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霸“啊”了一声，指着他的脚边。
“你的平板没事吧？”
“我像是会因为平板被砸这种小事就找你索赔的穷人吗？”
自从表白失败之后，赵睿就彻底不再隐藏自己的有钱人身份，这反而让薛霸觉得轻松愉快了不少。
他还好意解释道：“这跟你的财富水平无关，惊吓到你使你造成直接的财物损失，按照我国现行法律，我理应负一定比例的责任，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吧？你能不能别再公共场合搞突袭？对象还是我喜欢的女孩子！对待单身狗要善良！”
“……对不起，其实我本来没打算这么快进行这一步的，都怪溯月。”
“怪我？”萧溯月莫名其妙地指了指自己。
“因为你太可爱了。”
正经人板着脸说出这种话总让她有些发笑。
“薛霸，你这是在撩我吗？要负责的啊。”
“不，这是为了实践AI提供的接吻技巧，符合科学的实证精神。”薛霸冷静地陈述着他所认为的事实，“而且根据AI分析，在情敌面前，我有必要适当地宣誓主权、以防赵睿找到可乘之机。”
赵睿一脸“槽点过多我无处吐槽”的表情，“你这……说得也太直白了吧？给我马上把AI卸载了！这是对她最基本的尊重，爱一个人就会自然而然想亲她，跟AI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溯月，你希不希望我把脱脱卸载掉？”
薛霸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心上人。
她有点慌乱地捂住了嘴唇，那里还残留着某种温热的味道，让她的脸红得比他还严重。
“……嗯……也不是非卸载不可……”
赵睿很是迷惑，“为什么？！被几行代码指挥着谈恋爱不觉得奇怪吗？”
“因为……偶尔来点小惊喜，也挺有意思的。”
萧溯月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型，瞬间降低了薛霸内心的血条数值。
“……”
别看他外表这么镇定，但对于一个在恋爱方面毫无经验的纯情处男来说，做出这么一席惊天大动作是需要极高勇气的。如果一个人的精力能像手机游戏的体力点一样量化，那此刻的薛霸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状态，需要休息一整天才能缓过来。
一离开活动室，他自信的微笑就一秒坍塌。
“我居然……亲了她……”
他不自觉地用手捂着胸口，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
“薛霸，明天见！”
萧溯月推着自行车走向了女生宿舍楼，他连再见都忘了说，只能呆呆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更重要的是，初次亲吻喜欢的人的欣喜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一旦冷静下来，他就开始被另一种情绪支配。考虑到采取高级恋爱策略的元凶——写代码的甄乐雨，薛霸忍不住开始向开发者倒苦水。
“乐雨，刚刚我答应得那么果断……但现在已经后悔了。你的AI有穿越时间的功能吗？”
“你以为我是罔视客观物理规律的科幻小说作家吗？！”
“什么时候能开发一个？”
“人类灭绝之前吧。”
“你的时限也太过严谨了。”
他依然在建筑馆模型室里捣鼓着他的期末大精模，这是一个复合功能大剧场，兼作文化中心、图书馆和办公，做手模的难度不低。他先用砂纸磨掉外层的褶皱，再把一块结实的大木头堆在底盘上，切割地段周边的人行道，没一会儿就累了。
甄乐雨坐在他对面，有点不解。
“我就不懂了，你有啥后悔的，你们不是都亲亲了吗？怎么样？单身21年来的初吻？有没有一种flyingtothemoon的感觉？”
“我要躺尸一会儿。”
见他脱离高度紧绷的工作状态，甄乐雨抓紧机会问：“哎等一下，你刚刚说的后悔，莫非是指后悔同意她不对外宣扬恋爱关系？”
“……因为，她要是不公开的话，我也就拿不到情商测试的加分。有这种想法的我……是不是个渣男？”
他停顿了许久，才说出内心深处的不安。昨夜他上知乎搜过这个问题，答主们都告诉他“这是因为女生不够喜欢你、想骑驴找马”，但他敢打包票萧溯月不是那样的人。相信归相信，担忧还是有的，毕竟一段不愿意完全公开关系的恋爱就像地下情，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
作为一个健全的成年男性，他总是希望自己能和萧溯月肩并肩站在一起。
而不是躲在暗处捉迷藏。
“呸！学霸！你还没意识到吗？”敏锐的甄乐雨立刻指出了他话中的失误，“她就是为了确认你和她交往的最终目的不是通过情商测试，才会提出这个条件的，不对吗？这证明你在她心中已经很重要了！小心轻放，慎重取舍！这才是正经的恋爱啊！”
“啊。”
他反应了过来。
也是。
果然恋爱中的人就是会脑子不好使。
甚至连甄乐雨都晦气地叹了口气，“嗨，情商有所回暖……智商反而下降了吗……”
