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卷狂风, 飞沙走石,轰隆一声, 小石屋轰然倒塌……冥王情急之下抱着凌初瑜飞出窗外。
厉天邪和疯老头早已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双双破瓦飞出屋顶,疯老头在半空中猝然对手, 掌风过处,狂风呼啸,隐含风雪肃杀,如千军万马奔腾……
厉天邪双掌宛如龙腾,变幻莫测,盈满全身的劲道,从肩井血奔涌而出, 似落英缤纷的雪花, 亦柔亦刚,闪电般拍到疯老头浑厚的双掌……
“啪——”双掌交锋,用尽全力的厉天邪闷哼一声,“丢”的一声倒飞出去……
他重重摔倒在地, 嘴角挂着血丝, 面容痛的近乎狰狞,一动不动。
眼见疯老头浑厚刚猛的掌力转瞬即到,巨大的阴影朝他罩下来……凌初瑜吓得脸色苍白,挣脱出冥王的禁锢,下意识地扑到他的面前,要替他挡住这一掌。
眼见凌初瑜将要命丧疯老头的掌风之下,冥王吓得魂魄都没有, 撕心裂肺疾呼,“师傅快住手!”闪电般朝疯老头出掌,期望他能回掌自救。
谁知疯老头一看见凌初瑜滑身到厉天邪身前伸手,整个人愣住了,恍然中感觉到有人朝自己拍掌,凝聚的掌力随手一挥,千钧之力顿时全部转移到冥王身上。
“丢”的一声,冥王呈抛物线般远远飞出……昏厥过去。
疯老头紧紧定住凌初瑜的脸,嫩脸修娥,眉如远山,美目似水,绝美无暇的容颜空灵清雅,月光清辉更衬的她清逸出尘……
疯老头紧紧的盯住凌初瑜的面容,看着那绝美的容颜,眼底流露出崇拜、热切、羞涩……似乎一个小孩子看到自己仰慕之人那种崇拜的眼神……
这……凌初瑜依旧保持着双手张开的姿势,一动不敢动,生怕疯老头突然发狂……
“姑姑……”怯怯的声音出自狂妄的绝顶高手。
姑姑?
凌初瑜瞪大眼睛——
疯老头,叫自己姑姑?
“姑姑……”疯老头扑上去,紧紧搂住凌初瑜,埋在她的肩窝呜咽。
凌初瑜整个人懵住了,呆呆的任由一个年纪过百的疯老头将鼻涕眼泪擦在自己衣服上,一动不敢动。半晌,嘴角勾扬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厉天邪脸上也出现迷茫的神情……
阳光明媚。
依山傍水,林密幽深,有一个小小的村庄。
阳光静静地照在这个静谧的小山村。百花齐放,落英缤纷,蝶舞翩跹,孩童嬉戏,鸟儿鸣歌欢唱……这个幽雅静谧的小山村叫做韩家村。
村中大约有百来户人家,这里的村民几乎全部姓韩,据村名所言,大约在两百年前,他们的祖先得罪了朝中权贵,遭受灭门之灾,祖先便带着族人逃了出来,来到此隐秘之处隐居。
深阔幽静之处,一间普通的小石屋内,住着两位面容差异极大的人。
凌初瑜静静地看着床上蜡黄色的厉天邪,不由的想起那天冥王莫名其妙被疯老头拍晕后,疯老头又莫名其妙地叫自己姑姑,知道他认错了人,便使计叫他将自己和厉天邪送出幽冥殿。
厉天邪当时身受重伤,又值发病的周期,凌初瑜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普通的山村,便安顿下来让厉天邪安心养伤。
忽然听到有敲门声。
凌初瑜起身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粗布麻衣的大婶,她冲凌初瑜极其殷勤地笑道,“秋公子,我们家今天宰了只鸡,你哥哥正在生病正需要进补,我便做了些鸡汤,特地给你们送些过来。”
当她扶着昏迷不醒的厉天邪来到韩家村时,确实在这小小的村庄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韩家村人烟稀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辈子勤勤恳恳,况又极少外出,自然没有见过如此俊美如神仙般的人物。虽然凌初瑜为了行走方便早已换回男装,但是依旧难掩她绝佳的风采。况厉天邪虽然面色蜡黄,一脸病态,但是举手投足间很自然的就流露出高贵雍容的气质,不自觉便让人景仰倾慕。
“韩大婶,真是辛苦你了。”这里的人善良淳朴,对凌初瑜和厉天邪这两位外来者很是热情。
“不客气,不客气。”韩大婶放下东西,看了凌初瑜几眼,才恋恋不舍地走掉。不过她心中着实奇怪,怎么这两兄弟,弟弟长的比神仙还要美,哥哥虽然眉目齐整,但是却一脸蜡黄,跟弟弟真是云泥之别……
“秋哥哥,秋哥哥——”刚刚送走韩大婶,又有叫门的声音。
凌初瑜放下手中的鸡汤,移步房门,一看,却原来是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女孩,红扑扑的小脸蛋煞是可爱,发出的童音稚嫩乖巧,“秋哥哥,娘亲说家里刚摘了些果蔬,自家种的,很新鲜的,秋哥哥要收下哦。”
“小言好乖哦。”凌初瑜柔柔她的小脑袋,半蹲下身姿与小小个头的她对视,“小鱼的身子好些了吗?肚子还痛不痛?”
