尔斯心说你确实从未让人失望的，但你每次节外生枝像是临时起意那样搞的事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好么，心里有计划能别这么藏着掖着么，说好的盟友呢？

伊恩看出了查尔斯的不放心，出口宽慰道，“放心，这次任务完成后想必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对方的计划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们只要盯紧埃布尔，那么对方的一切行动我们都会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时验尸房的门被人敲响，查尔斯走过去开门，只见是杜伦局长，他没有进来，就站在门口说道，“今天负责去调查两个警员回来了，不知道两位现在想不想问一下具体的情况？”

查尔斯心说来的正是时候嘛，他看了一眼伊恩，看到对方没什么表情的脸，便对杜伦说道，“他们在哪里？”

“我已经让他们去我的办公室等着了。”

于是三个人又从负一楼坐电梯上到局长办公室，在哪里伊恩和查尔斯见到了等候着的两个警官。杜伦局长在他走进办公室之前就被查尔斯礼貌又生硬的拦了下来，这个穿着熨帖的黑色西装，像个英国老管家的查尔斯执事露出十分歉意的笑容对杜伦局长说道，“麻烦局长先生给我们弄几杯咖啡来可以么？除了伊恩骑士的不加糖以外，其余的都来一勺就好了。”

杜伦局长顿时愣了一愣，差点没说这特么是我的办公室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的私人会所了，还要我这个堂堂伦敦警察局局长给你们倒咖啡？他想到这两个人是连伦敦市长都惹不起的大人物时，心头的那一丝不满被狠狠的压制了下来，他强笑着试图说些什么，却被查尔斯一言打断然后关上了门。

“要快，谢谢。”

且不说杜伦局长在自家办公室门口气得直跳脚，单论伊恩和查尔斯两人走进办公室后，那两个警官没有用标准的敬礼，反倒是一齐在胸口划了十字，对伊恩和查尔斯说道，“主内平安。”

这是基督徒之间见面时寻常的问候，意思是在主的保佑下诸事平安。这种礼节在寻常的教徒之间只是个打招呼的方式，但在查尔斯所归属的教会里，这属于内部成员打招呼的方式，所以他们也就不能用普通的‘感谢主’或者‘主内平安’来回复了。

查尔斯也是同样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口中答道，“世上却有苦难。”

“我们承继光明，也将扫清黑暗。”其中一个瘦个子警官说道，“圣公会信理局伦敦分处负责人康奈·托马斯见过查尔斯执事。”

一旁的格雷森也上来打招呼，“信理局伦敦分处执行员乔治·格雷森。”

伊恩脸色第一次露出有些无语的神态，他对查尔斯说道，“怎么听上去像是宗教狂热分子的接头暗号？”

“你从意大利进修过，应该知道天主教廷打招呼的方式比我们还要神神叨叨的。”查尔斯耸耸肩，“在礼节上我们新教可比他们省略多了，听说天主教廷的人见面打招呼还要鞠躬拥抱以及亲吻脸颊？”

伊恩想想说道，“好像是这样。”

PS:内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