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从蓫蒇面前走过时,他看到那人手里拿着的“锸”了,因为“锸”是金属,是青铜,在夜幕里可以泛光。
在这落后的部落里,有“锸”的人只有仲桑一人,于是,蓫蒇断定此人是仲桑。
好不容易逃脱出来了,仲桑一个人要到哪里去?
蓫蒇站了起来。
他大声说:“仲兄,仲兄请留步,你欲至何处去?”
突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把仲桑吓了一跳。
他看到了蓫蒇,吃惊不已。
他怔了好一会儿才问:“耶,仲蒇,你不是被湫敖乙枨的‘虎贲氏’们抓住了么?你此时是人,还是鬼呀?”
蓫蒇看到仲桑很高兴,他走过去说:“我被叔旦兄弟救出来了。仲兄,你此时欲至何处去?”
仲桑认真看了看蓫蒇,断定他是人而不是鬼。
他认真地说:“你被‘虎贲氏’抓住了,我女弟一直要我去救你……我此时准备回部落去救你。唉,我若是不把你救出来,我女弟就不会让我消停。”
蓫蒇高兴地问:“季杏此时在何处?”
仲桑小声说:“能到何处去,季杏非要到‘於莬’山你和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去,说你若是逃跑出来了,一定会到此处去寻找她的。”四处看了看,他问,“耶,为何此地只有你一人?”
蓫蒇回头看了看,感到奇怪,伯朝他们三兄弟不见了。
他如实说:“有伯朝、仲昼、叔旦三兄弟哩!”
他们三兄弟曾经参与包围过仲桑的家,知道仲桑凶残,他手里的“锸”没有长眼睛,曾亲眼看到伯石被他用“锸”砍倒在血泊里,再也没有站起来。
蓫蒇不知道伯朝三兄弟为什么不露面,他大声说:“叔旦,快出来,仲兄来了。”
没有办法,伯朝、仲昼和叔旦只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还朝仲桑作了作揖。
仲桑笑着说:“好,你们将仲蒇营救出来了,我也少了麻烦了。”
他说着找一个地方坐下了。
仲桑没有怪罪他们,三兄弟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了。
仲桑的屁股坐稳了,他看着他们三兄弟说:“耶,你们为何不寻找一个安身之处歇一歇呢?”
伯朝摇着头说:“唉,我阿翁、阿媪和季弟还没有到哩,我们快要急死了。”
仲桑突然站起来说:“你们的阿翁、阿媪也逃出来了?”
叔旦说:“阿翁、阿媪若是不逃出来,担心落入湫敖乙枨之手,那就没命了。”
仲桑想到自己的父母,他垂头丧气地说:“唉,我们没有保护好我阿翁、阿媪,他们死得好惨!”
蓫蒇低下了头,不吭声了。
正在此时,不远处有了动静。
他们五人都本能地藏匿到荆条丛里。
叔旦的幺弟季夕带着他的阿翁、阿媪走过来了。
阿翁手持木棍,四处看了看说:“唉,终于到目的地了。季夕,看看你伯兄他们是否已经到此地了?”
阿媪坐到地上说:“叔旦要营救那个‘国人’仲蒇,伯朝和仲昼还得接应叔旦,会有如此快么?我们才刚到此地哩,他们会到了么?勿急,我们在此处等一等。唉,为了营救那个‘国人’仲蒇,我们倒弄得有家不能归了!”
这时,伯朝、仲昼和叔旦同时站了起来,还围了过去。
“阿翁、阿媪!”
他们都高兴地叫起来。
阿媪吃惊地说:“我的天,你们还比我们快?”
叔旦笑着说:“我们早到了。”
阿翁四处看了看,他说:“没想到你营救得如此顺利。耶,那个‘国人’仲蒇呢?”
仲桑和蓫蒇也站了起来。
蓫蒇走近他们说:“我在此哩!”
仲桑看着叔旦的父母,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心里就难受起来。
他放下“锸”,伸出双手拥着伯朝、仲昼和叔旦,摇着头说:“唉,还你们几位兄弟孝顺阿翁、阿媪啊!我的阿翁、阿媪死得好惨啊!”
伯朝说:“湫敖乙枨心狠手辣,我们就是吸取你们家的教训才让我阿翁、阿媪逃出来的。”
蓫蒇想到季杏的父母死得冤枉,认为湫敖乙枨太残忍,想为他们报仇。
他咬牙切齿地说:“已经如此了,要不如此,干脆把湫敖乙枨推翻了,选一个德高望重的新湫敖。”
伯朝赶紧说:“使不得,你这是想让我们造反,跟全部落的人为敌。”
叔旦也解释说:“湫敖乙枨代表着我们部落,他的权力没有人能取代,除非他把我们部落里的权力之剑交给了新湫敖,不然,我们部落里的人是不会服的。”
仲桑弯腰拾起“锸”,看着蓫蒇恶狠狠地说:“自从你从那座‘梦’里出现后,我们部落里乱了,我们家里乱了,遭殃了!”
他说着还拿着“锸”在蓫蒇的面前晃了晃,吓得蓫蒇差一点没站稳,跌倒到地上了。
看蓫蒇一副怂样,仲桑又说:“仲蒇,要不是我伯兄和女弟护你,我真想杀了你。”
叔旦的父亲见状,以为仲桑要对蓫蒇动粗,他赶紧拦住了。
他说:“仲桑,你切勿对他如此不敬。我白日在你们家看到他了,看到他握着弓箭的样子,那神态,那精气神……我告诉你,他非凡人,必成大器哩!”
叔旦也认为蓫蒇气度不凡,他突然想起一件很纳闷的事情。
他说:“阿翁,你说仲蒇‘非凡人’,我倒想起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来。前日随叔石到‘於莬’山,欲吃他之肉,没想到一头‘於莬’突然跑了出来,攻击我们……可对仲蒇似乎很友好,好像还听他的话。”
有这种事情?
在场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吃惊不已。
叔旦的阿翁指着蓫蒇对大家说:“我说嘛,仲蒇就不是非凡人嘛!连‘於莬’也不敢对他如何!”
蓫蒇自己也感到那头老虎后来的表现很有些奇怪,特别是它的那个“一扑二叫三跃”,让人感到很不可思议。
他晃了晃手,笑着说:“没有的事,‘於莬’那么凶残,它如何会对我友好呢?”
仲桑突然拽住蓫蒇的胳膊问:“那头‘於莬’是不是被射箭射伤了一只脚?我看到它只能用三只腿走路。”
蓫蒇摇着头说:“我们在那森林里居住之时,只想和‘於莬’和平共处的,白日是我们的,夜晚是它的天下,没有想惹怒它,更不用说用箭射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