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侥幸从包围内逃出来的叔旦,狼狈不堪,不知什么时候将手里的“锸”弄丢了。
他慌张地爬上竹筏,让棠、漻划着竹筏逃到了汉水东岸。
隔着汉水了,应该安全了,他们没有急着弃竹筏离开,而是站在岸上隔水看了西岸一阵子。
这时,汉水西岸楚军安营扎寨的地方是烟火连天,喊叫声一片,不用说,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之中。
叔旦、棠和漻看着西岸,心急如焚。
目前下是敌强我弱,可自己又没有办法去帮助自己人,真担忧蓫蒇和他所带领的二百余人的命运。
叔旦摇着头,小声说:“唉,此次袭击楚营,我们损失惨重,不知有多少人死伤。”
棠也苦着脸说:“不知蓫蒇他们此时情形如何,我们回了部落,不知如何向湫敖禀报?”
漻想了想说:“我看出来了,我们此次袭击楚营,楚军早有戒备,并布下天罗地网等待着我们……”
叔旦突然想到带季夕他们到楚营去侦察时,曾遇到过三个楚国士卒。
当时太大意,并未在意,以为是楚国士卒在水边玩耍。现在想起来,突然意识到是楚军在对自己进行侦察,他们发现了我们,知道了我们的目的,所以他们才将计就计撤出营寨,设下了包围圈。
叔旦感到自己失误了,没有将遇到三个楚国士卒的事告诉蓫蒇。
蓫蒇带的二百人被包围,他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现在全部被禁军包围,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叔旦感到很内疚。
他们在汉水东岸呆了好一会儿,看到对岸的烟火慢慢减少了,吵闹声也小了。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众多“烛”离开了楚国营寨,往西远去了。
估计楚军离开了,叔旦有了新主意。
他对棠、漻说:“楚国士卒此时是否离开他们之营寨了?”
棠看了看对岸,楚国的营寨还有少量烟火,亮光也不明显了,那里也安静了下来。
他点头说:“情况不妙,仲蒇他们要么被楚国士卒杀死,要么被掳为‘人鬲’了。”眨了眨眼睛,又补充道,“楚国士卒理当皆离开营寨了。”
漻皱着眉头说:“仲蒇他们是否会逃出来了?”
叔旦摇着头说:“难也!楚国士卒众多,将我们层层包围,围得水泄不通,我滚入汉水,潜入深水之中,才侥幸逃之。”想了想又说,“也许尚有逃出者,我们此时至西岸看一看。”
漻看着对岸,紧握竹竿,他说:“看楚营里是否有死者或重伤者,我们想办法将其运回部落。”
棠也说:“我们此时至西岸,也许还有重伤者可救。”
他们又悄悄划着竹筏来到了西岸。
棠留在竹筏上,叔旦带着漻上了岸,先趴在了草丛里看了看情况。
楚国士卒建的营寨损坏严重,有的被烧毁了,有的倒塌,有的还在燃烧中……
现在,到处是烟雾,静悄悄的,一个人也看不到。
果然,楚军离开了。
蓫蒇和他所带领的二百余人到休息去了呢?
叔旦和漻爬了出来,到处看了看。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没有找到自己人,连死者和重伤者都没有看到,叔旦和漻都感到很失望。
“州加公,州加公……救我!”
他们二人正要离开,突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
叔旦和漻停下寻了寻,到处是损坏的营寨,没有看到活动的人。
正纳闷时,从一个倒塌的营寨里爬出一个人来。
叔旦和漻低头一看,惊喜地发现,正是自己人。
叔旦赶紧问:“你们有几人?”
“只有我一人,州加公快救我!”
叔旦欣喜,赶紧和漻扶起了那人。
看伤势不是太重,只是两腿受了伤,不能行走了。
他们两人就将他弄到了竹筏之上。
叔旦赶紧问:“仲蒇他们此时至何处去了?”
那人躺在竹筏上,一边**一边说:“仲蒇他们皆被楚军掳去了,皆用绳索捆绑,他们此时皆被楚国士卒押至楚国霄邑去了!”
棠撑着竹竿问:“是否尚有未被楚国士卒掳去者?”
那人苦着脸说:“我被楚国士卒追逐,突然被倒塌的营寨遮盖,未被楚国士卒发现,才得逃脱,不知是否还有他人。”
叔旦感到很纳闷,他问:“为何不见死者或重伤者?”
那人摇着头说:“楚国士卒众多,兵器又精良,而我们只有区区二百余人……他们未对我们痛下杀手,只是追逐、包围之,最终被一一缉拿,未有死者,少有受重伤者。”
漻悲观地说:“仲蒇等众人此次被楚国士卒虏去,必凶多吉少!”