“对了，我要去做一遍情商测试！”薛霸抬头望着建筑馆教学办公室的方向，目光如炬，“如果顺利通过的话，就不用担心恋爱的问题了！”
——结果他还是搞错了重点啊！
“很遗憾，同学，你还差一分合格。”
而且分数与他的期待背道而驰。办公室内，对面的笑面虎教职工依旧笑得像个天使，而处于弱势地位的薛霸只能从头到脚打量着她、恳求一点点并不存在的希望。
“就差一分？”
“就差一分。”她笑眯眯地回答。
“就不能请您通融通融？”他咬牙说出了掉面子的话，“事关毕业大事……”
笑面虎的笑容更加深刻了，她的皱纹细细密密地排在眼角，从中透露出一种恐怖的肃穆，“同学，一个人请我通融，十个人我通不通融？一百个人呢？那还要这项规定做什么？我说你啊，成绩这么好，只要肯下功夫，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这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
在她说完之前，薛霸已经抽出椅子，飞速逃离了测试室。
“没什么可说的了。”他迈着魔鬼的步伐，一个劲往前走，看得周围的人纷纷投来狐疑的目光，“加快攻势，迅速上垒。”
能脱单自然是最好的，但毕业也一样重要。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脱了单，却还要被迫延毕！那样一来，就搞得开出试用期条件的萧溯月好像是罪人了一样。
他喜欢的女生没有必要背负这份责任。
所以，他要尽快获取她的全面信任，加速试用期流程！
“——叮！脱脱推荐您阅读戴尔·卡内基的《Howtowinfriendsandinfluencepeople》。真诚的赞誉和鼓励能让一个人觉得自己被需要，恋人也一样，这是任何奖励都无法取代的精神刚需,就像食物和水之于人。”
“我不想读成功学鸡汤。”
“那么，连成功学鸡汤讲的道理都尚未知晓的用户薛，您，又算什么呢？”
他一本正经地反驳：“挖苦不但不会增加我的干劲，反而会伤害到我的心灵。甄乐雨应该取消你的反讽机制，这绝对会降低用户评分。对，就这样原话转告她！”
经过长期相处，他早就学会了如何优雅从容地怼这只傻AI。
“很抱歉伤害到了您，脱脱只是希望您正视问题所在。”
“你是机器，我是人，我做决定，你辅佐，明白？”
脱脱坏笑道：“这样如何，脱脱将您的脱单成长历史数据发送给萧溯月、让她更全方位地了解您蜕变的过程——”
“停！你说的那本书是什么？给我看看！”
一被威胁，薛霸马上着了道。
元旦假期，打开黄历，风和日丽，冬日暖阳，适宜出行、破土、嫁娶、纳财。简直是约会的天然黄金期。
然而学霸是不会有假期的。对他们来说，昼伏夜出不是常态，但学习一定是永恒的过程。因此，在所有非单身狗都筹谋着安排元旦约会时，薛霸却不得不选择留在建筑馆——做——模——型。
他必须强调，这非本人意愿，只是交图前夕挤不出时间而已。
因为毙你方案的教授可不管你有没有女朋友。
“您这样做可能会触发分手机制。”AI严肃警告。
“我知道。但我更不想挂科。”
“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对比已经触犯了禁忌，请多加小心、谨言慎行。”
“……”
为了防止此类现象发生，薛霸特意谨遵AI医嘱、提前学习了丰富多彩的夸人方法。
“呃，溯月，你今天气色不错。腮红的颜色也很好看！非常自然！”
这日一起吃午饭时，他就顺嘴夸了萧溯月的彩妆。
“我没涂腮红。”她回答。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薛霸强行打圆场：“我是说，居然没涂腮红就能体现出腮红的气色，这证明你身体状况优秀！还有，你的发型也很精巧！”
“这是淑杰帮我辫的。”
“那……你点了醋溜圆白菜呀，这层就属它最好吃，吃素还有益于环保，多好。”
“我只是今天有点上火。”
“……咦，你的睫毛好长啊。”
“那是因为我涂了睫毛膏。”
一番攻守过后，夸赞不仅没能起到哄她开心的作用，反而让薛霸浑身是冷汗，说话都快磕巴起来了。看他这么紧张，萧溯月总算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清了清嗓子。
“行了，说吧，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是瞒着你，是想介绍我的好朋友给你。”
“朋友？”她有点好奇了。
“嗯。”薛霸故意卖了个关子。
午饭后，他和萧溯月一起骑车来到一年四季找不到阳光的建筑馆模型室。这里与教学区隔离开来，由几位木工金工师傅看管，可加工从泡沫塑料到金属构件乃至3D打印的全部模型，只要你有技术，没有做不出的造型。唯一的缺点是卫生条件不咋样，四处是灰尘，还有数不尽的木屑味儿。
十分复合薛霸理工男的设定了。
“你的朋友……是指模型？”
萧溯月呆住了。
“不好笑吗？”薛霸一脸无辜。
“……不好笑！你是不是看了什么奇怪的冷笑话大全？人家只有高山流水遇知音，没有把高山流水当做知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