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坎的身体一直欠佳,送公子通离开霄邑后,他就被“侍人”搀扶着回到了谏台。
突然,他的老毛病又复发了,又是好一阵子的咳嗽,还胸闷、气短、呼吸困难……弄得他身边的“侍人”和巫医都忙碌得团团转。
他们祈祷东皇太一,求大司命,还让楚君坎服用了熬制好的止咳化痰药汤,并有两个年轻美貌的女巫为他按摩……
医术和神术都使用过,好不容易才让他的症状慢慢减缓。
稍有好转,楚君坎在叔父斗缗的陪同下,身后跟随众多“侍人”,徐徐地来到大东门。
他们看了看守城门的戍卒,便跟在“大阍”的引导下爬到了城墙上。
楚君坎站在城墙上,手扶着城墙垛,仰起头看着远处的山、树木和荆棘,还长长地呼吸了一下。
可此时的风已经慢慢变凉,导致他又咳嗽了几声。
楚君坎知道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是越来越差,甚至感觉在阳世的时日不多了,所以,他想看看自己亲自筑起的这座城。
他往最高处走了走,看着自己带领国人垒的高台,筑的宫殿,建的城门,修的城墙……
他眨了眨眼睛,什么话也没有说,是感慨万千。
经过自己几年的基础设施建设,建起了祖庙梗室、正殿谏台、宴殿层台等建筑,将一个部落的所在地建设成为了有相当规模的楚国都城。
楚君坎没有看到仲弟公子通,又想到君父熊眴临终时地交待,说公子通长大后有经国之才,要自己厚待他。
可自己听不得嫡夫人庸媂在耳边的唠叨,让还没有成年的公子通到蚡邑居住去了,还让他担负戍边疆防务。
楚君坎感到很对不住公子通,甚至认为辜负了君父的嘱托。
楚君坎继任国君后,未曾像先君那样有所作为,既没有讨伐邻国扩张疆土,也没有“大启群蛮”兼并蛮夷部落。
究其缘由,一是楚君坎的身体不好,有志向,却力不从心;二是公子通尚年幼,楚君坎身边没有得力的人帮衬。
楚君坎担心,一旦自己撒手而去,年幼的儿子微继任国君后,担当不起管理国家的重任。
微的嫡母庸媂仅有妇人之见,恐怕也帮不了微。
楚君坎想让公子通做儿子微的谋士,像周公旦那样助周武王管理国家。
可嫡夫人似乎对公子通心存芥蒂,不愿意让公子通参与国家事务。
好在叔父斗缗从斗邑来到了都城霄邑,愿意助楚君坎一臂之力。
斗缗为了让自己陪在楚君坎有合法性,他曾对楚君坎授计说:“君上,远者,周武王左右有太公望、周公旦;近者,周王姬宜臼左右有郑伯、晋侯……君上须有左右谋士之谋事,其事方能天成矣。”
言下之意就是说,他斗缗愿意为楚君坎的左右手。
斗缗的话说得有道理,可这事被嫡夫人庸媂知晓后,她认为斗缗是想削弱楚君坎的权力,目的是想把国君的权力分一部分给他斗缗自己。
庸媂鼓励丈夫唯我独尊,一人说了算,尽量不让楚君坎采纳斗缗的建议。
楚君坎虽然不重视斗缗的意见,可他斗缗仍然为楚君坎出主意。
不久前准备济汉水讨伐湫部落,傍晚于汉水边安营扎寨,在遭到湫部落里的人的袭击时,斗缗出了一个主意,就大获全胜,并在未失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将湫部落里的人全部活捉。
公子通在湫部落迟迟未归,也是斗缗出的主意,让士卒到公子通归来的必经之路去巡逻,以防公子通归来时遇到不测。
果然公子通遇到乐乡部落里的人的袭击……
众人都跟着楚君坎站在城墙上,谁也没有说话。
楚君坎看了看远方,又看了看身边的人,他看到了紧跟在身后的那几。
他问道:“此次袭击寡人仲弟者为何人,你是否知晓?”
那几看楚君坎上了城墙后,一直沉思,没有说话,不知他想做什么,心里没有底。
他听到楚君坎询问自己,便赶紧往前走一步,点头哈腰地说:“禀君上,据小人所知,袭击公子者属乐乡部落‘野人’也。”
楚君坎看一眼斗缗,希望斗缗发表一下意见。
斗缗皱着眉头说:“君上,我亦认为是乐乡部落‘野人’所为。他们昼农夜盗,时有打劫。”
楚君坎也认为是乐乡部落‘野人’干的,上次受刑的寇贼都是乐乡部落‘野人’。
他又问那几道:“乐乡部落‘野人’为何要袭击寡人仲弟蔫?”
那几担心楚君坎发现自己与乐乡部落‘野人’勾结,故意装起糊涂。
他小声说:“小人带人至湫部落营救公子,听闻湫部落‘野人’传言公子归之,小人才带众人返回,不料在乐乡遇到公子被打劫……我们追逐寇贼时,发现寇贼为乐乡部落‘野人’也。”
楚君坎摇着头说:“乐乡部落‘野人’猖狂之极,竟敢打劫寡人仲弟……寡人当出师将其灭之。”
斗缗晃着手说:“君上勿怒,乐乡部落为楚地蛮夷,当属我楚国‘大启’教化之列,不宜出师讨之。”
那几心里还想着那个妖娆的妇人姯,也不希望将乐乡部落消灭掉。
他想了想说:“君上,小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与否?”
楚君坎摆一下手说:“赦你无罪,你言之。”
那几又看了看斗缗,见斗缗点了点头,他咳嗽了一声。
他眨着眼睛说:“此次公子在浰水被劫,并非因劫财……”
楚君坎立即问:“此是为何?”
他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说:“乐乡部落已经与我楚国结怨,他们打劫公子实为复仇。”
楚君坎瞪大眼睛问:“此话当真?”
那几点头说:“小人听乐乡部落‘野人’大喊,要拿公子人头祭奠他们的首领!”
斗缗看楚君坎懵逼,他解释说:“我楚国兵器失窃为乐乡部落‘野人’所为,他们的首领被我们施行‘烹’刑也。”
那几又说:“乐乡部落‘野人’此次打劫公子又得不偿失,被我楚国士卒前后夹击而大败,死伤惨重,恐乐乡部落与我楚国积怨越积越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