小鱼是小言的弟弟,才三岁。昨天夜里突然全身冒冷汗,腹部绞痛,口吐白沫后突然昏厥过去。这无忧村人烟稀少,所以家家户户的感情非常亲密,很快便传的全村人都知道了。不过村中没有大夫,看病要去三十里外的隆家镇上,这一来一回都要花上好多时间。
当时虚弱的厉天邪也被吵杂的声音吵醒,听了描述,便叫将小鱼抱过来,村人见他自己也是病怏怏的样子本来不信,但是厉天邪只是瞧了其中一位村民一眼便随口问他日间是不是被五毒蜂咬过,随口历数的症状震傻了一班人,众人才以为他乃是妙手回春的大神医,急忙抱小鱼过来。而厉天邪只是略微给他施了几针,小鱼果然很快便苏醒过来……
“小鱼他很乖,小言以会管着弟弟,以后再也不给他乱吃东西了。”昨日爹爹娘亲急得眼圈都红了,想起来就害怕。
凌初瑜摸摸她的小脑袋。
“哥哥,你们住下来好不好?你们永远住下来,以后我们生病就不怕了。”可爱的小言歪着小脑袋,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凌初瑜,稚嫩的声音恳求道,“大哥哥给我们治病,小哥哥教我们读书写字好不好?”
凌初瑜一时愣住。
在这里住下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辈子无忧无虑……多么美妙的生活。
小言见她半晌不回答,以为小哥哥不喜欢留下来,很伤心的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厉天邪站在她身后,轻轻环住她的细腰,光洁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半晌没有说话。
那一瞬间,凌初瑜似乎听到自己心底有一个声音,她在一遍一遍的恳求自己留下,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似乎只要离开了这无忧的山村,一切都会变得复杂起来,官场诡谲,宦海沉浮,变化莫测……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惊慌,似乎有什么被隐藏的事情渐渐的浮出水面……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落日的余晖洒了两人一身金辉……
“落儿,我们留下来吧……”厉天邪的声音包含深情,“外面不适合我们,不要出去了,就这样留下来吧……就只有我和你。”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眼睛热切而渴求,但是不知为何,凌初瑜隐隐有一种感觉,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深深隐埋,而一旦这样东西被揭开……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给我下离魂引?”这一刻,凌初瑜非常的想知道,因为心底隐隐浮现的不安让她无措。
“落儿,我们晚上……吃什么好,鸡汤好腻。”
“不是还有一篮果蔬?”凌初瑜扬扬手中的篮子,勾扬温雅的笑容,眼底却闪着冰寒,“今晚吃掉明天好上路,免得浪费嘛。”
虽然面对冥王时两个人同仇敌忾,但是对于厉天邪心底总还是有隔阂,而这层隔阂要么在时间中消亡,要么在时间中腐烂……
“明天就走?”厉天邪似乎没有想到凌初瑜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手指冰寒。
幸福来得快去的也快……可是真的太快了。
“反正你的内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不再需要我照顾了。再耽搁下去,我怕颖华她们挡不住,让皇上发现我突然失踪也不好交待。”凌初瑜确实有些头疼回去该如何面对一众人群。
“如果我再次受伤你就会留下来照顾我了对不对?”冷不凡,厉天邪冒出一句冷冰冰的话。
“如果你故意去找疯老头,我也没办法。”凌初瑜笑得悠淡。除了疯老头,没人伤得了他这位传说中武霸天下的白衣天君。
厉天邪拉住她,强迫她转身面对自己,“没有疯老头我就天下无敌了吗?秋沉落,你可知道……只要你轻微的一句话,就可以伤我至深?”
固执地瞪着她下意识避开的眼睛,眼神咄咄逼人,面容冰冷而又复杂。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把一切都全盘托出,没有猜忌,没有利用,没有隐瞒……只有简简单单两个人。
虽然落儿现在有点喜欢上了自己,但是远远不够,远远不够……所以那样做的后果绝对不是他可以承受……
他面容僵硬,心底隐隐抽痛。
不由恨恨的想起赐予自己骨血的那个人……笑得那么慈爱却却又如此可恨。
这段孽缘……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坚持不放手。如果告诉她真相,她一定会像上次一样决然的转身离去,丢下他一个人……在雪山之巅。
矛盾、挣扎、痛苦、脆弱……交织在一起,让阳光下的面容变得狰狞扭曲。
时间是□□,是毒也是药。用的好,它可以让腐烂的伤口愈合结疤,用的不好,便是天下至毒,一寸一寸的腐蚀心房那最柔软的位置。
明知道再坚持下去必会遭受天谴,不是没想过放弃,只是每次放弃却思念的更加彻底。
“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厉天邪,告诉我……为什么要下毒,为什么要我忘记以前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凌初瑜咄咄逼人地盯着他阴鸷的眼神里闪过的寒光。
秋沉落,我至死都不会告诉你的……反正我也活不长了。
就算死了,我也要占住你心中最柔软的位置,绝对,不会让给别人!厉天邪阴沉地盯着她,握紧身侧的手。
“我们明天上路。”厉天邪声音已经回复到平常的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