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脑袋又伸进来了,他看蓫蒇发呆,就伸进来一只手招了招,始终不说话。
蓫蒇靠了过去,他看清楚了,原来是那个叔旦。
叔旦看到蓫蒇靠近了,他还是没有说话,伸手在蓫蒇的身子上摸着绳子。
蓫蒇明白了,自己从虎口救过叔旦,他现在来救自己的。
他激动不已,也紧张不已。
蓫蒇身上的绳子捆绑得很紧,叔旦解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解开。
没想到这时那个“虎贲氏”又咳嗽了一声,吓得叔旦赶紧缩回了手。
又等了好一会儿,见“虎贲氏”没有动了,还打起了鼾,叔旦的手又伸了进来,继续为蓫蒇解身上的绳子。
好不容易把蓫蒇身上的绳子解开了,叔旦朝蓫蒇招了招手,便把头缩出去了。
身上没有绳子了,蓫蒇试着动了动四肢,准备逃。
想从前面出去,他看了看那两个“虎贲氏”,只见他们横躺着,虽然他们睡得正香,但他们二人的身子几乎把出口挡住了。若是直接从他们身上跨过去,容易碰到他们的身体,这样很危险,容易惊动他们。
叔旦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不见蓫蒇出来,他又到洞口招了招手。
蓫蒇看了看叔旦从洞孔伸进来的手,就轻轻将头伸了出去。
只见外面只有一根不是太粗的树枝,叔旦先会给蓫蒇解绳子的时候就是站在那根树枝上的,树枝下面就是空空的地面,有好几个人高。
若是从后面出去,还得小心一点,若是掉下去了,不死也会残。
叔旦站在树枝上,看到蓫蒇的头了,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朝他招手,示意赶紧出来。
蓫蒇会意,他回头看了看那两个“虎贲氏”,见他们仍然抱着木棍睡得很香,就爬了出去。
爬出小木屋后,就小心翼翼地顺着那根树枝走到了叔旦的跟前。
叔旦在蓫蒇的耳边小声说:“切勿从木梯下,从树杆上溜下去。”
他说着先从树上溜下去了。
走木梯容易被“虎贲氏”发现,当然不能走。
蓫蒇的双手被反绑了那么长时间,他活动了几下,试了试力气,也慢慢从树上溜了下去。
叔旦朝蓫蒇招招手,示意跟着他走。
被救了出来,蓫蒇出了一口长气。
真有意思,想仲桑来救,他没有来,没想到叔旦来救自己了!
他双手合十往上举了举,小声说:“你今日救我,我日后当重谢。”
叔旦晃着手说:“此处非说话之地,我们得赶紧离开此地。”
蓫蒇回头看了看那个树上小木屋,小声问:“你欲和我一起逃?”
叔旦招了招手,快速走了起来。
他小声说:“我伯兄、仲兄皆反对我救你,担心连累家人。我此时救了你,不能回去了,得跟你一起逃亡。”
蓫蒇想到伯楝的父母受牵连被杀了,又见识“野人”们不讲道理,只斗狠,杀人不眨眼。
他又双手合十往上举了举说:“太感谢你了,你冒死救我,还有可能连累家人……你的救命之恩我终身不会忘记!”
叔旦晃着手说:“勿说了,你先救过我的命,要不是你及时朝‘於莬’射一箭,吓跑‘於莬’,我就成‘於莬’口中之食了,就没有我的今日了。”
蓫蒇抓住叔旦的手说:“我们是患难之交,以后我将视你为我一母同胞。”
他们二人快速跑了起来。
蓫蒇的心还是悬着,他问:“我们此时到何处去?”
叔旦回头说:“得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到树上去,夜晚在地上容易受到野兽的攻击,很危险的。”看蓫蒇还发愣,他又说,“这里我很熟悉,你跟着我跑就是了。只要跑进深山之中了,他们就找不着我们了。”
他们二人跑了一会儿,突然感到后面有异样动静,可回头看,又什么也看不到。
蓫蒇小声说:“好像有人跟踪我们。”
他们这是在逃亡,本来就神经紧绷,草木皆兵,现在又有人尾随,二人越发紧张起来,真担心有“虎贲氏”突然从什么地方蹦出来。
为了快点跑,他们手里都没有携带什么武器,若是遇到追赶的“虎贲氏”,那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跑了一会儿,已经跑出部落好远了,在一座山上,叔旦停下了。
他把蓫蒇拽到一个荆条丛里,蹲了下来。
他小声说:“我们身后还真有尾巴,跟着我们跑了有一会儿了,我们看看,看他们都是谁?”
他们蹲在荆条丛里躲藏着,想看看尾随他们的人是什么人,可等了一会儿,竟然还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奇怪,只感到有动静,竟然神龙见首不见尾。
没想到这个时候,部落里已经闹哄哄的了。
他们躲藏在荆条丛里,可以看到有不少人举着“烛”在部落里走动,只见发亮的“烛”像流星一般。
蓫蒇小声叫苦说:“不好,可能他们已经发现我逃跑了,看样子是在寻找我。”
叔旦笑着说:“那两个看守你的‘虎贲氏’,睡得就跟死猪一般,我们弄出那么大动静,他们竟然没有发现。我们已经跑出部落了,此时发现了又有何用?只有在部落里瞎闹腾一阵子了。”
蓫蒇想到那两个“虎贲氏”,感到他们也很不容易的,陪着自己受罪,睡觉还提高警惕。
他担心地说:“我逃离了,湫敖不会处置那两个‘虎贲氏’吧?”
叔旦看了看天空,只见天上的云在往南行移动,说明起的是北风。
他笑着说:“肯定要受处罚,不过不会行‘大辟’之刑,要么‘墨’,要么‘劓’,他们不会没命。”
蓫蒇不明白这两种刑的具体内容。
他问:“何是‘墨’,何是‘劓’?”
叔旦解释说:“‘墨’,就是在他们的脸上刺刻一个符号,然后涂上墨颜料,使所刺刻成为永久性的记号。‘劓’呢,就是把他们的鼻子割掉……”
蓫蒇摇着头说:“我的天,好残忍呀!他们虽然不死,可受冤枉罪啊!”
叔旦担心的是那个神秘的尾巴,并不关心那两个看守蓫蒇的“虎贲氏”受什么处罚,也不担心部落里的人们会追上来。
这大夜晚的,他们大不了虚张声势一番就草草收场了。
他小声说:“勿担心那两个‘虎贲氏’,他们受罚,活该他们倒霉。”
蓫蒇又担心地说:“他们会不会追到此地来呢?”
叔旦斩钉截铁地说:“不会。你放心,他们已经寻不着我们了。”四处看了看,“耶,是谁跟着我们呢?”
蓫蒇和叔石在荆条丛里躲了一会儿,有两个人手持木棍气喘吁吁地寻了过来。
蓫蒇抓住荆条丛,紧张得心都快要从口里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