棠也说:“是的,本来从寇贼之处买到楚国之兵器,已经受牵连有罪了,此时又夜袭军国营寨,必罪上加罪。”
叔旦欲哭无泪,他哽咽地说:“我们此次损失惨重!”
他们又上岸找了找,还真找到了两个漏网的人。
实在找不到人了,他们才离开西岸。
他们划着竹筏到了汉水东岸,由于是逆水而行,只好弃竹筏而步行。
他们六个残兵败将相互搀扶着回到湫部落,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湫敖伯楝带着部落的众人迎上来,还有叔樵从沈部落带来的人,他们也跟在后面。
当大家看到回来的人只有叔旦、棠和漻等六人回来时,都吃惊不已。
他们六人看到伯楝他们,一下子瘫在了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伯楝看着他们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的样子,又没有看到大部队回来,立即有了不祥之感。
瞪大眼睛说:“为何如此?”
叔樵看了看叔旦他们的身后,只见他们六人,他吃惊地问:“此时仅回来你们六人?”
不见蓫蒇,特别是不见女弟,伯楝急切地大声问:“仲蒇和季杏他们此时在何处?”
免樠也在人群之中,她没有跟着仲桑到黄仙穴去,目的就是想在部落里等候蓫蒇。
现在,只见叔旦几个人回来了,没有看到蓫蒇,她心急如焚。
她平时很少在公众场合说话,见叔旦没有回答伯楝的话,实在是控制不住了。
便急切地问:“仲蒇他们此时在何处?”
看大家都焦急地看着自己,叔旦叹息一声说:“唉,我们……此次袭楚营失败了……”
叔旦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伯楝慌神了,他又结巴地问:“蓫蒇……季杏他们……此时在何处?”
叔旦哭着说:“呜,他们被楚军掳去了,仅我们六人逃了出来……”
叔旦说着便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
听了叔旦的话,在场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个个惊惶失措。
免樠听到说蓫蒇被楚军俘虏了,她感到天一下子塌了,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跑回到自己居住的树上小木屋里,用羊皮捂着头,一个人“呜呜呜”伤心地哭泣起来。
做了那么多年的女奴,好不容易解放了,获得了自由,幸运地遇到了蓫蒇,刚过上幸福甜蜜的日子没有多久,又突然化为乌有了。
免樠伤心地哭泣着,想着蓫蒇对自己恩爱,心里就更难受了。
“为何我的命如此苦呢?”
免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停地问着苍天。
在部落里,伯楝、伯朝、叔旦他们急得更是团团转。
伯楝的妹妹季杏没能回来。
伯朝、叔旦的兄弟仲昼和季夕也做了楚军的俘虏。
本想去夜袭楚军的,结果却未能成功,反而搭上了二百余条生命,不用说,一百多件兵器也被缴去了,现在如何是好呢?
夜袭楚营的主意是仲桑最先提出来的,可他现在带着部落里的老弱病残躲到黄仙穴去了。
看伯楝六神无主,叔旦提议说:“湫敖,我们买楚国之兵器,若往严重里说,那就是与盗贼勾结,属重罪。我们又夜袭楚营,此是罪上加罪……楚国人岂能就此放过我们?湫敖,你带着全部落的人皆至黄仙穴避一避去吧,我和我伯兄留下!”
在场的人,也有不少人家里有人参与这次夜袭楚营没有回来,他们也不愿意到黄仙穴躲避去。
他们纷纷说:
“我也留下来!”
“我也不离开部落!”
……
伯楝也惦记着妹妹季杏,他说:“州加公伯朝带着众人至黄仙穴去吧,我也留下来。”
叔樵赶紧说:“我们沈部落里的人如何办?”
伯楝想了想说:“买楚国之兵器,夜袭楚营,皆与你们沈部落没有干系,你们赶紧回你们部落里去吧!”
叔樵点头说:“好,我们回去。”考虑了一下,他又说,“你们的兵器被楚军收缴了,我们此时将兵器归还予你们,我仅留下这把权力之枪。”
伯楝不想和楚军硬碰硬,就晃着手说:“不用了,若楚军兵临城下,区区十件兵器也无济于事……”
叔樵认真地说:“湫部落正处于危难之中,我们无力相助,但兵器不得再留在我们手里了,你们此时正用得着。”
叔旦看着叔樵身后八位手持兵器的“虎贲氏”,就来了一个折中。
他对叔樵说:“我们部落此时的确急需兵器,可你们沈部落也不能一件兵器也没有。那个碑还没有灭之,小心他们伺机蠢蠢欲动……要不如此,除权力之枪外,你们再带二兵器回部落里去。”
伯楝点头同意了叔旦的提议。
叔樵带来的沈部落里人带着三件兵器离开了。
伯楝担心楚军来血洗湫部落,精选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人留下来,其余的人都转移到了黄仙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