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桑着急地说:“明日天明之后,他们定会济渡汉水来讨伐我们部落。到那时,我们便无力阻止他们了。”
叔旦摇着头说:“可惜楚国士卒夜晚不济渡汉水,不至我们之山林……”
仲桑一摆手说:“楚军不来,我们主动去!楚军人多势众,我们人少,势单力薄,可去偷袭……让楚军知晓,我们湫部落之人也非等闲之辈,让他们讨伐我们时,要三思……”
蓫蒇看了看仲桑,觉得他说的办法虽然有风险,但可以试一试。
“仲兄言之有理,我们不得坐以待毙,需要主动出击……不过,相比而言,我们的确势单力薄,只能偷袭。若想偷袭成功,必须事先做好充分准备,好好合计……”
伯楝认真地说:“我们此时如何准备?”
蓫蒇想了想,等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主意。
他认真地说:“伯兄,你赶紧令人至沈部落,让沈敖叔樵务必在明日天明之前带人到我们部落来支援,人多多益善,声势越大越好。此为其一。”
仲桑等不及,他问:“其二呢?”
蓫蒇看了一眼仲桑,小声说:“其二,必将部落里的老弱妇孺和牲畜撤至安全之处,以防我们未能成功阻止楚军,而导致楚军血洗我们部落。”
伯楝点头说:“留下壮士,让老弱妇孺皆到黄仙穴去躲避。”
蓫蒇继续说:“其三,凡拥有兵器者,皆至此待命。我们部落现手持兵器者,应有百余人之多……”
仲桑抢着说:“我们百余人手持兵器,到‘人定’之时,去袭汉水西岸楚军之营寨,让楚军措手不及。”
伯楝看了看大家,采纳了这个意见。应该是他这个部落首领一锤定音的时候了,他咳嗽一声。
他安排说:“州加公伯朝带葚到沈部落搬救兵;仲弟伤示痊愈,带老弱妇孺到黄仙穴藏匿;仲蒇和州加公叔旦带百余‘虎贲氏’济汉水袭楚军营寨;我与剩下的众人手持木棍守卫部落。”
仲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说:“我也去袭击楚军,多日未持‘锸’了,我欲去砍杀几个楚国士卒……”
看仲桑还站不稳,伯楝晃着手说:“仲弟勿再多说了,你的伤尚未痊愈,你赶紧带着老弱妇孺到黄仙穴去。袭击楚军之事,让仲蒇和叔旦他们去。”
听了伯楝的安排,大家都散了,各自行动去了。
蓫蒇和叔旦走下树上木屋,那些手持兵器的“虎贲氏”已经被棠和漻集聚在了一起,并窃窃私语。
没想到这里季杏手持殳跑了来,要跟在蓫蒇的身后。
蓫蒇小声说:“我们欲济汉水……你和免樠随仲兄到黄仙穴去藏匿。”
季杏不高兴了。
她说:“我有‘腰舟’,还有兵器殳,我也跟着你们济汉水去袭击楚国士卒……”
季杏说着还舞了舞手里的殳。
蓫蒇看季杏很机灵,又经常随男人们做体力活,觉得她不比自己弱,就同意她跟在自己身后。
全部落里已经行动起来,喊声,叫声,小孩子的哭声,牲畜的声音,是此起彼伏,好不吵热闹。
不用说,部落里的老弱妇孺都随仲桑离开部落了。
这时,准备济渡汉水的“虎贲氏”越来越多。
蓫蒇看全是手持兵器的壮士,看了看身后的季杏,他又担心她吃不消。
他严肃地对季杏说:“此次是去袭击训练有素的楚国士卒,他们皆手持锋利之兵器,并非去讨伐一般寇贼,太危险,你不能去!”想了想又说,“你照顾好免樠,她性太弱……你们二人等候我归来。”
季杏不同意,执意要跟随蓫蒇,她要和蓫蒇如影随形,寸步不离。
没有办法,蓫蒇只好让季杏跟在自己身后。
蓫蒇叫来棠和漻,跟叔旦商量了一下,先让“虎贲氏”们吃饱肚子,再休息一会儿,等天黑了再行动。
他们将竹筏弄了出来,修整了一下,便放到了“谿”里,做好了准备。
蓫蒇和季杏回到他们居住的树上小木屋里,让他们吃惊的是,免樠竟然还没有离开。
看她的样子,是想随伯楝他们守在部落里。
蓫蒇急了。
“你为何不随妇孺们到黄仙穴去?”
免樠直了直身子,大声说:“姊随你济渡汉水去迎强敌,妾在部落里等候你们归来。”
季杏皱着眉头说:“你须离开部落!若是我们没有能成功阻止楚军,他们明日来灭我们部落,你如何是好?”
免樠摇了摇头,看得出来,她很紧张,可她仍然不愿意离开部落。
她咬着牙说:“你们去袭击楚军就不惧怕,妾藏匿于部落里,岂能惧怕?”
蓫蒇认真地说:“楚军人太多,我们此次只是偷袭楚军,不会恋战,偷袭成功会立即撤出。也许不会回到部落里,直接到黄仙穴去藏匿。”
免樠伸手抓住蓫蒇和季杏,结巴地说:“妾……妾不管,妾要在此等候你们!要是你们未回到部落里来,妾再到黄仙穴寻找你们。”
好在免樠自知之明,没有像季杏一样跟着自己,不然就更不好办了。蓫蒇想了想,就不再强求了。
时间还有点早,他们三人躺在席子上休息起来。
免樠没有在意季杏在场,她抱住了蓫蒇的左臂,偎依着他。
季杏见状,也抱住了蓫蒇的右胳膊,将身子紧贴着他。
蓫蒇被两个女人相拥着,他惬意地闭上眼睛,但心一直悬着:真不知道如何应对楚国军队的讨伐。
若追究原因,这导火索要算就是自己,是自己出主意到楚国以皮毛交换兵器的,还是自己带人亲自将那些兵器弄回来的。
若是因为这兵器,让楚国军队灭了湫部落,那自己的罪孽就深重了。
湫部落里的人对自己不错,是他们给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他看了看免樠,只见她闭着眼睛,可还是将自己的胳膊抱得紧紧的,不像睡着了的样子。
她漂亮、贤惠、能干,自己非常喜欢她。
可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做了那么多年的女奴,一直为别人活着,好不容易做回了她自己,有了尊严,有了所爱的人,可部落里又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真担心楚国来血洗部落,她会遭到不测。
蓫蒇又看了看躺在右侧的季杏,她虽然没有免樠漂亮,但她胆大、勇敢,是自己穿越到春秋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女人,是她陪着自己度过了那些孤独的时光……